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很清楚這個道理,所以别看她是卿本佳人的負責人,卻絕不會因此就熬夜,讓生物鍾颠倒,内分泌失調,導緻皮膚蒼白松弛,出現黑眼圈,臉上長痘痘。
雖說沈嶽更看重她的忠心,但她真要像很多熬夜妹子那樣,用化妝品才能維持美麗,那麽她在服侍嶽哥時,就會信心不足。
沈嶽臨走前,在西北郊的小樹林内,給了陳琳想要的後,這女人的胃口,又大了很多。
她希望,能給嶽哥生個孩子。
陳琳有這樣的想法,并不是貪婪。
因爲按照全世界都流行的思想觀念,女人在認準一個男人後,要想一輩子都被他所庇護,那麽給他生個孩子,絕對是最有效,成本也最低的方式。
陳琳有了這個野心後,更加注重保養了。
唯有女人自身是健康的,生出來的孩子,才會粉嘟嘟的好可愛。
像那些熬夜導緻内分泌失調,結果滿臉疙瘩,隻能靠化妝品來找平的女人,就算生出孩子來,貌似也會有營養不良的危險。
晚上十點半,必須躺下休息。
這是陳琳給自己重新規劃的作息時間。
她正在夢中,和我嶽哥在小河邊那個啥呢,山貓就敲響了房門。
陳琳很生氣。
但在得知展小白駕臨後,怒火立即消弭,來不及穿戴整齊,踩着小拖鞋就跑了下來。
還沒走過樓梯拐角,她就聽到展小白大叫沈嶽的名字,讓他速速滾出來受死了。
展小白早晚都會來酒吧找沈嶽,這早就在陳琳的意料之中。
無論她是因何原因來找沈嶽,陳琳都隻會給一個答案,那就是他不在。
展小白立即追問:“他去哪兒了?”
陳琳搖頭:“我不知道。展總,兩位,請随我去辦公室”
這兒亂糟糟的,實在不是談話的好所在。
陳琳就想帶她們去辦公室,可是剛說到這兒,聞燕舞飄然跳下,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領子,猛地向懷裏一拽,語氣陰森的問:“給你三秒鍾的時間,說出沈嶽在哪兒。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出于女人的直覺,聞燕舞看到陳琳後,立即敏銳意識到,這性感大美人兒,和那個家夥有一腿了。
在愛情這方面,女人都是自私的。
尤其聞燕舞這種老樹發新芽的,比誰都看重得之不易的愛情。
她不敢招惹嫉妒、排斥展小白。
因爲她很清楚,在沈嶽心裏,十八個聞燕舞加起來,也比不上這個中二女青年。
可陳琳嘛,嘿嘿,一個酒吧的負責人,就是給那厮打工的,充其量也就是個通房丫鬟,有什麽資格敢和燕舞仙子争寵?
陳琳不認識聞燕舞。
卻能從她也和展小白,謝柔情這兩位酒吧一二号紫金貴客站在一起,判斷出她也不是泛泛之輩。
在男女關系方面算是頂尖專家的陳琳,壓根不用問誰,就能從聞燕舞散出的敵意中,斷定這美嬌、娘和沈嶽的關系,不一般。
連這種極品美婦都能搞到手,我嶽哥還真牛。
暗中衷心贊了個後,陳琳苦笑:“女士,休說是您給三秒鍾了,就算給我三年的時間,我也沒法滿足您的要求。因爲,嶽哥已經不在青山了。”
“什麽?”
聞燕舞愕然一呆時,舞台上的展小白,小臉大變,驚聲問道:“他、他不在青山了?他、他什麽時候走的?”
“大前天。”
陳琳看了眼展小白,吐字清晰:“嶽哥忽然告訴我,他已經厭倦了青山,想出去走走。他臨走時,我曾經問他去哪兒,什麽時候回來。他笑着說,他也不知道。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他厭倦了青山。
他離開了青山,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展小白嘴巴動了幾下,緩緩坐了下來。
她明白了。
沈嶽厭倦了青山,就是因爲被她發現,他竟然和聞燕舞有染後,她無法原諒他的決絕姿态,讓他徹底失望,再也不願意留在這傷心之處,這才毅然決然的走了。
可是,展小白就該原諒他嗎?
無論何種原因,哪怕聞燕舞和展家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他們兩個苟合了,就是對展總清白愛情的亵渎,絕不會再接受他。
聞燕舞抓着陳琳衣襟的右手,也在微微顫抖。
她的臉上,雙眸中,也浮上了濃濃的哀傷。
同展小白一樣,聞燕舞也知道沈嶽爲什麽要厭倦青山。
如果她是沈嶽,貌似也隻能用這種方式,來逃避糾結的情債。
沈嶽走了。
老樹上發出的嫩芽,又要枯萎了。
青山對于聞燕舞來說,還有什麽意義呢?
沈嶽和展小白、聞燕舞倆人的那些事,謝柔情還不知道。
不過,她也能從這幾個女人的反應中,隐隐猜出了什麽,心中苦笑:“小流氓,你還是老少通吃,不忌口啊。現在好了,事情惹大了吧?特麽的,你倒是拍拍屁股潇灑閃人了,又有誰來安慰柔姐的芳心?”
