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侗宣布散朝,徑直而去,鄭颋亦腳步匆匆,離開了皇宮,他必須先回到西城打聲招呼,然後再趕往回洛倉城去見魏王。
向魏王禀報此事,畢竟這事實在是太大,而且,魏王若入東都,危險性必然不小。
看到了鄭颋匆匆而去的背影,這個時候,段達轉過了身來,喚住了正與内史侍郎郭文懿一邊低語一邊朝前而行的皇甫無逸。
“皇甫将軍且留步。”
“原來是段納言,不知段納言喚某何事?”自認與段達不是一路人的皇甫無逸漫不經心地道。
“郭内史,皇甫将軍,二位與老夫之間,頗多誤會。老夫深知,也沒辦法化解。”
聽到段達這句廢話,皇甫無逸直接就呵呵了,你既然沒辦法,那你跟我叽叽歪歪個毛線,哪涼快哪呆着去。
“二位,難道你們還不明白,那李密如此行爲,分明……”
段達先是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眼,這才壓低了聲音道。
“分明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皇甫無逸的臉色冷了下來。“段納言,依你之見,何人是沛公?”
“東都,陛下!”
郭文懿與皇甫無逸齊齊色變。
段達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趙長文,擡手一引……
四人來到了一處僻靜處,段達看着郭文懿與皇甫無逸沉聲道。
“二位還請聽老夫解釋。”
“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屈突通已經占據了渑池,即将兵臨城下。”
“他李密曾經向陛下承諾,他定會擊敗長安軍,但是,除了殺掉了宋老生之外,他還做了什麽?”
“就在渑池,與那屈突通對峙一個多月,之後,居然借口河内郡被襲,棄了渑池回轉回洛倉城。”
“他做出此等決定,等于是将東都屏障供手讓人,如此做法,簡直就是叛逆。”
“東都屏障一失,屈突通大軍若是進逼東都,你們猜,陛下會如何做,或者說元文都會如何向陛下進言?”
皇甫無逸的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自然是會讓李密率軍入東都助戰禦敵。”
“畢竟如今東都兵力折損極大,軍心士氣十分低落。若無李密的瓦崗寨軍,怕是十有八九守不住東都。”
“沒錯。”郭文懿亦點了點頭,可是他心中仍有疑惑。
“可問題是,他李密已經是位極人臣,受封魏王,他就算是背叛了朝庭,背叛了陛下,又能從長安那裏拿到什麽好處?”
段達失笑搖了搖頭。“相比起東都而言,河内郡、渑池城,都算得了什麽?”
“這裏可是我大隋的東都啊,二位……糧草辎重豐足,又有數十萬百姓可爲根基。”
“……”郭文懿與皇甫無逸無話可說,的确,李密棄渑池而返。
這樣的舉動,在他們看來,亦是大逆不道之舉,但是他們考慮的是,應該是河内郡爲鎮撫軍所奪之後,李密想要回來主持大局的下意識舉動。
可是經段達這麽一分析之後,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可能性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可若那李密并無奪位之心,我等如此做,豈不是又徒若一個勁敵?”
“皇甫将軍,朝庭都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最後關頭了。”
“這個時候,多一個勁敵,少一個勁敵,又有何區别?”段達旁邊的趙長文道。
“若是我等能夠制住李密,挾制其,便可控制瓦崗寨兵馬,陛下再厚恩招撫,大加籠絡。
不就可以将這些退路斷絕,隻能依附東都求存的瓦崗寨兵馬收至麾下嗎?”
皇甫無逸眉頭深鎖,緩緩踱步,想了想,看向段達道。“何不向陛下直言,隻說與某和郭内史?”
“陛下信我等多些,還是信元文都更甚?”段達攤開了雙手苦笑道。
“要知道,那李密可是元文都拿性命擔保,這才招攬來的,若是陛下知曉我等之策,以陛下對元文都的信賴,焉能不坦誠相告?”
“而今,元大夫,已非昔日那個公忠體國,對陛下,對朝庭百分百忠心。”
“不然,爲何他元文都這月餘以來,總是在爲瓦崗寨兵馬的補給辎重與我等争執。”
“每每城内,有瓦崗寨兵馬犯過,他都以大局爲重之言一筆帶過。”
聽了這一番話,郭文懿與皇甫無逸面面相觑。雖然他們都很鄙視段達這位百戰百敗名将的軍略和指揮軍隊的能力。
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家夥倒也是個有腦子的家夥,擅長的就是這種朝堂之争,不然,焉能夠在如今的東都權柄極重。
郭文懿重重地點了點頭,朝着皇甫無逸道。
“若是能不傷李密性命,将其生擒,拿他爲質以制瓦崗寨諸軍。
這倒是件兩全齊美的辦法,我等也省得再繼續爲瓦崗寨兵馬在卧榻之側而心驚肉跳。”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諸位若不嫌棄,就到舍下去商議如何?”段達大手一擡,當先引路而行。
隻是,在他們沒有注意的一個角落處,一名小宦官悄然地離開之後,疾步朝着遠處跑去。
一名千牛備身聽罷小宦官之言,臉色微變,旋及笑眯眯地掏出了一塊沉甸甸的黃白之物塞進了小宦官的手中。
等到換班之後,出了皇宮的他匆匆回府,不多時,便換了一身尋常百姓的裝扮,從後門離府,朝着城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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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正在回洛倉城内召開軍議,而這個時候,鄭颋便匆匆地趕來,将今日朝議的結果,還有小皇帝楊侗的意思,一同呈予李密。
李密略感不耐地擺了擺手。“孤去做甚?孤退兵,自然是爲了河内郡,他楊侗若是不信,那又如何?”
楊德方不禁有些發急,越出列班,朝着李密一禮勸道。
“可是主公,若是如此,那我等之前的作爲,豈不盡數付之流水了?”
正說話間,外面又有一人疾步行來,朝着李密一禮之後,呈上一封書信。
李密看到了信封上的字迹,微一愕然,趕緊将信封拆開,看到了裏邊的内容之後,臉色陡然大變。
直接站起了身來,狠狠地将信紙拍在案幾之上厲喝出聲。
“段達老狗,居然想要害孤性命!”
“???”一幹瓦崗寨文武都齊齊心中一凜,朝着李密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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