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無聲的意志

葫蘆洞!

位于天王山東北方的深山老林裏,距天王山約二十五裏的山路。

葫蘆洞位于一座懸崖的半山腰中,離山頂約一百二十多米,離山角約百米。離它最近的山脈也有三、四千米遠。

從東面懸崖邊,順着一條寬約八十厘米的小道,向前走六十多米,就會有一個不規則的扁平橢圓形小洞。小洞深約五米,高約一米五,在其過來的小道上,還有人工修葺的一道關卡。從整個葫蘆洞的外觀上看,這個小洞就是葫蘆嘴。也是阻擋敵人進攻的第一道天然屏障。

而在葫蘆嘴後面約四十米的地方,則是一個比葫蘆嘴大得多的洞口,裏面足以容納百人。而且經過人工開鑿,最裏面還有一條小道可以與‘葫蘆’的底部相連。在其來路上,還有一個更大的人工關卡。

再過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則是‘葫蘆’的地步。這裏不僅有一個高約三米,寬約十三米的洞口,中間不僅跟‘葫蘆’身相連,其往内延伸,足有三百米,中途還有一個巨大的平台,光是洞内這個平台就足以裝下一千多人。

更絕的是,這個洞口就像是一張弓,彎了一小半,僅僅是伸出懸崖一小部分,如此一來,就對前面兩個關卡形成了有力的火力支援。

有這樣的一個葫蘆洞存在,就是一道天然堡壘,隻要有充足的支援,敵人想要從小道直接進攻,無異于癡人說夢。偏偏上下的距離又遠,絕對的易守難攻……這個洞可不是我吹牛,而是真實存在。後來軍隊攻打藏在洞内的土匪,想了好多的辦法都不行,最終花了很大的力氣,從下面和東面同時用野戰炮轟,同時還讓人帶着炸藥包從山頂上順着繩子下來,最終還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犧牲了一百多人,才将這個洞裏一百多土匪消滅掉,可見其有多難攻。

因其位于深山老林當中,因而很少有人知道葫蘆洞的存在。

加之天王山對其重視,不僅長期派心腹在此看管,還在洞内儲存了大量的糧食和武器,使之成爲天王山最大的一條退路,所以,知道葫蘆洞的人就更少了。

楊老三傳來的消息,小鬼子确實軍令森嚴,經驗豐富,哪怕是在勝利的時候,也沒放松對周圍的警惕,以至于楊老三等人還跟一隊小鬼子的巡邏兵幹了一仗,互有傷亡。

見小鬼子防備的如此警惕,李立龍等人隻能熄了立即偷襲天王山的想法。

随後,又因爲在周圍的一個小村子裏,從一個老财主家裏找到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将鄭天王的遺體收斂入棺,卻不能封棺……

同時,就近犧牲的弟兄的遺體還得收斂,就地掩埋,還不能驚動了小鬼子……

如此總總耽擱,讓大家一時間根本無法立即出發,無奈之下,李立龍跟薛姨等幾個當家的商量之後,大家隻能在林子裏将就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李立龍等人擡着棺材,帶着傷員們,繞道向葫蘆洞出發……好在人多,否則,擡着幾百斤重的楠木棺材走幾十裏山路,根本就不可能。可即便如此,還是延誤了大家不少時間,但問題是又不能将棺材就地掩埋,隻因鄭悅雪是下一任天王,鄭天王的遺體必須要讓她看一眼……這大概就是上位者的權力:一般人死了就就地掩埋,而這些權力者,哪怕死了都必須要區别對待。

好在這一路上森林枝繁葉茂,爲大家提供了很好的遮掩。上千人馬在林中穿梭,于下午五點左右來到了葫蘆洞。

還未到葫蘆洞,就見林中、草地,但凡是山坡上有空的地方,全都跪滿了人。人人都帶着雪白的孝帕,爲鄭天王盡孝,送終……不論是棺椁還是大家身上的孝帕,但凡是跟送終有關的物品,全都是‘搶’來的。

這是本地綠林的風俗,雖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一直流傳到現在。而這個規矩,就連當地老百姓都知道,隻是很少看到而已。

按照規矩,一旦有當家的死于非命,爲其下葬所需要的東西,都得是‘搶’,以表明綠林的本質,以體現死者的英勇。

但是這個‘搶’又不是真正的搶,而是相當于不打欠條的借:當時搶了東西,事後一定會相當大方的給與重金酬謝……當然,這裏面也有點以勢欺人,你不給也得給,要不然就是不識時務,真的殺人放過搶劫了。

就比如鄭天王的這副棺椁,就是從那個老财主家裏搶來的。當時就給老财主說明了“天王爲保護一方平安,爲打小鬼子而戰死,今兒從你家搶一副棺材,你可有意見?”

面對幾十條人槍,加上大家都知道這個風俗,因而,有意見也不敢說,否則别人就真的殺人了。反倒是乖乖地配合,把棺材給人家,事後别人會按照比市價高一些的價格,以别的名義對你給與補償……當然,這個補償絕對不能直說,隻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要不然就成了買,這可是對于綠林這一行的羞辱。

反正這裏面條條道道很多,說不清楚,但是大家都懂,一般來說,大家也都會配合,不會反抗,因爲誰都知道,看起來自己被搶了,但最終給與自己的補償數目,絕對不會讓自吃虧。

李立龍不懂這裏面的規矩,見近千人跪滿了山坡,心裏一驚,眉頭一皺,因爲他擔心這些人見到鄭天王的棺椁後放聲大哭,會引來小鬼子。畢竟,是個人都能想到,小鬼子肯定會四處尋找天王山殘餘人馬,肯定會往森林裏派些人來。

可讓李立龍感到詫異的是,當鄭天王的棺椁擡過來的時候,不僅僅是鄭悅雪,而是所有人,雖然各個戴着孝帕,各個都跪在地上,各個淚流滿面,卻無一人發出一丁點聲音。

而跟随李立龍而來的人,哪怕是如李立龍和彭虎這樣不知道這裏面規矩的,看到大家都跪下,也紛紛跪下,包括周斌和周躍民他們也是一樣,跪下,頭觸地,無聲。讓李立龍等少數不知道這裏面規矩的人看到這樣的場面,也會跟着跪下。

随後,鄭悅雪帶頭跪行到棺椁前,帶着大家恭恭敬敬地,卻又毫無聲響的對着棺椁磕了三個頭。

然後,鄭悅雪看着棺椁裏的鄭天王的遺體,捂着嘴,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哪怕是眼看着就要哭暈過去,可就是不發出一絲聲音。

這種無聲的跪拜,無聲的哭泣,無聲的安葬,看的李立龍感到詫異,甚至有點毛骨悚然之意,卻又從這無聲中感覺到了一種意志:這是一種巨大的憤怒,一種巨大的悲憤,一種巨大的仇恨!

絕對會爲死者報仇雪恨,跟敵人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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