“走吧,舞姨,柔姐,我們先去醫院。陳經理,對不起,冒犯了。”
展小白手扶着舞台跳下來,輕聲說出這句話後,也不等别人說什麽,快步走向酒吧門口。
沈嶽死哪兒去了,展小白現在來不及管。
她父親現在醫院,生死未蔔呢不是?
展小白也化身一張犁,所到之處,衆人閃避。
陳琳整理了下衣服,快步走出了酒吧。
三個滿腹心事的女人,沒誰理她,各自上了車子,調頭駛上了公路。
陳琳早就算到展小白會來酒吧找沈嶽,卻沒算到她會在這個時候來。
淩晨兩點跑來找他,肯定發生了很重要的事。
“要不要,通知嶽哥呢?”
陳琳目送兩輛車的後尾燈,消失在長街盡頭後,秀眉微皺着,低聲呢喃。
展小白就算聽到她的喃喃自語,也會不屑的曬笑,回答說:“就算你能通知他,他能在我爸這種情況下,及時趕回來嗎?”
雖說搶救老展的醫護人員,沒有告訴展小白,說他還能活多久,但她卻有種清晰的預感,父親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就算展小白做出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可等她在聞燕舞倆人的陪同下,幾乎是小跑着沖進中心醫院急救室的走廊中後,恰好看到幾個護士,推着擔架車從裏面走出來。
擔架車上,躺着一個人。
全身都被白色布單蓋着。
展小白頓時如遭雷擊,呆愣當場。
她隐隐的看到,聞燕舞快步走了過去,好像伸手掀起布單,看了眼後,又問了句醫護人員,才回頭,用力咬住嘴唇,痛苦的閉上了眼。
展小白也閉上了眼,迅速向黑暗深淵中滑去。
謝柔情的驚叫聲,聽起來是那樣的遙遠,不真實。
父親走了。
那個在她周歲時,既當爹又當媽,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萬般寵溺她的男人,終于離開了這個世界。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
父母去,人生隻剩歸途。
“小白,小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展小白終于從無盡的黑暗下,拼命掙紮出來,緩緩睜開眼時,就看到謝柔情正滿臉的驚喜,輕喚她的名字。
她在謝柔情的懷裏。
謝柔情坐在病房内的床上。
聽到她的叫聲後,正站在窗前,默默看着外面的聞燕舞,也連忙轉身走了過來。
天,已經蒙蒙亮了。
是早上五點左右。
展小白眼瞳滾動了下,聲音沙啞的問:“柔、柔姐,我爸呢?”
搶救失敗的病人大行後,院方就會把他放在太平間内。
謝柔情不想說“太平間”這個字眼,生怕再刺激到她。
展小白嘴角緊緊抿了下,輕聲說:“帶我去、去看看我爸。”
從接到聞燕舞的電話到現在,展小白隻在家門口,匆匆看了眼父親那,算是父女倆人今生的最後一次見面了吧?
現在,她終于可以仔細的,看看父親了。
聞燕舞和謝柔情倆人,一邊一個攙着展小白的胳膊,緩步走出了病房。
坐在外面的好幾個人,看到她們出來後,馬上就站了起來。
是趙剛,田副總他們幾個,都是展家父女信得過的人。
展小白昏過去後,謝柔情打電話通知了他們。
王有盛這個保安隊長,竟然也跟了過來,滿臉凄凄的樣子,就好像他親老子駕鶴西歸了。
展小白站在門口,目光從這些人臉上緩緩掃過後,輕輕點頭。
這時候,沒誰寒暄,大家都跟在她們背後,默默的走出了門診大樓,走向醫院後面。
太平間這種很太平的地方,隻能被設計在醫院最不起眼的地方。
可能是受到某種不好的氣息影響,太平間這邊的樹木,也格外的不一樣。
營養不良那樣,樹幹細,樹杈詭異的彎曲着,樹葉也很稀疏,就連牆角的荒草,也比其它地方凋零的要早一些。
有個段子,說看守太平間的人,喝醉了後,對屍體們吼:“睡尼瑪,起來嗨。”
馬上就有個森冷的聲音,在角落裏回答:“嗨尼瑪,一起睡。”
雖說是段子,但也足夠說明,受經濟浪潮的沖擊,人們現在的敬畏之心,越來越稀松了。
現在社會,發死人财的,大有人在。
各大醫院的太平間,也基本都外包了出去。
這種事一點也不稀奇,現在滿大街小巷的藥房,不也是每天都搞活動,鼓勵人們消費三十塊,就送三個雞蛋嘛?
趙剛趕來後,馬上就打點了看守太平間的人,隻爲随時醒來的展總,随時來看望父親的遺體。
給錢就是好辦事。
趙剛敲開看守太平間的房門後,那個半截老頭,馬上就痛快的爬起來,開門。
十三号床,就是老展入住太平間後的,臨時床鋪編号。
燈亮了。
燈光還是有驅邪的作用,那股子陰森的怪味,立即被稀釋了很多。
家屬如喪考妣的樣子,半截老頭見多了,絲毫不以爲然,打着哈欠快步走進去後,指着十三号床:“這就是”
這就是什麽?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十三号床上,稍稍呆愣片刻,臉色大變。
床闆上,空空如也。
隻有白色的布單,半垂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