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柳初吻的皮膚千萬别被亂石劃傷,要不然……他馬上就嗅到了血腥氣息。
不住有蝙蝠在身邊回旋,鼓動雙翅,造成空氣流動速度加快,讓血腥氣息好像長了翅膀那樣,在黑暗中飛旋。
柳初吻也很清楚這點,痛的驚叫一聲後,甚至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立即伸手去肩膀上被劃破的傷口。
隻是她的手剛按在肩膀上,一隻鬼蝙蝠已經疾撲過來,撲棱着的翅膀,碰到了她的臉頰。
這東西一旦咬住柳初吻的傷口,就算捏碎它的腦袋,也不會松口。
蓦然間,柳初吻就絕望了。
這麽黑,她竟然能看到那隻蝙蝠,已經張開大嘴,鋒利的牙齒,就要咬住她的肩上。
柳初吻明明擁有不菲的武力值,可在這種鬼東西面前,比普通女孩子強不了多少,隻是傻呆呆的坐在那。
等待死亡。
忽然,就在鬼蝙蝠的利齒,剛剛碰到她的肩膀時,一隻腳鬼影般踢來!
這是沈嶽及時踢出的全力一腳,蝙蝠身、子向外疾飛中,腦袋已經碎了,甩出一溜兒的鮮血。
徹底歡騰起來的蝙蝠群中,有一大半疾撲向死蝙蝠的屍體。
一大半的意思呢,就是還有一小半,正按照既定的捕食軌道,繼續撲向柳初吻。
聽到凄厲成片的蝙蝠叫聲後,沈嶽心中重重歎了口氣。
他知道,柳初吻沒救了。
木辦法。
毛線團那樣大的蝙蝠群,在新鮮血腥氣息的刺激下,嗜血本能全部被激發出來,再也不顧有什麽危險,瘋了般的向這邊撲來後,就算沈嶽抱起柳初吻,以最快的速度……
沈嶽是人,不是神,再快,能有多快?
隻要他抱着柳初吻,就逃不開蝙蝠群的追殺。
當前最正确的選擇,就是撇下受傷的柳初吻,獨自逃命。
畢竟柳初吻身材高挑,豐滿,一百多斤的血肉,應該夠這群鬼蝙蝠吃喝一會了。
而且蝙蝠嗜血,隻要這邊有獵物,就沒誰會理睬别的東西了。
“别、别扔下我。我、我還不想死!”
忽然間,柳初吻也清醒了,伸手抱住了沈嶽的腿,啞聲叫道。
她這時候,就像被水鬼往深水處拖的溺水者,不管是抱住誰,誰就得陪她一起死。
“松手!”
沈嶽暴喝聲中,伸手掐住柳初吻的咽喉,稍稍用力,掙開了被她抱住的右腿。
柳初吻呆了。
她雙眸中的絕望之色,開始閃爍瘋狂。
她很清楚,沈嶽很讨厭她,她也恨不得把這厮活着扒皮抽筋。
但在最絕望中,她還是把求生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沈嶽身上。
結果……
就在柳初吻心中慘笑時,又聽沈嶽沉聲喝道:“捂住傷口,千萬别松開。”
啥意思?
還沒等柳初吻明白過來,沈嶽已經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接着低頭張嘴,在他左手手腕上咬了下去。
閃電撕破了烏雲般,讓柳初吻猛地明白沈嶽是啥意思了。
他讓她捂着傷口,盡可能的隔斷血腥氣息,卻咬傷了他自己的手腕,讓鮮血向外冒出來,吸引飛撲過來的蝙蝠群。
“走,快走!去最後一塊石頭落地的方向。”
沈嶽低吼出這句話時,用力甩着胳膊,斜刺裏撲了出去。
轉瞬間,他就被黑暗徹底吞噬。
但柳初吻卻能聽到,已經飛撲到她身邊的蝙蝠們,在新鮮血液的吸引下,都凄聲厲叫着,撲向沈嶽那邊。
“沈嶽,沈嶽!我、我欠你的。我欠你的!”
