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影臉色鐵青,雙手扶着石桌,嬌軀還在不住的顫抖。
白家兄妹對望了眼,尴尬的笑了下,都緩緩坐下。
沒誰說話。
畢竟,諸位可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慎露出醜陋的嘴臉後,還是要點面子的。
“你們,太卑、太讓我失望了。我真爲這些年來,朝思暮想也想回到這個家,而感到後悔。”
白若影雙眸中淚花閃爍,啞聲說出這句話後,走向東廂房。
她要馬上和白老告辭,連夜返回青山也好,住酒店也罷,總之就是要離開白家。
以後,再也不來。
再也——不把眼前這些人,當親人對待!
她剛走出沒幾步,白初嶽說話了:“若影,不要再去打攪爸了。他,是不會見你的。”
“你怎麽知道,爸不會見我?”
白若影回頭,問出這句話後,突覺手足冰涼。
是的,白老不會見她的。
白初嶽不會撒謊。
白老爲什麽不會見她?
隻因——愧對于她。
白初嶽來到院子裏之前,就已經說服白老,支持白家奪走星辰化妝。
白初嶽等人再怎麽讓白老失望,可終究是他的親生兒女,是白家能夠繁衍下去的希望。
當然,白若影也是白老的親女兒。
可她十八歲時,就給葉闊海生了葉星辰,導緻白家失去了和豪門聯姻的希望,又是這麽多年沒回家——哪怕是他的親女兒,但親情早就不在。
白初嶽站了起來,語氣低沉:“若影,你還記得,你上高一那年,媽曾經請高人來家裏,給我們兄妹五個,都看過前途的事嗎?”
野史記載,唐朝的傳奇人物袁天罡,有一天去武家做客,老武就請他給家裏的孩子,看看哪個前途最好。
袁天罡看了一圈,卻沒說什麽,隻是捋着胡子,含笑點頭,意思是說,諸位小崽子們的命,都尼瑪一般般,不值得老子費口舌,和你們哔哔啥。
就在老武失望時,奶娘抱着個小女孩,從外面走了進來。
老武請老袁看武家後輩,當然隻是看男丁,女孩子嘛,都是賠錢貨——有啥好看的?
但老袁看到被抱着的小女孩後,卻虎軀狂震,雙眼直勾勾看着他,顫聲連說這孩子貴不可言。
老武連忙問,他家媚娘有啥可貴的?
老袁屁都沒放一個,轉身就走。
聽不懂人話嗎?
都說“貴不可言”了不是,還讓說!
白家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和這個傳說差不多。
當年,某高人在看白初嶽四兄妹時,也像老袁那樣,笑而不語,卻在看到白若影時,立即雙眼放光,阿谀奉承之詞猶如黃河水,滔滔不絕。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就是白若影此生大富大貴,能跻身當世最幸福女人的前三。
“你在高一時,才十五歲,就已經被街面上的好事者,恭爲東城第一美女。”
白初嶽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繼續說:“而且追求你的才俊中,不乏張家三少那樣的豪門子弟。我們相當然的就以爲,你成年後會嫁入豪門,再反哺白家。”
但是誰能想到,白若影出落的更美,追求者更多時,她卻在十八歲那年,給葉闊海生下了葉星辰。
老葉是什麽鳥人?
青山一個身價稀松的小商人罷了。
鬼知道白若影中了什麽邪,被他哄住,大學都不上了,背着白老,給他生了個可愛的小外孫女。
這樣一來,休說白若影是東城第一美女了,就算她是聯合國第一美女,豪門子弟,又有誰再娶她?
這也導緻,白家更上一層樓的——樓塌了。
白老狂怒之下,立即把她掃地出門。
白若影嬌軀不再發顫,看着兄姐的眼神,卻無比的茫然。
白家大姐說話了,毫不掩飾嫉恨:“若影,你可知道,當年我和倩影,是多麽嫉妒你,甚至都盼着你去——死嗎?”
白家三姐妹,都是一對爹媽,吃一樣的飯菜,住在同一個家裏,憑什麽就白若影長相最美,命最好?
白若影抿了下,終于說話了:“你們,以爲我很幸福?”
辛梅冷笑,看着白若影腳下踩着的那雙絕版玫瑰淚:“若影,你敢守着咱媽的在天之靈,說你現在不幸福嗎?”
我沒覺得,我幸福啊。
白若影張嘴,剛要說出這句話時,有三張臉在她眼前蓦然浮上。
把她當女皇般,寵愛了二十多年的丈夫。
空有她的美貌,冷傲範兒也不差勁,卻沒繼承她滿腹黑顔色,但心地善良又孝順的傻閨女。
還有那個讓她發現世界很美的男閨蜜,兼人渣女婿。
任何一個年已四十,卻像花信少婦般的女人,能有三個這樣的親人,哪怕是頓頓吃糠咽菜,晚上睡大街,也是幸福的。
想到這三個親人後,白若影忽然不再痛苦,輕輕笑了下,低聲說:“我,很幸福。”
“可你的幸福,卻是建立在白家所有人的痛苦之上!”
白初升及時站出,語氣嚴厲:“你如果按照爸的意思,比方嫁給張三少。那麽,這些年來,我們又何必見誰都腆着臉,絞盡腦汁想保住祖宗留下來的家産?”
夫唱婦随——
黃明明冷聲說:“我們索要星辰化妝,隻爲給你個彌補過錯的機會。何況,你現在随便穿雙鞋子,都價值三百萬美金,還在乎市值最多兩個億的小公司?當年高人可是說過,你是貴不可言的。就算沒了公司,你随便做點什麽,也能成爲超級富婆。又何必,昧着良心的爲難我們這些苦哈哈?”
白若影低頭,看着那雙玫瑰淚,輕輕歎了口氣,快步走進了東廂房。
無論怎麽樣,她都要問問白老。
白老躺在床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閉着眼好像睡着了。
白若影卻能肯定,他沒睡着。
任誰,在白家兄妹争吵聲那樣高時,也睡不着。
白若影站在床前,低聲叫了個爸。
她希望,白老能對她說,不要理那些人!
十分鍾後。
每隔幾分鍾,就會輕叫一聲爸的白若影,緩緩走出了東廂房。
她在關上房門時,聽到一聲包含着痛苦的輕歎。
她覺得,這聲歎息,是她此生最後一次,聽到父親的聲音。
白若影貝齒松開嘴唇,擡手擦了擦。
手背上,有明顯的血漬。
她随手在白色旗袍上擦了擦,随即微笑着,搖着豐臀踩着細高跟,風情萬種的走到了石桌前,牽起還在下神的葉星辰右手,對白初嶽說:“最遲明天早上八點,我會給你們肯定的答複。”
也不等白家諸人說什麽,白若影挎着葉星辰的胳膊,走向老宅大門口時,又深深望了眼東廂房,用她一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爸,明天你要是看到我的屍體後,會流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