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悅雪笑着将倒好酒的酒杯放在李立龍面前。
“等一下喝,我先把這六個糍粑烤好。”
“可以邊吃邊烤。”
李立龍搖搖頭,沒說話。
“李大哥,我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你了?”
“沒有。”
李立龍應了聲後,沉吟了一下,問道:“悅雪,我能問你個事嗎?”
“可以。”
“你們天王山當家的,是不是都是這樣……這樣的做派?”原本李立龍想說是不是這樣作踐人,可話到嘴邊又想起這事跟自己沒什麽關系,完全是自己看不慣而已,實在是沒必要爲了這種事跟鄭悅雪鬧翻,所以才改口。
鄭悅雪是主子,那兩個伺候她的人就是奴仆,這樣的做派在當下很正常。可是,對于李立龍來說,就有點看不慣了。
這裏面最主要原因還是李立龍的養父李德明從小對其言傳身教,因爲李德明從來不作踐家裏的下人,就連長工都是和藹相待,耳濡目染之下,加上到了大城市之後的所見所聞,最少李立龍所看到的,在明面上那些有錢有勢的大戶,沒有過于作踐下人。
所以,突然見到鄭悅雪這樣對待下人,李立龍心裏是有些生氣的。但又不好明說,因而隻能心中負氣,說話的語氣和對鄭悅雪的态度就有點改變,被心思缜密的鄭月娥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是啊!這是祖輩傳下來的規矩,一百多年來,都是這樣的。”鄭悅雪疑惑的反問道:“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得!李立龍明白了,這根本就不是鄭悅雪自身的問題,而是長期教育和所見所聞所培養出來的習慣,以至于鄭悅雪都沒有意識到這樣做到底有什麽問題。
李立龍當下苦笑着搖搖頭,因爲他知道,對于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想要在幾句話之後就讓其徹底改變,根本不可能。當下也隻能自我安慰:反正不是我的手下,你們愛怎麽玩就怎麽玩,過了今天,我眼不見爲淨。
“悅雪,你看,我們今天出來打獵,圖的就是心情舒暢,對吧。”
“嗯!”
“那咱們就不要将就什麽上下尊卑了,幹脆大家一起吃喝,這樣的話,一來熱鬧,吃飯也有勁;二來等下萬一需要他們幫忙的地方,他們吃飽喝足了,也好有把子力氣幫忙……幹脆叫他們過來一起吃,行不?”
鄭悅雪沒想到李立龍會說這個,當下一愣,随即低頭想了想後,擡頭對李立龍笑道:“好,今天就聽大龍哥的。”
“老李,你們倆過來……還有你們倆也過來,大家一起吃飯後好好休息一下,等他們把獵物趕過來後,大家也好有力氣打獵。”
“好嘞!”
李挺和那位雞公寨的兄弟笑着走過來,先是對李立龍和鄭悅雪道謝,然後很有眼力勁的盤膝坐在地毯旁邊的地草地上。
而鄭悅雪帶來的那兩個手下,則背對着這邊,靠在一棵大樹下提着槍,邊休息,邊警戒。聽到李立龍的話,兩人連頭都沒回。
“既然大龍哥開口了,大家今天圖個熱鬧,你們倆過來一起吃。”
兩人這才站起來,看過來,見确實是鄭悅雪點頭,這才快步走過來。
“好了,都坐好了,我來發糍粑。”
“悅雪,你是姑娘家,這個糍粑烤的最好,給你了。”
“謝謝大龍哥。”
“我是二當家的,又是我親自烤的,所以,這個最大的糍粑就歸我了……來,剩下的四個糍粑,正好一人一個……都别愣着啊!快吃。對了,背簍裏還有糍粑嗎?”
“有!”
鄭悅雪的一個手下趕緊又從背簍裏拿出十多個糍粑放在一旁,然後親手将六個糍粑再次一一放在鐵架上烤。
沒有這麽多碗筷,就用竹筒蓋子當酒杯,用細枝條當筷子。
鄭悅雪正想着怎麽樣才能多考察一下李立龍,卻愕然發現,自己的兩個手下吃着吃着,眼珠子微微泛紅。
鄭悅雪當下就明白過來,這是李立龍把他倆當人看,讓那個他倆感動了。當下就對李立龍這拉攏人心的手段有點佩服,心想着回去後得把這事跟老爹說說,對李立龍也應該有更新的認識和記錄……
吃着吃着,李立龍發現他們四人都比較拘束,甚至都隻是吃糍粑,根本就不敢動一下竹筒裏的菜。
李立龍估摸着是還是因爲尊卑的問題,便笑道:“大家别光顧着吃糍粑,這裏還有鹵肉和酸蘿蔔……光吃這些沒意思,老李,将酒倒上,大家幹一杯。”
酒倒滿後,李立龍拿着酒碗,對鄭悅雪笑道:“悅雪,我先敬你一杯,謝謝你的招待。”
“等一下!”
李立龍愕然看着異口同聲的那兩個鄭悅雪的手下。
“小姐,大當家的離開時,特意囑咐了,您不能喝酒。”
李立龍一下子就愣住了:真是該死,怎麽一高興就忘了明月說的那話‘鄭大小姐不能喝酒,要不然喝醉了會鬧出天大的麻煩’。可現在話都出口了,該怎麽收回來了?
鄭悅雪一聽這話,立馬怒目圓睜的看向兩個手下,大叫着:“你們都能喝酒,憑什麽我不能喝?再說了,這是大龍哥敬我的酒,我要不喝,豈不是看不起大龍哥……你倆給我滾一邊去。”
兩人對視一眼後,同聲道:“小姐,各位,對不住了。”
說完,一個直接抱起酒壇就要扔出去,另一個則做好了随時防止别人出手搶奪的準備。
他倆雖然配合默契,但好在一旁的李挺身手敏捷,眼疾手快的一把就将酒壇搶了過來。然後笑嘻嘻地對那兩人說:“大小姐是不能喝酒,但是我能喝啊!這麽好的酒,就這麽扔了怪可惜的……你們放心,我不是你們天王山的人,在這裏,隻要我們二當家的不發話,我保證不給你們小姐倒一滴酒。”
兩人對視一眼後,乖乖坐下,先是将竹蓋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然後默默地低頭吃糍粑。
李立龍一看這情況,正好當借口,當下也将碗裏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對氣鼓鼓怒視兩個手下的鄭悅雪笑道:“悅雪,犯不着跟他們生氣,不喝就不喝。反正這幾天,天天泡在酒壇子裏,早就頭暈腦脹了,現在正好清清腸胃。”
李立龍邊說就邊抓向鄭悅雪手裏的酒碗,哪知,鄭悅雪卻冷哼一聲,脖子一揚,将酒碗裏的酒喝了個一幹二淨。
鄭悅雪将酒碗往地毯上一丢,繼續鼓着腮幫子,瞪大眼珠子,虎視眈眈那兩個低頭不語的家夥。
氣氛頓時就有點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