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後邊,則是數十名與他同樣黑色勁裝,腰系短劍,背負短弩的精悍精銳。
天邊的餘輝,漸漸地退散而去,黑夜幾乎将整個天地遮蓋,而唯有鹽山堡,尚有燈火搖曳,直到此刻,段師子将最後一口燒餅塞入了口中,然後擡手輕揮。
“一隊負責外圍,二隊負責堡内警戒,三隊負責突入,務必要全部拿下,不使走脫一人。”
“諾!”身後邊傳來了整齊劃一的應諾聲,很快,一身黑,幾乎完全與黑夜交融在一起的這些精悍精銳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原地,敏捷靈活得猶如狸貓般借着黑暗的掩護,朝着鹽山堡奔去。
海上,海浪攪起了白沫,亦掀起了那延綿不絕的浪花聲,而鎮撫軍戰艦,猶如一隻隻沉默而又巍峨的海上巨獸,正在安靜地等待着什麽。
最前方的戰艦的甲闆上,李秀甯傲然地負手而立,身後邊,則是一幹将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前方。
那被天際的星月的光線,勾勒出隐隐約約可見的陸地輪廓。
長孫無忌嗅着這鹹腥的海風,雖然已經是夏天,可是海面上的風吹久了,還是讓人頗有些受不了。“大帥,要不咱們先回艙避避風?”
李秀甯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不必,現在什麽時辰了?”
“現在……應該已經過了酉時了,差不多戌時二刻的樣子。”長孫無忌默算了下給出了答案。
“也就是距離段師子他們給出信号的時間,快到了。”李秀甯的嗓音,透過鐵面護,沙啞的嗓音,越發地顯得硬度十足。
“段将軍他們不會有事吧?”沈光等人可不像越來越嬌生慣養,肥頭大耳的長孫無忌,吹點海風咋了,難道還能比得上搶灘重要?
“你不用擔心,以段師子兄弟的本事,莫說一座小小的寨堡,就算是戒備森嚴的要塞,隻要他願意,也能搞得定。”羅士信不加思索地答道。
李世民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湊到了沈光的耳朵邊低聲地提供了一點關于這位鎮撫軍正義小飛俠的牛逼事迹,聽得沈光眼珠子放光,啧啧稱奇。
“有火光。”就在這個時候,甲闆上的将校們突然聽到了戰艦上方的桅鬥裏傳來的高呼聲。
“就有那個方向,有火光,越來越亮了……”随着桅鬥裏的吆喝聲,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向了陸地的方向。
果然,那原本隻是淺淺地籠罩着一層星月之輝的陸地,此刻卻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亮,越來越耀眼。
看到了這一幕,李秀甯亦是暗中松了口氣,當既喝令。“點亮信号燈,起錨,依次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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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七天之後,鹽山縣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以往,一般兩到三天,鹽山堡就會派人過來報個平安,當然也偶爾會有晚上一兩天的情況發生。
可是這一次,卻足足七日,都未有鹽山堡的消息傳來,鹽山縣令卻也沒太當回事,隻是當有差役連滾帶爬地沖進了縣衙,告訴了縣令大人,鹽山縣城外,已然被一隻來路不明的大軍所包圍後,鹽山縣令久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鹽山縣地處夏國腹地,所謂的腹地,意思就是安全地帶,安全地帶,自然而然是沒有什麽駐軍,隻是在城内駐紮着數百兵丁。而當面對着至少數萬兵馬之時,鹽山縣令第一時間就作出了決定:開城投降……
十天之後,渤海郡出現數萬鎮撫軍,鹽山、清池、無棣數縣皆盡陷落的消息,終于傳到了駐軍于黃河北岸厭次城内的劉黑闼耳朵裏。
劉黑闼第一時間就親率三萬精銳馳離厭次,回援渤海郡治信陽城。就在劉黑闼率軍離開厭次的第二天,鎮撫軍的外海水師,出現在了距離黃河入海口不足百裏之地的蒲台,并在此地,載上了早已經等候多時的鎮撫軍精銳,登陸黃河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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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鹽山縣落,七日,清池縣落,十二日,無棣縣陷落,将軍王仲戰死,渤海郡通守鄧偉率軍擊敵,大敗,隻身逃回信陽。”
“又五日,大将軍劉黑闼率三萬精銳回援信陽城,又兩日,鎮撫軍的外海水師逆行百裏至蒲台,開始運送在此地集結的鎮撫軍過河。厭次城于次日淪陷。将軍淩敬言戰死……”
位于武陽郡北面的館陶城,剛剛在三日之前,這才等來了武陽郡守和武安郡守連袂來投,正準備一鼓作氣繼續南下,争取将魏郡與汲郡也納入掌控的窦建德滿臉皆是錯愕之色。
而廳内,一幹夏國文武早已經是喧嘩一片,腫麽回事,大夏猶如一頭矯健的猛虎,剛剛吞下了兩隻肥美的獵物,都還沒來得及打個盹,好好地回味一下獵物的滋味。
就被人抄起刀子,狠狠地紮進了菊花,這樣的痛楚,還有那種火辣辣的羞恥感,實在是令一幹大夏國君臣羞憤與驚怒交織在一起。
“劉黑闼,他是蠢貨嗎?”窦建德憤怒的咆哮聲,讓所有人都膽寒若栗,哪怕是一開始就跟随着窦建德一起打天下的老人,怕也沒見過窦建德發過這麽大的火。
“先是鹽山被襲,他進退失據,結果居然連沿河防禦都做不到,讓楊謙那個黃口小兒率軍渡過了黃河。”
憤怒無比的窦建德狠狠地發了一通怒火之後,頹然地坐在榻上,一雙猶如受傷的孤狼一般的目光,掃過了在場的大夏文武。
唐王楊謙,這位被窦建德視爲自己奪取天下的勁敵,如今已經揣破了大夏國的家門,沖進了家園裏邊開始肆虐。
“傳令全軍集結,明日向北開拔。回援國中。”
“主公,可是這邊諸事未定,就此離開,那我們之前的所作所爲和付出豈不是盡化烏有?”心腹孔德紹不禁給下了一跳,趕緊進言相勸道。
“是啊主公,事已緻此,便是您再發怒,也于事無補,而劉大将軍乃是夏國最能征善戰的名将,雖然失了黃河天險,但是至少不緻讓渤海一郡盡落于鎮撫軍之手。”
聽着麾下文武紛紛出聲相勸,窦建德也漸漸地恢複了冷靜。但他面對此此刻的局面,實在深感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