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張須陀死後不過十日光景,楊廣離開了東都,乘坐上了那艘新式的龍舟。
領着一幹臣工,浩浩蕩蕩地朝着江都而去。前往他日思夜想,魂系夢牽的江南。
而元德太子次子,越王楊侗這位少年,再一次留在了東都鎮守。
至于齊王楊暕,則老老實實地被楊廣提溜着伴駕前往江都而去。
隻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楊廣的禦駕這才剛剛離開河南之地沒過多久。
大敗了張須陀的瓦崗寨大軍,已然将兵鋒指向了荥陽。如今的荥陽太守,楊謙的老嶽父李淵真可謂是苦逼之極。
不過好在李淵亦已經在荥陽經營多時,又得荥陽鄭氏還有荥澤楊氏的大力相助。
雖然不保全境,可好歹保住了通濟渠南的荥陽郡地盤,也算得上是與瓦崗寨軍隔河相持。
“……唉,真難哪……吸溜……哈……”李淵撫着短須還有自己那仍舊富态的雙下巴,感慨不已。
身邊的窦氏看着那恰着茶湯愁眉不展的夫君,亦輕歎了一口氣。
旋及又咬起了牙根,憤憤不甘地道。“都怪那個混帳玩意,好好的天下,都給弄到了這等糜爛地步。”
“他爹也就更不是好東西,奪了我舅父的江山,找了這麽個昏庸暴戾的混帳來接位。”
“……那個娘子,小點聲。”聽着窦氏之言,李淵趕緊輕聲提醒道。
雖然這屋子裏邊就夫妻二人,可還是謹慎爲上。
“就咱們兩口子,又沒外人。”窦氏不甘心地又嘀咕了一句。“若不是咱們那女婿還得得力,怕你這日子,更是難熬。”
“……”李淵整個人都不好了,可不好歸不好,也隻能捏着鼻子認了。
“娘子言之有理,也虧得子敬那小子,不怪老夫當年就看好他。”
“唉,若是夫君當年不接荥陽太守這個擔子,外放到更遠的地方去,該有多好……”
“可偏偏這荥陽雖然富庶,卻又在楊廣的眼皮子底下,做什麽事,都得小心翼翼,至今也無法成氣候。”
“倒是咱們的親家翁一家,或者說咱們那位三女婿。
昔日不過是個成日顯擺才學,抖機靈的小家夥,如今反倒已漸有潛龍淵虎之氣。”
窦氏的這番話,聲音放得更輕,卻聽得李淵更加的心驚肉跳。
“夫人,你的意思……”
“夫君自打來到了這荥陽,那荥陽鄭氏看似全力以助夫君,說來說去,大半的臉面,其實是在楊謙那小子身上。”
“至于楊氏,更不消說了。區區一個小小的大澤鄉,五千大澤鄉勇,怕不比昔日的諸衛精銳差。”
“這倒也是,也虧得咱們的親家得力。”李淵點了點頭,自己麾下,最爲得力的,便是五百部曲。
至于那三千郡卒不論士氣還是戰力,與五千大澤鄉勇比之不如,也就能與荥陽鄭氏的數千族兵差不多。
也虧得天子下旨,許諸郡縣結寨募勇以自保。楊氏便拔了兩千鄉勇歸于李淵麾下,自留三千,以守備荥澤老巢。
雖然楊氏父子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可是那位楊夫人韓氏,卻實在是一位知兵識戰的奇女子。
哪怕是兇兵入荥陽,她居然不留于那重兵把守的東都,反倒親自坐鎮于大澤鄉那荥澤楊氏方傳數代的府邸。
不過荥澤一縣,頗受楊氏之澤,荥澤縣上下,無不服氣楊氏。
當荥陽兵亂初起,楊氏更是出錢出力,安撫民心,收納流民,聲望更是無兩,無數荥澤青壯,紛投往楊氏麾下。
而江南輸送來的武器裝備,大量的糧食,讓楊氏短短時間之内便裝備起了這五千人馬。
放在任何一處,擁精兵五千,都可堪稱豪強。
有了荥陽的兩個實力足夠的地頭蛇之助,李淵這位外來戶,總算是能夠穩定住局面。
雖然失了荥陽半壁,可好歹不至讓瓦崗寨賊兵侵入東都地界。想想當世名将,百戰百勝的張須陀都戰死于瓦崗寨軍之手。
他李淵能夠保住這荥陽半壁,進退有餘,也足慰良心了。
“二郎的來信,不知夫人看了沒有?”唏噓了半在之後,李淵将最後一口茶湯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
“自然是看了,其實現如今回頭再看,想來三女婿初下江都之時,憑借着陛下的恩寵,一舉一動,就已隐有蓄勢之念了。
如今江南十二郡,郡郡皆知楊子敬。”
“娘子高明,如今江南十二郡,郡郡皆知楊子敬。”李淵笑眯眯地朝着窦氏微一颔首。
“陛下未下江南,吳郡太守沈法興叛逆,已爲子敬所誅。而今郡太守之位,已爲其心腹秦瓊所取。”
“即便到時候,他離了江南,至少十載之内,江南黎民猶記其恩。”
“大隋怕是撐不了十年了。”窦氏兩眼微眯,這位才學過人,眼光獨到的女子。
她對于楊氏代宇文,猶自挂懷于心,昔日大隋興盛之日,她隻能郁郁地看家守業,而今亂世将臨,倒讓她精氣神陡然一振。
“昔日妾身眼拙,瞅着那三女婿,怎麽都覺得不順眼,如今仔細想來,嗯,定然是因爲咱們三閨女這胳膊拐向外拐得太厲害。”
卟的一聲,剛又滿上一杯茶湯,剛剛沾了嘴邊的李淵直接給嗆了一口。
嗆得臉紅筋漲,看到自家夫人的古怪表情,趕緊努力平息呼吸。“沒事,就是給嗆了下。”
“哼,夫君你心裏邊想什麽,妾身焉能不知?說來說去,咱們那嘴笨的三丫頭也真是大福氣啊。”
“秀甯就是嘴慢,心裏邊,比誰都明白。”李淵笑眯眯地道。
一想到這位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三閨女,李淵就樂呵呵的。
“唉他們成親,也得快有三年了吧,怎麽還沒半點音訊?”
“什麽音訊?”李淵沒能跟上自家娘子的思路,有些懵。
“這兒,你說,會不會是咱們女婿有啥?畢竟他們老楊家,可都三代單傳了……”
看着這位一臉八卦,都八卦到自家女婿身上的娘子,李淵整個人渾身仿佛都如同失去了力氣。
“果然……又來了……”李淵無比小聲地嘟囔了一句,隻能繼續維持着呆若木雞的表情恰着茶湯,聽着自家娘子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八卦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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