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的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他居然逃回來了?”
“正是,他方才趕到了宮中,強烈反對小皇帝讓主公入城,并且還威脅臣。
若是瓦崗寨兵馬繼續在城中停留,他就率東都軍民剿殺我于此地。”
聽得李密陰測測一笑,撫着三縷長須道。“就他?哈哈,他若敢來,孤當讓他知曉自己的死期。”
“主公放心,朝中諸臣都紛紛勸阻,還有那小皇帝都被他惹怒了,最終,他隻能不甘而退。”
說到了這鄭颋喘了口氣,濃眉深鎖。“不過主公,雖然那小皇帝,還有朝中臣工有不少是站在我們這一邊。”
“可依臣看來,他們這不過是因爲畏懼于長安兵鋒之銳,恐失榮華富富罷了。”
“一旦兩方戰事稍有停歇,臣擔心,他們有可能會對主公不利。”
李密微微颔首。“這個道理,孤何嘗不知曉,不過,能夠得以進入到東都,這個險,值得一冒。”
“小皇帝既然讓我率軍入了東都,這就是孤的機會,隻是段達此人,愚蠢透頂,眼高手低。”
“想來,他必定是認定了孤會侵占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不過這樣也好。”
說到了這,李密起身踱步。“由着他鬧騰,鬧得越厲害越好。”
“而孤入東都,就是想着要伺機而動,若是沒有人站出來與孤起沖突,反倒不美。”
左司馬鄭颋一臉心悅誠服地朝着李密恭敬一禮。
“主公英明,隻是接下來,還請主公謹慎,需防暗算才是。”
“來人,速速去傳柴卿來見孤,咱們好好的商議一下……”李密灑然一笑,想了想,朝着門外吩咐道。
不多時,與鄭颋一同投奔李密的另一位謀臣柴孝和也快步趕來。
聽聞了鄭颋在朝中的所見所聞之後,柴孝和亦深以爲然。“不過越是這個時候,主公就越需要謹慎。”
“而今段達大敗于宋老生和屈突通,若是我軍能夠取得一兩場小勝,當可使東都朝庭更依賴于主公。”
“又能夠使得朝臣和東都百姓扭轉對于主公的看法,若是時機一到,主公動手之時,當可少掉許多阻力。”
聽得此言,李密深以爲然,朝着柴孝和與鄭颋颔首笑道。“二位卿家,真乃孤之肱股之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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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公府内,陳國公段達面紅耳赤地立身于廳中,十數名心腹分坐在左右,聽着這位暴跳如雷的百敗之将在這裏咆哮。
“諸君,我等才是朝庭的忠臣,我等爲朝庭流血犧牲,身邊的弟兄死傷無數,結果現如今,陛下居然聽信了元文都那幫子奸佞的饞言。”
“這簡直就是引狼入室,實在是氣死老夫了。”
“大将軍還請息怒,這個時候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那李密蛇蠍心腸,鷹視狼顧,實乃奸雄。而今元文都卻勸說動了陛下,放其入東都。實在是大大的失策……”
“可惜當時,大将軍您身處戰場,我等人輕言微,實在是難以勸說陛下不聽元文都巧言令舌……”
聽着這一幹心腹下屬的叽叽歪歪與抱怨,非但沒能讓段達和緩下去,反倒是越加的憤怒。
大袖一拂,憤憤不已地怒道。
“夠了!老夫親冒矢石,前往戰場與敵厮殺,爾等卻不知替老夫守好後方,若非是知曉了這等消息,緻使我軍心大亂,老夫焉有此敗。”
“???”一幹心腹下屬不約而同在内心裏邊卧了好大一個槽。
這特麽讓我們從何說起,麻煩大佬你最好看看萬年曆,好歹你出城作戰到現在也快有一個月了。
你連戰連敗,最後一次在常平倉潰逃的消息傳來,都至少過去了五六天。
而元文都那位禦史大夫向陛下進言,卻是在三天前,您老人家好意思這麽說嗎?唔……也是,你要是要臉,怎麽又可能連戰連敗,還有臉竄回東都。
看到一幹心腹屬下面如死灰,呆若木雞,段達似乎也覺得自己的措詞有些許不妥當。
清了清嗓子,溜達了幾步之後,這才言道。
“好了,現在不是争論這些的時候,如今,我東都兵馬損失甚重,而今,那李密亦已率軍入了東都。”
“老夫并不擔心個人的安危,我擔憂的是陛下和社稷的安危,若是任由李密在城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重蹈先帝在江都爲奸佞所害的場面。”
“僅僅隻是想一想,老夫就覺得不寒而栗啊……”
“大将軍所言極是,這李密原本就是一個反賊,先是追随楊玄感作亂,之後又投奔瓦崗寨,一心執意反對朝庭。”
“如今,不過是被楊留守連敗數陣,以緻其軍心士氣不穩,這才對朝庭虛與委蛇。”
“而今,他入城之後,便将兵馬布置在左右,與其說是爲了幫助朝庭守禦,倒不如說他是卧榻之側的毒蛇,天時日久,必生異心。”
“大将軍,下官有一計,可以驅之……”一位撫須良久的官員站起了身來朝着段達一禮道。
“你且說來聽聽?”段達不置可否地問道。
“大将軍深知李密秉性,而陛下又何嘗不知曉,隻不過是迫于情勢危急,加之又有元文都從旁勸說,陛下這才勉強答應。”
“所以,想要對付李密,唯有從陛下那裏着手……”
聽到了這,段達總算是來了興趣,招此人到得近前仔細地詢問起其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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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之後,段達再一次入宮求見楊侗,密議半個時辰,這才離開。
第二天朝會,李密仍舊以箭創未曾痊愈,不能入朝參拜爲由,繼續遣左司馬鄭颋代表其入朝議事。
先是議及了現如今的情況,屈突通的大軍,此刻正屯兵于常平倉城,他已經派來了使節,嚴詞斥責楊侗。
一句話,你丫的要是再不老老實實地向長安的天子楊侑上表稱臣,那麽,大軍的鐵蹄,很快就會出現在東都城下。
到了那個時候,你楊侗就甭想再當個逍遙王爺,而将會被當成叛逆臣子。
楊侗臉色鐵青地将這份來自于屈突通的親筆手書直接就擲下了禦案。
“大膽,荒唐,他屈突通安敢如此欺朕。”
“來人,将來使拉下去看押起來。”
皇甫無逸憤憤不已地步出了列班,大聲喝道。
“陛下,何不直接殺之,将他的腦袋,送給屈突通,提醒一下屈突通,區區一個臣子,安敢如此對陛下出狂勃之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