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護兒的書信之中,詳述此事,紙間不無擔憂,生恐陛下禦前有變。
奈何,他苦谏陛下,反倒惹怒了陛下,罰他在府中閉門思過,半月之内,不得踏出府門一步。
如今,那宇文化及與宇文智及越發地得了楊廣的歡心,軍權幾乎盡爲宇文化及所掌。
一想到楊謙昔日的定斷之言,宇文化及若掌大權,江南恐生亂相之語後。
來整不禁心亂如麻眉頭緊鎖,一拍大腿站起了身來步出了宅院。
不大會的功夫,便來到了楊謙的住所,求見楊謙。
得見楊謙之後,來整也不廢話,便将其父書信之中所述,盡數告之楊謙。
“子敬,現如今可如何是好?來某很是擔心家父他們的安危。”
楊謙輕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看來,來大将軍也意識到了陛下禦前危機四伏。”
當下也不多話,徑直引着來整到了自己的書房,将幾封書信擺到了案幾之上,示意來整自己拆閱。
一看之下,來整的臉色越發地難看不已,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些都是楊某昔日在江都的屬下的來信,江都之危,遠比來大将軍所見更加的危急。”
來整頗有些氣極敗壞地一拍案幾。“那楊廣他是失心瘋了不成?
引着一幫子北地漢子,到了江南,這是想要抛卻天下于不顧,到那江南去做偏安一隅的土霸王?”
楊謙冷冷一笑。“不然呢?置軍心于不顧,而今又在江都一帶大肆搜刮财帛,古木奇石,以充行宮。”
楊謙是真的窩了一肚子的火,這幾日,接到了來自于江都的書信。
既有秦瓊從吳郡寄來的,也有自己留下的心腹從江都寄來的。
楊廣是真心的浪得飛起,渾然忘記了他是大隋的一國之君,忘記了天下危急存亡的關口。
想的是怎麽在江南之地設一新都,如何将他的行宮打造得更加的奢華美麗。
而虞世基也給自己來了書信,不光是來護兒被勒令閉門思過,就連他出言相勸,也險些被天子遷怒。
如今,天子最寵信者,宇文化及與宇文智及,他虞世基現如今隻能爲了明哲保身,不發一言。
之前軍隊的嘩變,楊廣知曉後,非但沒有去考慮因由,而是直接下令,将所有事涉将士,一律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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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操作,論及起來,楊謙真特麽是水土不服就報楊廣。
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不懂得懷柔,反倒用更酷烈的手段去懲治那些諸衛禁軍。
你這不是自己打着燈籠進茅房嗎?
“來兄,方才楊某剛剛收到消息,江都郡的三千郡卒,已經被調往曲阿。整個江都一帶,隻剩下諸衛禁軍。”
來整聽得眼皮一跳,愣愣地看着楊謙。“子敬你此言何意?”
“來兄,楊某的意思,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楊謙伸出了手指,輕輕地點了點那些書信。
“楊某從這裏,讀到了一種可能,江都,禦前,恐生大變的可能。”
來整呆呆地看着一臉笃定的楊謙,臉色不由一白。
他何嘗看不出來,隻是,他實在是不敢去這麽想,可現在,卻被楊謙挑明。
來整顯得有些六神無主地站起了身來,焦燥地在屋中走動。
“這該如何是好?若真如此,那我父親豈不是危矣?我那些弟兄,還有我母親……”
楊謙起身來到了來整身邊,滿臉凝重地道。
“來兄,你現如今最要緊的,就是趕緊給你父親去信,讓他無論如何,想方設法,離開江都。”
“離開江都?”
“離開江都,前往吳郡也好,或者是到其他哪裏都行,就是不能留在江陽城内。”
“不然,若是禦前有事,對陛下忠心耿耿,又是江都人氏的來大将軍,必定會是衆矢之的。”
來整深吸了一口涼氣,臉色再變。當即拔腿就走,隻是還沒出門,又趕緊轉過了身來朝着楊謙恭敬地一禮。
“多謝子敬,隻是來某擔憂家父性情耿直,就算是我去信,怕也難以說服家父舍陛下而去……”
“楊某也會親自給汝父去信,陳述厲害,望他能夠爲了江都來氏一脈,苟全性命。”
來整猶豫半晌,又問了一句。“那些隻知厮殺勝負的驕兵悍卒,真有那麽大的膽子?”
“如今天下崩分,朝庭權威降至冰點,世間不知有多少自诩王侯。
陛下的身邊,總是會有一些人心存僥幸,以爲可搏百世寶貴,千載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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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整匆匆地疾步而去,這個時候,楊謙轉身步出了書房,來到了隔壁的屋子。
這裏,李靖、長孫無忌、房喬還有杜如晦皆在此地。
“來六郎走了?”長孫無忌當先問了一句。
楊謙點了點頭,坐倒在案前,想到了與自己頗爲投緣的虞世基,還有那位性格爽朗的來大将軍。
“走了,隻是來整有句話說得極對,來大将軍性格剛烈,怕是事到臨頭,非但不願避禍,反倒迎難而上。”
杜如晦撫着短須,輕掀眉頭笑道。
“留守何必如此,正所謂盡人事,聽天命,隻要留守盡了力,問心無愧就好。”
長孫無忌摸着自己蓄起的山羊胡,眼珠子溜溜直轉。
“子敬去信知會秦二哥,讓他謹慎行事,在未有事之前,切切不可離開吳郡,以免壞了大事。”
“這是自然。”楊謙點了點頭,正要提筆,突然又歎了一口氣,這才運筆如飛。
拿到了楊謙與寫的幾封書信,長孫無忌等人辭出了書房。
滿心疑惑的李靖忍不住小聲地朝着長孫無忌問了句。
房喬與杜如晦也慢下了腳步,想要聽一聽這位在楊謙身邊呆得時日最久的長孫無忌之言。
“子敬之所以長籲短歎,情緒不佳,不外乎,他早就已經看到了結果。
隻是卻無力挽回罷了,畢竟,大隋的天子,一直也待子敬不薄。”
“我們能夠有這樣的局面,楊廣助力甚多。隻可惜,爲天下計,隻能如此……”
這話聽得李靖黯然搖頭不已,倒是杜如晦淡然一笑。
“楊廣這倒也算是爲天下,做了一件好事。”
房喬亦是深以爲然,颔首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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