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突厥的中軍似乎發生了騷亂。”長孫無忌立身于大營之中那高聳的高台之上,距離地面足有近十丈之距,讓他能夠輕易地将周圍數十裏方圓盡納入眼底。
“西面的大軍已經出動,想必此刻突厥人已經慌了神了。”楊謙猜測道,不管怎麽樣,敵軍出現動蕩,對于已方而言,自然是好事。
很快,楊謙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就看到突厥中軍的騷亂非但沒有平息下來,似乎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就在此時,李靖突然提高了嗓門。“主公,請看北邊!”
楊謙應聲扭頭望過去,他看到了,那個方向的地平線似乎有些模糊,就好像是有沙塵被風席卷着正朝着這邊而來。
“那是……難道那是乞伏泊的敗兵?”楊謙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聲音越來越近,前方,則是至少過萬的突厥人的殘兵敗将,正朝着突厥的大軍聚集方向瘋狂的逃來。
而在他們後方,那同一顔色的黑色铠甲,還有那高高飄揚的鮮紅戰旗,正是隸屬于鎮撫軍弓騎兵的醒目标志。
“簡直匪夷所思……娘娘居然已經殺回來了?”長孫無忌滿臉難以置信地道。
而同一時刻,臉色慘白的俟利弗設看到了被可汗親衛押拖着飛奔而來的醫者,醫者戰戰兢兢地看着那位此刻正平躺在一張柔軟的白熊皮上的始畢可汗,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隻一接觸,那越來越涼的手腕,完全沒有一絲的脈博波動,胸口也沒有任何的起伏,醫者冒頭一頭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根線香,遞到了平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始畢可汗的鼻子下方……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線香的青煙,先是筆直地上升尺許之後,這才翻卷着溢散開來。
看到了這一幕,醫者扭過了頭來,迎着那一雙雙焦燥猙獰的目光,醫者拜倒在地上,鼻涕眼淚一大把地開始幹嚎了起來。“大可汗,大可汗已經得蒙長生天的召喚,歸天了。”
“……”瞬間,大帳之内,一陣難言的死寂,俟利弗設的表情一陣抽搐,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步利設搶步而出,伏在了始畢可汗的遺體前大哭。
一旁,步利設的舅舅,也是始畢可汗最信任的心腹重臣始波羅站了出來,這邊,沙波羅、沙缽略、乙失缽等人也都很有默契地站了出來,主動地站到了自己所支持的始畢可汗的幾位兄弟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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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德等一幹中原豪強代表,此刻已經被那些突厥人蠻不講理地驅趕了出來。
聽着那大帳之内,傳來的咆哮與哀嚎還有争論之聲,再看那北方喧嚣的煙塵,還有西面那邊伺機而動的鎮撫軍鐵騎。
薛仁杲出了大帳之後,目光落在了窦建德身上,眼珠子一轉,步上前來朝着窦建德一禮道。
“這突厥始畢可汗此時歸天,怕是……薛某要回西秦了,不知夏王可願往我西秦?”
“以夏王之威望,惹願投我西秦,家父定然會掃榻以迎……”
聽到了這話,一旁的李贇大急,趕緊上前,亦大聲道。“夏王若願往我大涼國,我主定然奉爲上賓,還請夏王去我大涼……”
同樣也在不停的跟窦建德套關系拉親近的梁洛仁亦上前相邀。“我兄長亦對夏王十分敬仰,若是夏王能往我梁國……”
“多謝薛小将軍和李将軍之邀,窦某……”窦建德目光掃過周圍,此刻,始畢可汗已隕,大戰四起,而鎮撫軍的諸路援軍正陸續趕來。
作爲一位久經戰陣,戰場嗅覺十分敏銳的老司機,窦建德不禁有些惆怅,早知道突厥也難以抵禦鎮撫軍,自己當初直接歸降了鎮撫軍,歸順于唐王楊謙麾下,哪怕是不能再獨立爲王,可好歹也能夠保全一世富貴。
而現在,突厥北方的大營已經被破,而今始畢可汗暴亡,接下來六神無主的突厥想要獲得勝利的話,除非突厥的老天爺長生天親自下凡。
但是,薛舉與李軌不和,兩軍現如今已經是兵戎相見,而且薛舉占據着絕對的優勢,這個時候,自己去薛氏那裏,不過是錦上添花。
而若是去李軌那裏……雖然看似雪中送碳,可特麽就怕自己這塊碳不夠西秦燒的。
所以,反倒是距離山西之地不遠的梁國,反倒是自己最佳的投效選擇。梁師都不摻和那兩位西北霸主的沖突,一直在默默苟發育,甚至乘着長安小朝庭進攻東都之際,還南下入侵,占到了不少的地盤。
這就足以證明梁師都比較有腦子,奈何梁國兵少将寡,難以支撐,自己若去,這才是真,雪中送碳,更何況,正好乘着薛、李二人相攻之際,南下去取長安,若能得關中之地,憑自己的手段還有實力,便是不能取梁氏而代之,倒也可……
“窦某願意往陝西之地,去拜見梁王。”
聽得此言,梁洛仁真可謂是意外之極,而那薛李二人不禁有些失望,但是大家都很明白,現在勢态緊急,薛李二人很快告辭而去,而窦建德也與梁洛仁趕回軍中。
可汗大帳之中,始畢可汗真可謂是屍骨未寒,可是此刻,整個大帳之内,正激烈地争執着一團。
就在此時,就有一位突厥将領大步沖了進來。看到裏邊這幫子大佬居然置外面的危機于不顧,不禁大擊,抄起了腰畔的号角,直接在大帳之内猛吹一聲,總算是把所有人都給驚醒了過來。
“諸位汗,那些投效我們的南蠻兵馬已經逃了,唐王的蠻軍正在快速合圍,你們居然還在這裏争執不休,不是想要等我突厥的兒郎都死絕了才甘心!”
