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郯城之後,柴紹就與宇文仲還有另外幾位原千牛備身就脫離了宇文承基的隊伍,徑直朝着西面而逃。
隻是在乘夜色奔逃之後,又遇上了流賊,死了兩個弟兄,還有一位下落不明。
柴紹與元文仲雖然逃得了性命,不過也意識到了必須苟起,才能夠安然地回到東都。
所以二人卸去了衣甲,換成了尋常裝扮,小心翼翼,東躲西藏,花了兩個月的光景,這才來到了黃河岸邊。
二人又僞裝成了瓦崗寨的信使,得以得船到達了南岸,之後,又鬼鬼崇崇地避開了巡視的瓦崗寨兵馬。
這才得以來到了東都洛陽,這一趟回家之路,簡直可以用曆盡艱辛方能形容,由不得他們不相擁而泣。
“終于回來了……東都,我們終于回來了!”柴紹抹掉了臉上的淚水,用力地握緊了拳頭,再一次充滿了鬥志。
“是啊,回家了。”元文仲已經開始思念起了東都的親人,也不知道他們現如今怎樣。
兩位離鄉已久的幸存者抹幹淨了激動的淚水,然後解下了身後背負的包裹。
将他們精心保存的官服給穿戴上,雖然風塵撲撲,一路狼狽,可他們終究還是千牛備身這樣的中層武官。
至于鐵甲早就扔掉了,唯有官服和官帽留了下來,當然還要腰牌也得系上。
二人收拾停當,将那身平民衣物嫌棄地随手往地上一扔,相視一笑,這才朝着東都的方向邁開大步。
不如此,萬一東都守城的将士将他們誤以爲是流賊亂匪,把他們給射殺掉,那可真就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這才行出了百餘步,突然感覺到了身後傳來的震動,二位久在軍伍的老司機立刻意識到了這至少是數萬人馬正在朝着這邊疾行。
二人第一時間下意識地就跑到了不遠處的一處荒丘,躲在了灌木之中。
很快,就看到了數萬黑壓壓的瓦崗寨大軍,打着魏王的旗号,朝着東都馳來。
“他們這是要攻城?”兩位一直被困于宇文化及叛軍之中,之後一直苟在歸鄉路上,消息閉塞的老司機不禁面面相觑。
“我怎麽覺得不對,他們并沒有攜帶攻城的武器,哎哎哎,東都城門開了……”
“卧槽!難道東都要投降了?!”
“他們,他們居然就這麽讓李密的大軍進城了?!”
柴紹與元文仲快要瘋了,手捧着腦袋,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那咱們怎麽辦?”元文仲看向柴紹,這位同伴腦子活絡,這一路行來,多是柴紹拿主意。
“東都若是降了李密,那咱們……”元文仲一臉哭喪地指了指自己剛剛換上的官服。
柴紹整個人都不好了,泥瑪……我們特麽辛辛苦苦帶回來的官服,剛剛才穿戴好的官服,結果東都居然就降了?
“那個,我覺得我們還是先把衣服換回來比較穩妥。”柴紹摸了摸自己的濃須,無可奈何地道。
兩人又隻能鬼鬼崇崇地等到了大軍從不遠處經過,直入東都洛陽之後,這才暗戳戳地又摸回到了扔破衣服的地方。
換上了那身之前嫌棄的百姓裝束,心驚膽戰地,朝着東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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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李密已經率軍入了東都西城。”元文都朝着楊侗恭敬地一禮禀報道。
楊侗此刻表情則顯得很是忐忑,手指不停地搓動着。“李卿帶入東都的是多少兵馬?”
元文都看了一眼楊侗,垂下了頭答道。
“數目約有三萬之數,與之前臣和李太尉所商議的兵馬數量相吻合。”
“朕記得,給他們安排的軍營是在西城是吧?嗯,皇甫卿,你且暗中盯着。”
“陛下放心,臣會一直看着他們,定然不會讓他們靠近皇城。”皇甫無逸大聲應諾道。
楊侗輕歎了一口氣,想了想,朝着皇甫無逸問道。
“可有段大将軍的消息?”
“這個……”皇甫無逸無奈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
就在此時,傳來了消息,太尉李密遣使觐見陛下。
楊侗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坐得更有威儀,這才大聲道。“傳。”
而皇甫無逸退回了列班,很快,就看到了李密,這位昔日與東都小朝庭互掐得血淋淋,而今卻成爲一殿之臣的瓦崗寨之主,内心份外唏噓。
就是前些日子,屈突通兵出潼關,宋老生爲前鋒,一路披荊斬棘,連破阌鄉等十一城,猛攻弘農郡。
段達率大軍匆匆往援,隻可惜,這位身經百戰的段大将軍果然沒有辱沒他百戰百敗之名。
先是在弘農城外,意圖乘夜襲營,卻趟的是空營,反被宋老生抄襲,大敗之下,折損數千人馬之後,不得已退往桃林。
在桃林意圖結寨禦敵,結果卻被對方施以火攻,再次大敗,三萬大軍,隻剩下了數千人馬,随其逃往常平倉。
聞之段達一敗再敗,東都震動,楊侗這位小皇帝更是差點給吓尿。
此刻,東都城内,兵馬不過三萬之數,根本無法再派兵增援,面對着殺氣騰騰而來的長安軍。
惶然無計之下,元文都再次進言,請楊侗下旨,讓已經最附于東都小朝庭的李密率軍入駐東都,以抵禦長安來犯之敵。
一開始,所有人都表示強烈反對,畢竟,李密雖然早在數月前就已經歸附,之後,與東都之間再無戰事。
可是,真要将瓦崗寨兵馬放進東都,萬一李密乘機作亂,那大家夥還能有命在?
不過随着屈突通又破了常平倉,段達率殘軍東逃的消息傳回東都之後。
楊侗不得不同意了元文都的提議,遣其爲使去與李密協商。
不過有一個要求就是,入東都城的兵馬,隻能三萬人馬,并且不得靠近皇城,隻能駐軍于西城。
原本,楊侗還有些擔憂李密怕是不會答應,結果,李密居然答應了自己的這些要求。
再加上長安軍的進逼,今日,終于應允李密率軍入城。
魏王左司馬鄭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官服,看了一眼左右,這才昂然大步朝着殿内走去,懷中,藏着一份李密的奏表。
魏王自然不可能貿然前來,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位小皇帝會不會突起殺心。
所以,魏王留在入了東都的瓦崗寨軍大營之内,而是遣了心腹鄭颋特來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