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太保娶梅姨娘，您不覺得難過嗎？”
姬夫人聞言一愣，随即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隻是這一抹笑裏，卻是透着苦澀。
她開口道：“自古以來，男子都是三妻四妾，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身爲正妻，自然是不能善妒的。”
秦若曦微微蹙眉，卻是聽到姬夫人話鋒一轉。
“但是，實話說，看着自己的丈夫另娶她人，我心裏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沒有悲傷。”
“那就不能不讓他娶嗎？”秦若曦忍不住開口。
這句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姬夫人有些意外的看着秦若曦，将她這焦急跟意外的模樣盡收眼底。
她的眼眸微轉，心中多多少少的有了些計較。
姬夫人心道，秦若曦昨晚哭，隻怕不是爲了陳望舒，而是爲了安順王。
但是，秦若曦跟安順王還未成親，秦若曦如今就在思考安順王日後會不會納妾嗎？
若是秦若曦介意這一點，可真是個麻煩。
姬夫人的神色認真了幾分，看着秦若曦道：“傻孩子，你說這話，可就是在犯傻了。”
“這男子娶妻納妾，豈是你說不同意便能夠不同意的？且不說你姨父如今已經是當朝一品大員，就連尋常百姓，都有納妾的。”
“他除了我之外隻有梅姨娘一個妾侍，已經實屬難得了。你看看其他的人家，哪個後院兒有這樣清淨？”
“可是若曦聽聞，梅姨娘也是您屬意擡進府的。”
秦若曦追問，若真是如此，姬太保豈不是沒有納妾的心思？姬夫人又何必如此呢？
或者說，這個說法也隻是虛傳而已。
姬夫人笑着點頭，“确實是我屬意的，而且當初，也是我主動給你姨父納妾。”
“爲什麽？”秦若曦忍不住追問。
她又補充道：“既然是您屬意的，那姨父原本不想納妾不是嗎？”
“您心裏既然不痛快，又何必要這樣做呢？”
“因爲不得不這樣做。”姬夫人歎了口氣。
“我身體不好，這堂堂的姬太保府怎麽能沒有一個女主人來主持大局？”
“若曦，你現在還年輕，可能想不到這些事情，但是這高門大院裏需要處理的事情，其實一點兒也不少。真要說起來，管理好這後院，并不比管理好一家店鋪簡單。”
秦若曦從小跟着陳青雲長大，姬夫人相信自己這樣說，她能夠明白。
“你看，這府裏裏裏外外有這麽多的人，也有這麽多的事情，自然需要有人來照顧。”
“一個店鋪尚且需要一個掌櫃，這偌大的府邸，怎能沒有一個當家主母？”
秦若曦眉頭深鎖，正欲開口，姬夫人卻是先她一步開了口。
“你是不是想說，這種事情管家也可以做？”
秦若曦點頭，姬夫人微微一笑，“管家是管家，女主人卻是女主人。我當時提出讓梅姨娘進府，自然不是爲了讓她做管家的事情。”
“我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能夠撐下去，自然是要盡可能的安排。”
“若是我的病治不好，早早地去了，你姨父自然是要娶續弦的。屆時，對方能否照顧好你姨父，能否好好的對待胧月跟昊陽，這可就是未知數了。”
“母親，您别胡說，若曦都說了您的身體會好的。”
姬胧月變了臉色，連忙開口。
她實在是聽不得自己的母親說這樣喪氣的話。
姬夫人笑了笑，開口道：“這是我之前的考量，如今有若曦給我治療，我自然不會再這樣想。”
“我當時想的是，與其這府裏的事情交到外人手裏，我倒是不如找個自己放心的人，這樣我就算是走了，也可以放心一些。”
“隻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倒是給自己招惹了一個禍患。”
姬夫人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層冷色，顯然是不能原諒梅姨娘昨晚的舉動。
秦若曦的臉色有些尴尬，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忘記了梅姨娘這一茬兒。
姬胧月的臉色也有些擔憂，害怕母親會追問。
果然，姬夫人轉頭看向了姬胧月。
“你爹爹還沒有回府嗎？”
姬胧月的心裏緊了一下，随後搖頭。
姬夫人微微一笑，“我了解你父親的爲人，他當年不願意辜負我，如今自然也是舍不得對梅姨娘下狠手的。”
“這件事情你不要催促，且看你父親自己怎麽處理吧。”
饒是姬胧月瞞着姬夫人，但是姬夫人的心中卻早就已經是明鏡一般。
她看着秦若曦跟姬胧月道：“身爲女子，有諸多悲哀，我們沒有辦法改變這些事情，隻能夠盡可能的選擇一個對自己有利的結果。”
“胧月如今還未婚配，我私心裏想着的是，讓她找個商戶，或是嫁給一個官階低的青年才俊，這樣有娘家幫襯着，她日後的日子能夠舒心一些。”
秦若曦有些意外，姬太保已經是當朝一品大員，姬胧月身爲一品大員的嫡女，嫁入皇家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姬夫人能夠這樣想，秦若曦當真是意外，更是覺得感動跟羨慕。
他們這是真真切切的在爲姬胧月考慮，若是秦宣和也有這般心思就好了。
她也就不需要面臨如今的困境了。
姬夫人壓低聲音道：“你要說不讓夫君納妾的女子也确實是有的，當朝的驸馬跟郡主，有誰敢亂來呢？”
“說到底，這種事情，也隻是看誰的身份更高罷了。”
“所以我跟你姨父想的便是，讓胧月嫁給一個身份地位低于你姨父的人，後者自然不敢有什麽歪心思。”
姬夫人歎了口氣，“胧月的婚事未定，你如今卻已經跟安順王有了婚約。”
“安順王的身份在這兒擺着，他日後定然是三妻四妾。就算是他自己不想辜負你，很多事情也不能遂了他的心願。”
“好孩子，别犯傻，那些改變不了的事情，不要再拿來爲難自己。”
“這天下間所有的女子都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但是想讓自己過得舒心一些，姨母便隻能勸你一句話。”
“什麽話？”秦若曦開口。
“不求專情，但求長情。”
姬夫人心疼的看着秦若曦，心道找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實在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
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幾乎可以說是奢望。
姬大人對她确實是有情有義，也願意同她厮守一生。
但是，正是因爲姬大人對她的這份情誼，她才不能夠辜負了姬大人。
所以饒是她也不情願看着自己的丈夫納妾，卻也不得不親自幫他張羅這件事情。
身爲女子，注定悲哀，誰都沒有辦法改變。
秦若曦看着姬夫人，心中百轉千回。
她的腦海之中回響着楚天奕先前跟她說過的話，不自覺的呢喃。
“不求專情，但求長情……”
楚天奕對她，會是長情嗎？
秦若曦的心中不知道答案，許久，才對着姬夫人微微颔首。
她的心裏亂的厲害，此時不免有些後悔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姬夫人的話，讓她感覺到了更深的無力感。
她很想要問，姬夫人對姬大人如今到底是一種什麽感情，卻終究沒有問出口。
秦若曦整理了一下心情，努力的讓自己笑了起來。
她給姬夫人做了按摩，幫姬夫人放松身體，随後又給姬夫人寫了食譜，這才讓姬夫人休息，自己則是準備去跟孫名醫商量一下接下來的治療方案。
昨晚梅姨娘想要在藥浴的藥材裏面動手腳，實在是把孫名醫給驚到了。
所以如今孫名醫非常小心，對于每一個環節都親力親爲。
看着秦若曦過來，孫名醫立刻上前迎接，态度甚是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