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揚郎将孟秉看着已然離開了江岸漸行漸遠的船隊,不由得大急。
扯起了嗓子厲聲高喝道。“船夫聽着,某奉陛下聖旨,诏虞光祿回行在,速速調轉船頭,不然,當誅爾等三族。”
江都軍水手僞裝的糧船船夫直接就樂了,雙手攏在嘴前,高聲喊道。
“喲呵,還要誅老子三族,他娘的,有本事來誅啊,老子等你。”
“混帳,來人,速速去尋舟船,快去,追上去,殺了他們。”孟秉臉色鐵青地厲聲喝道。
隻是這裏并非碼頭,一時半會,上哪去尋舟船?
同一時刻,蕭皇後抹了抹腮邊的淚水,最終,在王忠的勸說之下,輕輕點了點頭。
在幾名貼身宮女的伴随下,步入了一座單獨的小樓之内,十餘名殺氣騰騰的死士将小樓團團圍住。
所有的宦官宮娥與嫔妃,皆被遠遠的驅走。
不大會的功夫,小樓内傳來了哭嚎之聲,很快,幾位宮娥裝扮的女子披發而出。
“點火,恭送娘娘歸天!”王忠凄厲地高喝了一聲,将手中的火把扔向小樓。
身邊的幾名心腹小宦官紛紛将準備好的火油潑向小樓,不大會的功夫,整個小樓就成爲了巨大的火堆。
之後,那幾名宮女被死士們押着,來到位于陛下寝宮後方的一座小屋,步入其中之後。房門被從内死死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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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郡太守秦瓊,此刻正立身于太湖之畔的橫山大營外的一處高台地上。
一身鮮亮無比的明光铠已然披挂,身邊,簇擁着數十名将校。
此刻的他,目光落在了不遠處,正在橫山大營内整軍的五千江都軍士卒身上。
時不時就會舉目向着北方遠眺,眉宇之間,仿佛鎖有陰雲。
“大帥,來了!”身邊的将領突然小聲地提醒了一句。秦瓊就看到了一騎正朝着這邊疾馳而來。
不大會的功夫,一封來自于江都城胡氏糧鋪的書信,在秦瓊的手中攤開。
“看來……主公所預料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他擡起了頭來,眺望了一眼那面高高聳立的旗杆,抿了抿嘴吩咐道。“升江都軍軍旗。”
“諾!”傳來了一聲厲喝之後,很快,一面迎風招展的血色大旗緩緩升起。
上面,江都軍楊四個大字,顯得份外的醒目。
“傳本帥将令,傳江南諸郡,江都軍,集結!”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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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挂重甲的宇文化及與宇文智及等諸人,皆盡已然來到了這行宮外。
看着那宮門緊閉的行宮,宇文化及的臉色有些發白。
“二弟,莫非陛下已經查覺了?要不咱們……”
“大哥,陛下查覺了又如何?”相比起性格暴躁,卻又膽小的兄長宇文化及,幹瘦的宇文智及則更加的瘋狂與狠毒。
“都到了這個時候,莫非兄長你覺得我們弟兄還能夠有退路可走?”
司馬德戡與元禮等人此刻紛紛率着一票武器染血的骁果軍朝着這行宮處趕來。
此刻,這些人皆是殺氣騰騰,渾身浴血。司馬德戡手中提着一顆頭顱。
不是别人,正是元德太子的長子,燕王楊倓。
看到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宇文化及渾身一顫,越發地說不出話來。
裴虔通甩了甩武器上的血水,興奮地道。“獨孤盛那條老狗業已授首,你們這邊如何?爲何還不攻打行宮。”
宇文智及嘿嘿一笑。“某就是與丞相在此一同等候諸位将軍,現在既然已經大軍齊聚,那便開始吧。”
渾身浴血的虎牙郎将趙行樞當先厲喝道。
“裏邊的人聽着,若再不開宮門,必誅爾等!”
就在這瞬間,就聽到了宮門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蒼老嗓音。
“來某在此,諸将士,若是能誅殺宇文化及等一幹亂臣賊子,陛下當既往不咎。”
“是來護兒那條老狗!”宇文智及臉色一變,看到四下裏那些骁果軍目露猶豫之聲。
當下不再遲疑,拔出了腰畔的環首長刀,指向宮門。
“破門,誅殺老賊!”
司馬德戡等人也不敢再猶豫,喝呼不已,鼓噪骁果軍将士前行。
“燕王已經死在了爾等手下,爾等若要活命,就殺進去。”
叛軍們瘋狂地叫喊着,撲向了宮門以及宮牆,一瞬間,行宮四周,盡是厮殺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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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更換了新衣的楊廣,持筆正站在書案跟前,久久凝思,此刻宮中,卻無有一人。
凝思良久,楊廣的目光移到了擺在案幾上的那杯玉杯所盛的鸩酒上。
玉盞上,繪着的,正是自己所思所念的江南之景緻。
這玉來自于西域之地,卻是在涿州時,所制的禦用品。
而今,卻已然相伴自己左右于江南之地。
一思及此,楊廣面露欣然之色,暢懷大笑出聲來。
此刻,守在寝宮外的,卻是來護衛的心腹親兵,此刻,他們心情複雜地看着那位且寫且狂笑的大隋天子。
吱噶噶聲中,便是一連竄碎木炸裂的聲響,伴着那宮門外的叛軍的歡呼聲,無數如狼似虎的叛軍奔湧而入。
數百精銳健卒面無懼色,正奮力地抵擋着那些已然砸破了大門,沖出其内的骁果軍叛軍。
來護兒白須翻飛,挺刀執前,喝呼不已……
楊廣提起了筆,落于那張潔白的宣紙之上……
“我夢江南好……”
厮殺聲,越來越響,讓楊廣仿佛又回到了當年,自己發兵百萬虎贲,禦駕親征高句麗時那波瀾壯闊的場面。
“征遼亦偶然……”
“殺賊,殺賊!”不顧那肩頭胸口甲隙的箭矢入肉,擡手拔箭,執刀執意向前的來護兒連聲厲喝。
紅了眼的部曲們,狂吼着,奮力向前,朝着那湧入宮中,越來越多的叛軍殺過去。
“但存顔色在……”
楊廣兩眼神采奕奕,每一筆,都寫得份外的用心,仿佛生怕寫錯一筆,寫漏一字。
當将最後一句落于宣紙之上,又署其名與日期之後,頓了頓,又留下幾個小字。
楊廣份外滿意地退後兩步,想了想,朝着門口招了招手。“來,二位,幫朕将它懸起來可好?”
兩人隻能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然後将這張長宣提了起來。
楊廣擱下了筆,端起了玉盞,欣然而笑。“足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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