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找人合算過之後會再跟秦大人商量婚禮的日期,今日便不叨擾了。”
秦宣和連忙還禮,甚是恭敬,“是,下官送您。今日多有得罪,讓王太師見笑了。”
即便王太師娶了秦若蘭之後,秦宣和便是他的嶽父,秦宣和也完全不敢托大。
王太師點點頭,算是認可他的話,随後轉頭看向秦若曦,已然是一臉笑容。
“若曦,義父今天來的倉促,也沒有給你帶禮物,等改日再帶見面了來看你。”
“若曦能見到義父就很開心了。”秦若曦甜甜的開口,王太師點頭,讓秦若曦也一起送他門。
秦宣和陪着笑臉送了王太師上馬車,直到王太師的馬車消失在視線範圍之中,秦宣和憋在胸口的那口氣才終于呼了出來。
他出了一身汗,衣服早已經濕透,如今風一吹,竟是有幾分冷,整個人仿若虛脫了一般。
秦宣和轉頭看向秦若曦,“若曦,跟爲父來書房一趟。”
書房之中,秦宣和坐在桌前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兒,眉頭緊蹙着。而秦若曦恭恭敬敬的站在書桌之前,她微微低頭,劉海輕覆,讓人看不出她此時的人情。
氣氛有些凝滞,今日發生的事情,讓秦宣和的心中生出了懷疑。
因爲秦宣和突然意識到,面前的這個小丫頭,看起來是一副乖巧的模樣,卻似乎并不是那麽容易被自己掌控的。
今天王太師說會爲秦若曦尋覓夫婿,當時秦宣和當真是又驚又喜。可是如今冷靜下來,他卻不免多想了一些。
秦若曦是他的女兒,卻背着他認了一個義父,她這樣做,把自己這個生父置于何地?
而且,如果王太師真的要爲秦若曦的婚事做主,自己這個親生父親又該如何自處?
王太師位高權重,自己沒有辦法抗衡。可是秦若曦的婚事如果不受自己的掌控,那如何能夠成爲自己的助力呢?
從一個窮書生混到今日的地位,秦宣和不傻。
今日之事,秦宣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許久,秦宣和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
“若曦,你認王太師爲義父一事,爲父之前怎麽從未聽你提起?”
秦宣和盯着秦若曦,眼眸之中滿是審視。王太師執意要娶秦若蘭,莫不是早就跟秦若曦商量好的?
秦若曦擡頭,賠罪道:“這事情是女兒疏忽了,女兒剛回府,心中緊張,一時之間忘記了這件事情。而且,女兒也實在是沒有什麽機會跟父親您聊天……”
“不過,女兒也是今日才知道,義父竟然就是王太師。”
秦若曦眉頭微蹙着,清澈的眼眸之中有幾分意外。
“剛知道?”
“是。”秦若曦點頭。
“女兒跟義父見面的次數其實并不多,義父也從未跟女兒說過他的身份,女兒見他跟外祖父相談甚歡,一直以爲他也是經商的。他收女兒爲義女,更多也是玩笑之舉罷了,他曾經……”
秦若曦面頰微紅,秦宣和道:“曾經怎麽?”
“曾經,義父還說要讓女兒做他的兒媳,總是跟女兒開玩笑,女兒這才答應稱呼他爲義父的。”
秦宣和驚訝,王太師确實是有幾個兒子,正值當年。如果秦若曦能夠嫁給王太師的兒子,這着實是一件好事啊。
隻是,秦若曦這番話,究竟是真是假?
秦宣和蹙眉,久久的審視着她,秦若曦眨眨眼間看着秦宣和,那平靜的臉上漸漸的透出了緊張之色。
“爹爹,您是不相信女兒嗎?”