随着他憤怒地咆哮聲,這些人終于回過了神來。俟利弗設鐵青着臉,惡狠狠地掃過那位與自己相争的弟弟步利設,這才大聲厲喝。
“不錯,現在非常之時,且不論汗位歸屬于誰,我更年長,你們都先聽我的,等回到了草原,再論擁立誰爲大可汗。”
不等其他人反對,步利設朝着那名沖進來的将軍喝問,這才知曉,那些投奔始畢可汗,聲稱願意爲大突厥效忠的南蠻軍隊,此刻正在逃竄而去。
還與相鄰的突厥兵馬發生了沖突。
“奴才居然還敢在這個時候背叛主人,殺光他們!”步利設惡狠狠地掃了一眼兄長俟利弗設,大吼一聲之後拔刀而去……
任憑俟利弗設怎麽招呼,卻也沒能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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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中軍,突厥的中軍怎麽回事,似乎越來越亂,這……”眼尖的長孫無忌一臉懵逼,真是搞不明白了這些突厥人這個時候内部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
現在鎮撫軍諸軍都在向着戰場趕來,突厥人的兩個戰場都已然攻勢乏力,後續該如何,似乎也沒有誰在指揮作戰,倒像是兩個戰場繼續各自爲戰的樣子。
一直眯着雙眼,仔細查看着整個戰局變化的李靖轉過了身來,朝着楊謙無比笃定地道。
“主公,雖然臣不知突厥中軍到底發生了何事,可是現發,突厥中軍紛亂,各處指揮似乎都是各自爲戰,臣以爲,此時乃是總攻的絕佳時機。”
看到李靖肯定的目光,楊謙深吸了一口氣,扶着腰畔環首長刀,微微颔首。“傳令諸軍,總攻開始。”
“諾!”李靖大聲應諾之後轉過了身去,朝着身後的傳令兵打了個手勢。“升起山頂的戰旗,總攻開始!”
白登山那不算高大的山巅之上,那裏聳立着一杆高達數丈的粗壯旗杆,此刻,一面血色大旗正在緩緩地升起。
就在大旗上升之際,大營的戰鼓之聲再變,那節奏越發地急促與激昂。
很快,早就已經開始蓄勢等發的,還有已經正在作戰的諸軍,都在看到了總攻大旗升起之後,不約而同地三呼萬勝,開始突擊!
俟利弗設已然開始焦頭爛額,自己親哥始畢可汗活着的時候,好歹還能夠壓制住諸部落的大佬。
可是現在,親哥暴死,沒有了這座大山,自己的弟弟步利設也跳出來跟自己奪權,偏偏那些大佬居然還有支持他的人。
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那些之前跪舔大突厥的南蠻,這個時候居然要跑路,這特麽的……這是長生天要眼睜睜看到大突厥完蛋的節奏嗎?
就在他正在下達軍令,讓諸部整軍之際,就聽到了四面八方傳來的大唐萬勝的山呼海嘯之聲。
白登山下,狂攻大營的突厥精銳死傷慘重,居然都還沒有辦法突破對方的營寨,南面,數萬精銳,正被鎮撫軍的古怪戰法阻住去路,承受着箭雨的灑播。
西面,一隻數萬之衆的鎮撫軍重騎兵開始加速,而在東南方向,亦有一隻數目不詳的鎮撫軍兵馬鋪天蓋地而來。
而東北方向,數萬鎮撫軍騎兵正挾大破乞伏泊之勝勢,正殺氣騰騰而來。
李靖趕到了大營下方,目光掃過那一萬廂車兵,大手一揮,數息之後,正面營寨寨牆紛紛倒下,一萬廂車兵在前,一萬槍兵保護着三萬長弓手緊随其後開始出擊。
而營中的五千鐵騎則護在兩翼前行,他們的後方,萬鈞霹靂車仍舊在繼續發威,石彈,火油彈,仍舊不停地砸落下去,肆虐在布滿突厥人的陣地上。
突厥中軍此刻喊殺之聲四起,那些北地豪強們所率領來的精銳,艱難地在突厥中軍的西南側突破了一個缺口,開始朝着那個方向逃竄。
楊謙瞠目結舌老半天,就聽到了身邊的長孫無忌的喃喃自語。“主公,該不會那窦建德他們也是你派到突厥人堆裏的内應吧?”
“……”楊謙幹巴巴地砸了砸嘴。“我倒是想,可窦建德肯定不樂意。”
長孫無忌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看來,應該是他們與突厥人不夠深入了解,互相防備,才緻有今日之惡果,唔……看來天意站在主公這一邊。”
“不,是天意站在我華夏這一邊。”楊謙笃定地回答道。
(以下字數免費)嗯,還有後續哈,大佬們不急,終究是要收好尾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