柳初吻忽然尖聲大叫着,淚水泉湧般冒了出來,彎腰低頭,左手捂着受傷的肩膀,向最後一塊石頭落下的方向,狂奔。
女孩子無法形容的尖叫聲,在半封閉的洞穴中,來回鼓蕩,讓迅疾撲向某個地方的蝙蝠群,隊形明顯錯亂了些。
黑暗中,依仗超級超聲波來飛旋、捕獵的蝙蝠,在女人爆表的嘶啞尖叫聲響起後,所産生的感覺,就好比人類被蒙住了眼睛。
如果柳初吻的尖叫聲,幾秒鍾後就停止的話,那麽順着血腥氣息撲向沈嶽的蝙蝠群,很快就會重新恢複有條不紊的隊形。
可這個該死的臭女人,尖叫起來沒完沒了。
在這種回音相當高的洞穴中,沒誰能受的了,女人歇斯底裏的長時間尖叫。
靠回聲來完美飛行的蝙蝠類,更不行。
“吱,吱!”
當多次相互碰撞,因柳初吻不停的尖叫聲,變得更加狂躁的蝙蝠們,終于對同伴亮出了鋒利的獠牙。
“啊,啊!”
男人的慘叫聲,比狼嚎還要可怕的慘叫聲,也在蓦然響起。
甚至,都壓過了柳初吻的尖叫聲,那麽凄慘。
沈嶽凄慘的叫聲,好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刺在柳初吻的心上。
哪怕她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可還是無法接受沈嶽當前的悲慘遭遇。
劇痛,化作了更大的力量,讓柳初吻狂奔的速度更快,叫聲更響:“沈嶽,我欠你的,我欠你的!”
沈嶽最後砸出去的那塊石頭落點,是個巷道。
不是地下山體裂開的縫隙,也不是向裏凹進去的胡同,是由人工開鑿而成的巷道。
光線太暗,巷道有多高,多寬,柳初吻看不到。
卻能感覺到腳下整平,偶爾會踩到什麽東西,發出咔吧咔吧的聲響。
而且空氣中的濕度,也比外面幹燥了很多。
這條巷道通往哪裏,盡頭又有什麽,那些蝙蝠還會不會再追過來等等,柳初吻全然不知道,也沒心思去考慮那些。
她被無法形容的悲痛所包圍,嗓子已經叫啞了,淚水卻像噴泉那樣,永不停歇。
她撲倒在了地上,眼前卻浮上了沈嶽被無數的吸血蝙蝠包圍,被鋒牙利爪撕咬的畫面。
他發出痛苦的,憤怒的吼叫,就像瘋子那樣拼命撲打着蝙蝠。
好多蝙蝠都被他抓住,直接捏死,掐死,甚至用嘴巴撕成兩半。
可蝙蝠太多了。
就在他剛撕扯抓住的蝙蝠時,更多的蝙蝠撲在了他身上,撕扯他的身、子。
很快,他就血肉模糊。
他還在怒吼,慘叫,不停地掙紮着,但全身卻被一層一層争相喝血,吃肉的蝙蝠所覆蓋。
慢慢地,他不再怒吼,不再掙紮,隻是背着全身密密麻麻的蝙蝠,踉跄着艱難前行。
當一隻蝙蝠的利爪,狠狠把他的眼球,從眼眶裏抓出來時,奄奄一息的沈嶽,再次發出一聲嘶啞的慘叫:“啊!”
隻是他的慘叫聲未落,就有蝙蝠嗖地鑽進了嘴裏。
被抓住來的那隻眼球,也被一隻蝙蝠用利爪抓走。
他徒勞的高舉着雙手,慢慢地抓了兩下,就此再也不動。
卻有越來越多的蝙蝠,嗅着新鮮的血腥氣息撲了過來。
無數蝙蝠相互撲打着,撕咬着,都希望能咬到沈嶽。
太多的蝙蝠,推擠成了一個圓球,以沈嶽爲中心,保持他在死後的屍體,始終不倒。
終于,蝙蝠們一隻隻的起飛了。
随着緊緊附在沈嶽身上的那層蝙蝠,也振翅飛走,他也露了出來。
一具……白骨!
