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瓦崗寨士卒卻有不同的意見,指着那幾顆在洛水裏邊漂浮不定的腦袋道。
“趙大哥何出此言,這幫子家夥聽到咱們一叫就跑,說不定也是一夥敗逃的官兵。”
趙大哥呵呵一樂,一巴掌扇在這個蠢貨的榆木腦袋上。
“你瞎啊?這幾個家夥既不披甲帶盔,騎的也是一匹無鞍馬,不是乘亂打劫的毛賊還能是什麽?”
一旁的另外一位瓦崗寨士卒深表贊同,大手牽住了那匹小馬的馬缰,美滋滋地道。
“也對,說不定是哪個富戶人家的結伴出逃的逃奴……”
“這馬不錯,歸我了。”趙大哥劈手奪過馬缰,瞪了一眼這名手下,怎麽就這麽沒眼色。
沒看到大哥沒馬,你特麽還想在自家大哥跟前耀武揚威的騎着匹馬還是咋的?
牽起了馬缰,趙大哥眼冒精光地打量着這匹馬,雖然小了點,可好歹也是馬。
自己是莊稼漢出身,打小也就騎過牛和驢,還真沒騎過這麽高大威猛的馬。
雖然自打造反,成爲了一名優秀的瓦崗寨士卒小頭目,可是騎兵仍舊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
今日終于有了這樣一匹坐騎出現在了眼前,要是不騎上一騎,顯擺一二,怎麽顯出自己這位頭領的威風。
幾名表情幽怨,目光羨慕的瓦崗寨弟兄的注視下,趙大哥猛的一個起跳,然後擡腿一橫,跨上了馬背。
隻是在坐到了馬背上後,“啊……”趙大哥的喉嚨裏擠出了一聲古怪的呻吟。
原本昂揚挺拔的身姿陡然一躬,瞬間變得極其猥瑣。
“趙大哥你這是咋的了?”剛剛那位牽馬的士卒好奇地問道。
“我特麽,真特麽疼……”被無鞍馬狠狠硌了一下蛋的趙大哥感覺自己不僅僅是蛋,連心都快碎了。
“疼?趙大哥,該不會這馬背有什麽暗器吧?”
趙大哥臉都黑了。“……滾,少他娘的廢話,趕緊巡邏。”
這一行瓦崗寨士卒,繼續着他們的旅程,而皇甫無逸跟五名護衛在洛水中繼續向前漂泊了足足有五六裏路,這才艱難地登上了岸。
回首看了一眼那已經被遠遠抛在了身後的東都城,初夏的風吹來,讓皇甫無逸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
吸了吸差點流出來的鼻涕,他頑強地摟緊了自己,開始踉跄地朝着洛口倉城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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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懿氣喘籲籲地趕到了宮城前,這裏,此刻厮殺十分的激烈,慘叫與哀嚎,怒吼與武器撞擊聲此起彼伏。
雖然宮城守軍人數較少,但是每一個都是久經訓練的精銳,元文都當場被殺,更是激起了他們的憤怒。
每一名将士都抵抗得極其頑強,宮城外,李密臉色鐵青地站在高台之上。
他實在是靜不下心來,坐回到那屬于他的位置上。
怎麽也沒有想到,邴元真這個混帳居然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将元文都殺死當場。
他這麽做,簡直就等于是在挑釁,激起了那些宮城守軍強烈的反抗情緒。
如果不是他是自己最爲寵信的臣子,現在又是在激烈的戰況之中,李密真恨不得沖上前去狠狠地踹上這個混帳幾腳洩洩心頭之火。
看到長梯上被石塊砸傷或者是箭矢命中而紛紛掉落的瓦崗寨将士,還有一些殺上了城頭之後,卻被宮衛推得砸落下來的将士們。
李密的臉色越發地顯得難看,一旁的王伯當默默地算了算時間,最終來到了李密身邊。
“主公,弟兄們已經很疲憊了,要不要讓他們先退下來,換另外一波兄弟上去?”
李密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微微颔首。“也罷,就照你說的來,不過今日,定要奪下宮城。”
“諾!”王伯當點了點頭,他亦很清楚李密在擔憂什麽,擔憂的就是那駐軍于洛口倉城的鎮撫軍。
若是在這個時候,鎮撫軍趕來,那麽瓦崗寨大軍的局面就會變得極爲艱難。
随着鳴金之聲響起,已經厮殺得疲憊欲死的瓦崗寨士卒們終于松了口氣。
扔下了一地的屍首朝着後方漸退而去。而城上的守軍,暴發出了慶幸的歡呼之聲。
隻是,這聲歡呼聲沒能持續下去,他們已然看到了城下的瓦崗寨生力軍正在整軍列陣,似乎随時都要發起新的進攻。
田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看着城外的瓦崗寨兵馬,不禁凄然一笑,罷罷罷,看樣子,自己今日,隻有死戰于此,也算是爲朝庭盡忠了。
“快快讓來,郭侍郎快請……”一聲急促的招呼聲,在這個時候從城下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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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你看!”李密突然聽到了身邊的文臣帶着興奮的低喚聲,擡起了頭來看過去。
就看到了城頭之上,一杆白旗正在左右拚命地搖晃。
“???”李密自己也有些懵逼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特麽怎麽回事?
王伯當快步趕到高台下大聲地禀報道。
“主公,城上有人喊話,說是内史侍郎郭文懿奉陛下旨意,特來與主公一見。”
“郭文懿?”李密雙眉一揚,鷹目再一次打量城頭。
“主公小心,可能是對方使詐。”一旁的邴元真心有餘悸地提醒了一聲道。
“無妨,既然他說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孤倒要聽一聽他會說些什麽。”
李密緩緩地搖了搖頭,相比起繼續這種拿人命去填,他也願意用更柔和的手段來解決此事。
畢竟,現如今東都内的官兵們正在陸續趕來,皇城外面已然是厮殺作一團。
最好還是能夠說服楊侗,留其性命,借機好安撫住東都城内諸軍。
郭文懿眯起了昏花的老眼,仔細地看了半天,終于看到了李密,在過百舉着大盾的騎兵的簇擁之下,緩緩地朝着城下而來。
隻是在距離宮城約一箭之地便已停步。
“郭侍郎何在?孤已在此,陛下想要讓你代什麽話給孤,直說便是。”
李密的聲音傳上了城頭,聽到了這一聲,郭文懿長籲了一口氣。
還好,李密既然露面,那麽就代表着大家有得談。
“陛下命某來知會魏王,若是魏王能夠班師退去,陛下定會既往不咎。”
“郭侍郎,你覺得你會信嗎?”李密咧了咧嘴,不耐煩地厲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