“女兒是真的是不知道義父的身份啊,您如果不相信,可以找義父來問的。女兒不是有意隐瞞,實在是,回府這幾日,除了那日跟爹爹聊了幾句之外,幾乎是未曾跟爹爹說過話。女兒回府第一日,晨曦園便着了火,女兒還未緩過神來,四妹妹的臉上又起了毒瘡……”
“女兒這幾天一直在幫着四妹妹制藥,也就昨天随着福伯出門了一趟,這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跟爹爹您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女兒就是有心要說這件事,也沒有機會啊。”
秦若曦似是急了,眼眶微紅,眼眸之中亦是漸漸的泛起水光。
她努力的辯解,卻又好似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好,青蔥一般的手指緊緊地絞着帕子,一臉急切跟爲難。
她懇切道:“爹爹,您去請義父來跟女兒當面對質吧!若曦真的沒有騙您!”
秦宣和收斂了神色,走到秦若曦身旁伸手摸着她的頭頂。
“傻孩子,爲父隻是随口一問,怎麽就把你吓成這個樣子?”
秦宣和的口吻柔和了許多,他的心中就算是再懷疑,也不敢去跟王太師對峙。
更何況,看着秦若曦如今可憐兮兮的樣子,秦宣和先前的疑慮也已經消失了大半。
秦若曦說的沒錯,她回府的這幾天實在是發生了不少事情,自己也未曾跟她好好聊過。不論秦若曦是不是有意隐瞞,有王太師的這層關系在,他都要處理好跟秦若曦的關系才是。
“若曦,給爲父的荷包繡的怎麽樣了?”
“這個……”
秦若曦不自覺咬唇,面頰微紅,猶豫片刻,從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了一個墨藍色的荷包出來,雙手送到秦宣和面前。
“已經繡好了,隻是若曦愚笨,繡工實在是差強人意,還望爹爹不要嫌棄。”
秦若曦的神色有幾分難爲情,小心翼翼地看着秦宣和,又帶了幾分緊張跟讨好。
“這麽快就繡好了?”秦宣和有些意外,伸手接過。
“是,女兒不想讓爹爹久等,所以爹爹說完這件事情之後女兒就回去繡了。”
秦宣和滿意秦若曦的态度,低頭把、玩着手中的荷包。
那荷包用的是上好的藍湖錦緞,墨藍色的錦緞上面繡着的是幾株翠竹,并不複雜的圖案,顔色也比較單調,但是遠遠看着,翠竹錯落有緻,倒是别有一番風味。
隻是,如果仔細來看,就不得不承認,這翠竹的針腳并不是非常的細緻。
看來,秦若曦的繡工不佳确實不是謙虛之語。
秦宣和看着秦若曦問道:“爲什麽會在荷包上繡竹子?”
“竹是花中四君子之一,若曦認爲翠竹篩風弄月,潇灑一生,清雅澹泊,是爲謙謙君子,正是附和爹爹的品性。”
秦若曦聲音清脆,似山間泉水叮咚。
秦宣和沒想到秦若曦會說出這番話,但是這誇贊之語雖有讨好的嫌疑,卻仍舊是讓他心中一陣舒暢。
秦若曦旋即嬌羞低頭,纖細的手指不自覺的轉着圈圈。
“還有就是……若曦的繡工實在不佳,這翠竹顔色比較單一,繡起來也比其他花樣要稍微簡單一些,不至于讓若曦太過于露怯。”
手指的小動作不經意間洩露了她的不安跟羞怯,好一副小女兒家的姿态。
秦宣和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你倒是坦誠。翠竹好,爲父很喜歡。”
“不過若曦,你的繡工确實是差強人意,還是要勤加練習啊。”
秦若曦的臉又紅了一分,“是,女兒一定會練習的。”
秦宣和滿意的點頭,“回去吧,爲父還要處理公務。”
“若曦告退。”
秦若曦福身行禮,離開了秦宣和的書房,出門時不忘小心翼翼地将書房的門給關上。
秦宣和看着秦若曦離開後便坐在書桌前,随手将荷包丢在書桌上,拿起一旁的書來翻看着。
隻是他想起今天王太師對秦若曦的态度,又立刻将那荷包拿了起來,仔仔細細的佩戴在了自己的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