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公然在朝堂之上,将楊侗釋出了宮禁的舉動,還是讓不少原本對李密竊居帝位,又将廢帝囚于宮禁之中十不分滿的降臣稍稍改觀。
而那些軍伍之中,原本蠢蠢欲動的将士們也暫時按捺住了湧動的暗流。
楊侗自己也是松了口氣,原本還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畢竟李密此人最擅長的就是把自己的頂頭上司剁掉然後自己做老大,參照翟讓一門的下場。
讓楊侗在歸降,被囚禁在宮禁之中時,便已經開始後悔,可是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再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李密所有的要求,楊侗都隻能答應,以換取自己能夠繼續苟活于世。
可是,即便這樣的步步退讓,也沒能讓自己能安心多久,便被逼着遜位,讓那李密竊位而居,取隋而代之,建立魏國。
現如今的自己,不過是一個無權無職,就連身邊也沒什麽體已貼心人的空筒子國公爺,但好在,釋自己出宮,至少表示了李密應該不會再置自己于死地。
安國公府并不大,安國公府内的宦官和宮娥也不多,加起來怕是也就是十餘名,而在安國公府周圍,則是被李密所安排的禁衛把守,極爲森嚴。
雖然那些宮娥宦官,對侍自己這位遜位的安國公态度很是冷淡,但好歹衣食不愁,加上脫得生天的喜悅,讓楊侗沒有在這些小事上糾結。
每天都心情愉悅地在這間安國公府内閑逛,仿佛要記住每一面牆,每一株樹,似乎此刻,他才意識到,即便是有限的自由和活着,都顯得那樣的彌足珍貴。
隻是,這樣的日子,隻持續了不過數日光景,這一天,正值天中節,又稱正陽節,也就是後世的端午節,這天夜裏,楊侗少有地在宦官的勸說之下,喝了點酒。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久未飲酒的原因,這才淺飲了兩盞,飯後就有些不支,早早地便回到了卧房,推開了房門,正欲就寝。
楊侗沒有一如以往般聽到身後邊傳來房門關閉的聲音,不悅地皺了皺眉頭,這些混帳,越來越過份了。
“我說你們……”楊侗一邊轉身一邊想要教訓下這些下人,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邊的,并非是熟悉的宦官,而是大魏天子的心腹邴元真。
還有一身便服,笑容殷切着透着一股子貓兒捉到了耗子的殘忍,而他身邊,則是四名武孔有力的黑衣壯漢。
至于之前攙扶着自己到此的兩名宦官,隻刻正畢恭畢敬地等着這一行五人步入了卧房,這才将房門緊緊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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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邴元直,參見安國公。”邴元真看着呆若木雞,一動不動的楊侗,臉上的笑容越發地洋溢起來,然後散漫地一笑道。
“……”楊侗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腦海之中,閃過了自己離開大殿之時,李密那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并沒有放過自己,而隻是爲了欺瞞天下人罷了。
“看來安國公真是酒有些多了,怎麽,見到了下官,很意外嗎?”邴元直的語氣很興奮,就像是已經抓到了老鼠的貓,并不急于要撕碎獵物,而是想要逗弄。
楊侗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聲音艱澀地道。
“邴侍郎,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我現如今,什麽作用也起不了,留我一條性命,也不會耽誤了陛下的大業,何必如此?”
“安國公你如今已然失去了作用,陛下知曉,我也知曉,可是終究有一些執迷不悔的人不願意相信。”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若不死,那些人,就會一直以爲有複辟的希望,一直會蠢蠢欲動,這讓陛下很是爲難啊。”
“陛下的雄心,是整個天下,焉能爲了點小事,而被束縛住手腳,不能讓東都軍民一心。”
看着邴元真兩眼放光地站在自己跟前濤濤不絕地大發議論,楊侗的心越來越涼,腳步顯得有些踉跄地朝着床榻的方向靠去。目光遊移,看向左右。
“……也就是這個原因,陛下不能殺你,而且還要作出安撫人心的姿态,但是……你活着,就必定會讓一些人心不定。故爾今日,爲我大魏的江山社稷,千秋萬代計,隻能由下官來送你上路。”
楊侗張口大叫出聲,想要掙紮,想要逃出屋子,不論他如何的反抗與掙紮,死亡終将來臨。
屋内的動靜,聽得門口的兩名宦官眉頭直跳,兩股戰戰,卻死死地抿着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直到聽到了身後邊的房門發出了難聽的吱嘎聲。
邴元真緩步從屋内走了出來,一臉森冷地掃過這兩名宦官,兩名宦官雙腿一軟,全都拜倒在地不敢動彈。
“記住了,安國公酒後郁結難解失态,你們勸了多時,才将陛下送入卧房,明日一早你們來喚安國公時,發現安國公已然懸梁自盡了。明白嗎?”
“還請邴大官人放心,我等定然不會說錯半句。”二人頭也不敢擡地趴着答道。
邴元真還欲開口,就看到了跟在身邊,黑衣人裝扮的千牛備身朝着自己使了個眼色,隻得點了點頭。
“爾等若是好生聽話,這輩子可得富貴,若說錯一字,你們下半輩子,生不如死,懂嗎?”
“大官人放心,我等省得,定然不敢違逆大官人。”宦官臉上的汗水直接就滴落在了地面上,卻絲毫也不敢稍動,生怕惹惱了這位。
扔下了這麽一句話後,邴元直與四名黑衣人快步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直到腳步聲完全地消失在了遠處,兩名宦官這才戰戰兢兢地擡起了頭來互望了一眼。
然後看了一眼身後緊閉的卧室房門,這才很有默契地一同起身悄然地離去。
等到了第二天清晨時分,照例前來喚安國公起床洗漱之時,安國公府内的下人們這才驚見,安國公已然懸梁自盡……
李密聽聞之後,大驚失色,親自前往安國公府探望,失聲痛哭不已,最終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特罷朝三日,另追封楊侗爲隋恭帝。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楊侗是酒後失态想不開而自盡身亡,可是,仍舊有不少降臣的心中頗爲懷疑,隻是沒有實證。
不過,仍舊流言在東都内流傳開來,楊侗并非自盡,而是死于李密的毒手。
李密大怒,命繡衣使大肆抓捕傳播流言者,嚴查流言源頭。一面又将一些暗中聚集,準備爲楊侗複雜的官員抄斬,一之時間,東都之内,再一次變得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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