秦若曦聞言心中驟然一緊，楚天奕的眉頭亦是皺了起來。
皇上的臉色暗了一分，眼眸之中浮現出一道暗芒。
皇後來的倒是夠快，看來這些年來，她倒是安插了不少的眼線。
皇上沒有回應李公公的話，卻是猛地擡手，将桌案上的奏章直接掃到了地上。
“混賬！”皇上厲聲開口。
秦若曦的心裏一顫，立刻跪在了楚天奕的身旁。
“皇上息怒。”
秦若曦開口，跪伏在地上，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李公公回過神來看着秦若曦的舉動，心中贊歎了一句秦若曦實在是心思玲珑，亦是立刻跪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啊，安順王定然是無心之舉，您别氣壞了身子。”
李公公揚聲喊了出來，刻意讓門外的人聽見。
楚天奕緊緊地抿唇，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難不成，這些年來父皇一直忌憚的人，就是皇後娘娘嗎？
他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擡頭看着皇上，迫切的想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皇上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沒有解釋，卻是冷聲開口道：“讓皇後進來。”
“是。”
李公公領命，立刻起身去了殿外，将皇後娘娘請了進來。
皇後娘娘蓮步輕移，端莊大方，鳳眸環視四周，看着這一地的狼藉，眼眸暗了暗。
“臣妾參見皇上。”
皇後娘娘開口，對着皇上福身行禮。
秦若曦能夠看到自己身側的衣擺，同時，她還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氣，其中還混合着淡淡的藥味。
“小六兒也在這兒呢，皇上怎麽發這麽大的火？”
皇後娘娘柔聲開口，狀似不解的看着皇上。
剛才她在殿外，便聽到了皇上發怒的聲音，如今這殿内的氣氛，還真是有些緊張啊。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秦若曦連忙跪在地上轉身，朝着皇後娘娘行了一禮。
“若曦參見皇後娘娘。”
“哦？是秦府的二小姐？”
“是。”
秦若曦仍舊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
她那纖細的身軀瑟縮着，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皇後娘娘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皇上。
“皇上，臣妾給您炖了參湯，您連日來批閱奏章到深夜，還是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
“雖然天氣漸暖了，這地上可還冰着呢，您讓小六跟秦二小姐這樣跪着，可别傷了身子。”
“哼，這逆子傷了便傷了。”皇上冷哼了一聲。
皇後娘娘的眼眸轉了一圈，再次開口道：“皇上說笑了，小六要是真的傷了身子，您不得心疼嗎？”
“更何況還有秦二小姐在這兒，他們這是做了什麽事兒惹您生氣了？臣妾給他們求個情，您就别再怪罪了。”
“女子的身體不同于男子，若真是受了涼落下什麽病可就不好了，她日後還要爲皇家開枝散葉呢。”
皇後娘娘柔聲開口，皇上的神色不爲所動，臉色仍舊一片冷凝。
皇後娘娘轉頭看向楚天奕跟秦若曦，“快起來回話吧。你們這麽晚過來，所爲何事？”
楚天奕沒有起身，視線落在皇上身上。
秦若曦不安的看着皇後，又看了看楚天奕，也不敢随意亂動。
“皇上，您看……”皇後娘娘一臉爲難。
“朕才不會心疼這個逆子！若不是他，雪瑩怎麽會！”
皇上咬牙切齒的開口，狠狠地将硯台掃到了地上。
“嘭”的一聲響，硯台四分五裂，濃郁的墨汁潑灑開來，皇後娘娘躲閃不及，被濺了一身。
皇後娘娘也是吓了一跳，她不敢再勸，連忙跪在了地上。
心中卻是暗自猜測，楚天奕到底是做了什麽，竟然把皇上氣成了這個樣子。
“你們滾出去，這婚你要成便成，但是你母親的墓前，不容許你這個逆子過去！”
楚天奕緊緊抿唇，秦若曦一臉驚恐的抓着楚天奕的胳膊，似是已經吓怕了。
她的眼眶微紅，隐隐的泛着水光，似是在極力的隐忍。
皇後娘娘微微垂眸，掩去自己眼底的情緒。
從這隻言片語之中她大緻的得出了結論，今晚楚天奕跟秦若曦前來，應當是想要商量他們成親的事情。
這一點，倒是跟她先前接到的消息相同。
隻是，楚天奕應當還跟皇上提起，想要去祭拜他的母妃。
說起這件事情，當年楚天奕的母妃葬身火海，證據直指楚天奕。
當時皇上就對楚天奕恨之入骨，憤怒之下甚至是要刺死他。
若不是太後娘娘極力阻攔，隻怕楚天奕早已經不在世上。
但是皇上雖然饒了楚天奕一命，這些年來卻對他恨之入骨，亦是從未容許楚天奕去祭拜他的母妃。
看來這一次楚天奕提起這件事情，又碰了一個釘子。
皇後娘娘的心中松了一口氣，卻又恨得厲害。
她開心皇上對楚天奕的恨意仍舊未曾消散，如此一來，楚天奕就不會成爲自己兒子的絆腳石。
恨得是，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幾年，皇上對那個賤女人的愛仍舊是那般深刻。
或許自己終己一生，也沒有辦法那個女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皇後娘娘的鳳眸之中燃起強烈的怒火，她努力的将自己心中的恨意壓下，看着楚天奕勸道：“小六，你先帶秦二小姐出宮吧，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氣。”
秦若曦亦是在用力的抓着楚天奕的手，對着他使眼色。
皇上如今的舉動，态度已經非常的明确，想來皇後娘娘就是他這些年來忌憚的人，或者是忌憚的人之一。
如今皇上讓他們離開，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秦若曦覺得他們還是聽從的好，以免打亂了皇上的計劃。
手上傳來的力道讓楚天奕回神，他将自己的情緒壓下，默默地行禮告退，随後帶着秦若曦離開的皇上的寝殿。
身後傳來皇後娘娘的溫聲細語，楚天奕薄唇緊抿，腳步停住。
皇後娘娘如今能在自己的父皇身邊，可是自己的母妃，又在哪裏？
“走吧。”秦若曦溫柔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楚天奕垂眸看着她，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終究點頭。
一路上，楚天奕的身體都在緊繃着。
他的心思百轉千回，過往的種種如同潮水一般在他的腦海之中浮現。
皇後娘娘從來都是一副溫柔善良的模樣，但是細想起來，自己跟父皇之間的沖突，往往都是因爲她的出現而激化。
饒是皇後娘娘一直勸說，可是她每次勸解都會提起自己的母妃，如今想來，反倒是像是故意在戳自己父皇心中的痛處。
這些年自己隻因爲父皇的記恨而委屈，卻是全然沒有意識到皇後娘娘在這其中起了什麽作用。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母妃還活着！
“若曦，今晚陪我吧。”
楚天奕擁抱着秦若曦，靠在她的肩頭開口。
今晚知道的結果實在是讓他驚喜，對于秦若曦，他更是感激。
若不是秦若曦心思敏銳，發現那手镯的異常，他實在是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夠知道自己的母親還活着。
楚天奕希望秦若曦能夠陪着自己，分享自己的喜悅。
秦若曦的心中卻是警鈴大作，“不行，我要回府。”
自己若是平白無故的留宿六皇子府，當真是沒有半分清譽可言了。
“好，我送你回去。”
楚天奕順從的開口，擡起秦若曦的手送到了自己的唇邊。
去秦府也無妨，他可以留下，如今他隻想要跟秦若曦在一起而已。
夜風吹動馬車的窗簾，帶來些許的寒意，突然“轟隆”一聲響，竟是打起了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