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葫蘆洞外面的斜坡上,一兩千人正在爲大柱他們八十人送行。
大柱一手一個,抱着兩個孩子,含笑看着身前的老婆,不斷叮囑着,不舍之情讓人落淚。
而外号叫餃子的大柱老婆卻一邊含淚一邊笑着點頭,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在本地的風俗中,給出征之人送行時,是絕對不能掉眼淚的,哪怕眼淚都在眼眶打轉,也絕對不能讓眼淚流出來,否則就會被認爲是最大的不吉利,是提前給送行的人流淚,那就表明眼前送行的人要戰死,是會被大家共同唾棄的。
倒是兩個幾歲大的孩子,天真無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阿爹即将面對生死之戰,反而因爲阿爹将自己兄弟二人抱起來,反倒是高興的咯咯直笑。
“我知道了。”餃子上前邊給大柱整理衣服邊含淚叮囑:“你自己也要小心點,不要腦子一發熱就不管不顧,要多想想我和兩個孩子。”
“嗯!嗯!我記住了。”
如這樣的送行場面,滿山坡都是。
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的,也不管大家以前是打過架,結過怨的,但凡隻要看見左臂綁着紅布條的人,就知道對方是要出征了,都會給與笑容和祝福。
終于,一聲牛角号聲響起,即将出征的八十人紛紛離開家人,來到鄭悅雪面前站好。
大柱狠狠地在兩個孩子臉上各親了一口,叮囑兩個孩子要多聽阿媽的話,然後放下孩子,又跟餃子擁抱了一下,就毅然決然的調頭離開,隻留下餃子牽着兩個孩子的手,趕緊跟了過去。
大柱來到隊伍前面,扭頭看了眼即将跟随自己出征迎敵的手下們,轉而對着站在身前的鄭悅雪單膝跪地,拱手叫道:“天王,我等拜别,請天王和諸位鄉親父老保重,等待我等凱旋。”
而大柱身後那七十九人也同時單膝跪地,拱手叫道:“天王,我等拜别,請天王和諸位鄉親父老保重,等待我等凱旋。”
鄭悅雪也端起一碗酒,對大家叫道:“諸位保重,我将會帶着父老鄉親,在這裏等待諸位凱旋!”
然後将這碗酒遞給大柱,道:“大柱,你跟在我身邊保護我十多年了,我……我今天隻想對你說一聲,謝謝,大柱哥!”
看着鄭悅雪的眼眶一下子紅了,大柱也感動的眼眶也紅了起來,起身接過酒碗,道:“這是小的應該做的。”
然後又對鄭悅雪身邊的二柱說:“二柱,我不在的時候,保護好小姐,要是小姐少根寒毛,回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放心吧,哥,倒是你自己要小心點……”二柱雖然眼眶沒紅,但是聲音卻有些哽咽。
大柱點點頭,雙手端着酒碗,對鄭悅雪一禮,然後又轉身對鄉親們一禮,最後再對手下們一禮,将酒一飲而盡後,将酒碗往地上一摔,大手向前一揮,叫道:“出發!”
八十人不做任何停留,甚至都不敢往身邊看一眼,默默地向山下走去。
鄉親們默默地讓開一條路,卻不敢遠送,隻能是駐足在原地,看着,念叨着,忍着眼淚……也就是現在大家在葫蘆洞,條件簡陋,要是放在天王山的話,這樣的送行場面絕對要隆重百倍,也熱鬧百倍,殺豬宰羊來祭天是必須的,哪會如現在這樣,一碗酒就了事了。
可正是因爲如此,反倒是越發讓人覺得隆重,因爲大家現在的條件不比以往,艱苦之下,人心更容易團結,也更容易激發每一個人的鬥志。
因爲誰都清楚,迎敵比征戰更難:征戰本身就表明自己比對手強,所以可以打過去;可迎敵卻剛好相反,對手比自己強,自己不得不迎戰,這樣的話,自己就必須得用命去拼,否則将家園不保,親自慘遭..屠殺。
尤其是對那些出征迎敵的人來說,這一點顯得尤爲珍貴,也會讓大家打心眼裏被激發出鬥志。因爲每個人都清楚,自己所要保護的是什麽,自己身後站着的是誰,自己身邊共赴生死的是什麽人,而自己要面對的又是什麽人……如果自己不能抵抗住敵人的進攻,那麽,自己身後的這些親朋好友将面對的又是什麽?
看着自己的親朋好友在迎敵的隊伍當中,每個人的心情都是傷心、擔憂,甚至是悲憤的:數百年來,天王山迎敵的場面有過幾次?而且誰都知道,迎敵,那就等同于敢死隊,八十人迎敵,回來的又能有幾個?眼前的一别,很可能就是天人永隔。
一直等到這些勇士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森林當中,不知道是誰首先哀嚎一聲,緊接着,所有人都哭了,很多人都邊哭邊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這一瞬間,自己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幹了一般。就是男兒們也都默默地流淚,隻是,他們把頭擡得很高,也很驕傲,爲自己親朋好友當中有這樣視死如歸的勇士而驕傲。
而這八十勇士今日做出的一切,都給後人做出了一個榜樣,一個永遠值得後人學習,永遠激勵後人的榜樣,一個讓人緬懷的驕傲,一個讓後人奮發圖強的理想——落後就要挨打,強大則永遠平安。
也隻有在看不見八十勇士的時候,他們才敢把這種悲憤和驕傲的情緒,用眼淚和哀鳴表達出來。
大柱聽到這些哭喊聲隐隐約約傳來,他愣了一下,忍了一下,總算是忍住了回頭去看的沖動,雙手抓了下腰間的兩把盒子炮,大叫一聲:“都打起精神來,父老鄉親們都在身後看着我們了。”
聽到這話,每個人心裏都忍不住想着剛剛送别時,親友對自己的囑咐與祝福,還有那期盼的眼光,那樣的眼光,現在就好像在自己身後看着自己,迫使自己必須打起精神,必須要爲這份眼光而跟敵人拼死一戰,死戰到底也絕不後退半步。
幾乎在同一時刻,南宮介二也在不斷的給手下們加油打氣,最主要的就是兩點:軍功和繳獲。甚至,爲了能激發士氣,南宮介二還公開允許大家,一旦占領了葫蘆洞,每個人都可以拿一樣自己喜歡的戰利品......................
随着時間的推移,兩支隊伍很快就如同針尖對麥芒一樣,撞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