沒有一絲絲的肉,一滴的鮮血,就像一具剛用高級塑料制成的白骨标本,呆呆地站在那兒,動也不動。
當一隻蝙蝠發出吱吱的叫聲,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時,白骨動了。
他,居然動了!
白骨在走。
對柳初吻藏身的巷道這邊走來。
每走一步,骨頭都會發出咔咔的輕響聲,兩個黑洞洞的眼眶裏,好像也發出了幽光。
白骨在笑。
張大沒有嘴唇和舌頭的嘴巴,無聲地笑着。
更像是在慘叫,白骨走進了巷道,伸出雙手,對柳初吻嘶啞的說:“柳美屯,我,我好疼,好疼。抱抱,抱抱我。”
“别、别過來。求求你,沈嶽,别過來。”
柳初吻呆呆望着白骨,嬌軀盡可能的蜷縮起來,顫聲哀求。
她不是不想抱住沈嶽。
因爲沈嶽是爲了救她,才變成這幅樣子的。
她拒絕沈嶽過來,是因爲她怕他這樣子。
可白骨還是一步步的走了過來,不顧柳初吻的哀求,趴在了她懷裏,兩隻白骨爪捧起她的臉頰,去親吻她的唇。
柳初吻想反抗。
隻是她全身沒有丁點的力氣,最多隻能無聲的哭泣着,搖頭。
帶着新鮮血腥氣息的骷髅頭,終于吻到了她的嘴……然後,她就醒了。
白骨不見。
那些可怕的蝙蝠也沒有。
有的,隻是大批來回飛舞的熒光蟲,好像鬼火那樣在半空漂浮。
“原來,剛才隻是一個夢。”
柳初吻呆愣半晌後,緩緩明白了過來。
她逃到巷道内,撲倒在地上後,實在無法抗拒恐懼昏過去時,受精過度的腦神經,自動腦補出了剛才那可怕的一幕。
但滿臉的淚水,卻是真實存在的。
尤其那種好像有尖刀在紮心的痛,還在折磨着她。
柳初吻雙手捂着臉,雙肩劇烈顫抖着,無聲的哽咽着。
不是親身經曆,就算打死她,她都不信,沈嶽會爲了救她,甘心被蝙蝠群撕成碎片。
無論倆人以前有多少過節,這一刻全部抹平。
不。
是沈嶽彌補了所有的過錯後,還讓她欠了他。
可惜,柳初吻再也無法彌補。
當然,就算她能彌補,那也得等逃出這鬼地方去後再說。
沈嶽爲救他而獻身,她也成功逃過了蝙蝠群的追殺,躲在了巷道内。
但這并不證明,她已經絕對安全了。
鬼知道,在這條好像是人工開鑿出來的巷道内,還隐藏着哪些可怕的東西?
蝙蝠群來襲時,還有沈嶽能舍身相救,那麽他死了後呢?
柳初吻再遇到某種詭異的東西時,還有誰來幫她?
沒人。
柳初吻隻希望,在她痛快淋漓的哭過後,能快點忘記剛才那可怕,心痛的一幕,振作起來,就像以前在國安供職獨自出任務那樣,擺平一切困難。
回家。
回……家!
想到家這個字眼後,柳初吻從沒有過的感覺,在華夏的家,是那樣的溫馨,值得人留戀,思念。
“我要回家。沈嶽,等我回家後,我會帶人來找你,把你接走。”
柳初吻喃喃的說着,狠狠擦了下淚水,擡起了頭。
然後,她就看到在對面的巷壁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許多猩紅的小眼睛,正邪惡的盯着她。
那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