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可能,如今河北、河南山東諸地紛亂一片,關中不甯,山西亦元氣未複。”
“可以說我大隋過半之地都烽煙四起,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夠收到七成稅賦。”
“該不會是那些諸郡太守爲了政績……”
“這你可是料錯了。”虞世基笑了起來,擡起了手指朝着來護兒晃了晃。
“約四成半的稅賦乃是至江南而來,而其中,江都一郡,便占了其中一成半。”
來護兒的表情顯得有些誇張起來。“大隋稅賦,其餘地方所貢獻的,不足三成之數,而江南一帶的稅賦,不減反增?”
“正是,說起來,皆是楊子敬之功也。”虞世基撫着長須深以爲然地颔首笑道。
“他鎮撫江南,使得江南這兩年一直安泰甯靖,江南諸郡既得安泰,自然又吸引了許多躲避戰火的百姓投奔江南。”
“如今,單單是江都郡所吸納的百姓,便達到了五萬戶近二十五萬口。”
“新拓之地,怕是到今歲末,堪有近千萬畝之地。”
“既有了田地,又有了人口,而且環境甯靖,百姓可以安居樂業,自然也就百業興盛。”
“其他江南諸郡一無匪亂,二無天災,難道他們還能夠有什麽借口少納稅賦不成?”
“江南諸多官吏,對楊子敬多有彈劾之舉,可是,彈劾之言,全是片面之言。”
“前些日子,宇文老匹夫收羅了一批彈劾楊子敬的奏折,呈遞禦前。”
“結果你猜怎麽着,陛下就問宇文述,若是換一個人主持江都事務,能做得到江南靖甯,稅賦不減反增嗎?”
來護兒聽得眉飛色舞,暢快而笑。“沒想到那老匹夫也有被陛下打臉的時候。”
“不得不說,楊子敬這小子,果然是極其難得的能臣幹吏。又極擅理治,軍略亦是過人。”
“對了懋世兄,小弟有個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還請你幫忙詳參一二。”
看到虞世基颔首示意,來護兒壓低了聲音道。
“你也知曉,我家五郎如今随老夫困于這東都之地,一身才幹不得施展。”
“六郎現如今倒是頗建了些功勳,不過,亦是托了那楊子敬之福。故爾我想讓五郎前往楊子敬軍前效力。”
“我看可行。”虞世基眯起了兩眼,想了想之後,一拍大腿。“别去江南,去太原。”
#####
“你的意思……”
“汝父子皆是當世虎将,而今江南甯靖,楊子敬麾下猛将如雲,汝子去了,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而楊子敬的父親遠在太原,如今突厥勢大,我大隋塞北軍民艱難。”
“楊子敬本就是個孝順的孩子,甚是憂心其父的安危,記得當初他率江都軍救駕回轉江都之時。
便曾将麾下部曲一折爲二,留下不少的精銳相助其父。”
“想來若非是朝庭體制在,不然,他說不定會連帶到太原的兵馬也會分一半留予其父。”
來護兒恍然地點了點頭。“多虧得懋世兄提點,若是向陛下請奏讓五郎往江南,能不能成,說不定還在兩可之間,可若是往太原去的話……”
虞世基笑道。“陛下會覺得汝父子勇于任事,而老夫也相信,鄭國公定然也會很歡迎令郎這樣的虎将往之。”
“想來以楊子敬之智,也定會領下這個人情。”
“人情可不敢當。”來護兒搖了搖頭,苦笑連連。“六郎受他恩惠極多。老五此去,其實也不過是老夫的避禍之舉罷了。”
虞世基亦沉重地點了點頭。
“如今朝中臣工之中,不少人紛紛請調外任,都知道天下危機重重,可是若能離得中樞,總好過被陛下的一時好惡,而招惹事端。”
“若非是不得已,老夫何嘗不想遠離朝堂,莫說是外放爲官,就算是能夠還鄉,做個安樂翁,也比在這朝中一日三驚好得多。”
虞世基的長歎聲,亦讓來護兒感同身受,他的想法與虞世基一般。
現如今的大隋王朝,已然就如同一間四面漏風的屋子般,哪怕是再有能臣幹吏勉力的努力修補,最多也就隻是堪堪維持局面。
最重要的那一環,還是在天子,可是當今天子,再不複身爲皇子,還有登基之初的英明神武。
完全就像是一位頹廢到令人絕望的街邊懶漢似的,而且喜怒無常,現如今,一句不好聽的話都聽不得。
那怎麽辦,一幹臣工們,隻能每每朝議之中,盡撿些好聽的與天子進言。
隻求能夠得過且過,哪裏還顧得上将來如何?
“朝庭,再繼續這麽糜爛下去,真不知道會變成何等模樣。”來護兒悻悻地以掌擊膝道。
“誰能知曉,隻能是有一日,便熬一日吧。”虞世基灌了一大口美酒之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來,那高大的身影,顯得甚是蕭瑟。
#####
五日後,又值朝議,來護兒向天子請奏,希望能夠遣五子來弘往太原軍前效命。
又有虞世基在旁說和,楊廣自然應允,授其五子來弘爲太原郡鷹揚府郎将。
當任命塵埃落定之際,來護兒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
朝議一結束,來護兒出了議政殿,等到了虞世基,正要與他一同出顯仁宮同還東都。
卻被天子派來的小宦官诏回,與他一同回到了議政殿的,正是宇文述這位老司機。
“不知陛下诏臣前來所爲何事?”虞世基看了宇文述一眼,朝着楊廣恭敬地一禮問道。
“朕在這顯仁宮中已然三個多月了。如今,也不知道江南那邊的情形如何?”
虞世基有些懵,他不太理解這位大隋天子到底想要幹嘛,隻能順勢接口道。
“陛下,江南一直都挺好,這幾年以來,一直都風調雨順,百姓也能夠安居樂業。”
“此事朕自然是知曉的,隻是……”楊廣不禁有些猶豫,或者說不太好意思說。
宇文述一直站在旁邊靜觀天子顔色,此刻見到了這一幕,向來以猜度天子心思勝人一籌的他隐隐約約知曉了楊廣的想法。
隻是這個時候,偏偏不能明言罷了,于是,宇文述朝着楊廣一禮言道。
“陛下,江南諸地皆甯,又有楊謙那小子看着,定是無妨,隻是,臣要彈劾江都船監,枉顧聖恩。”
“???”
(以下字數免費)感謝書友次品手機的打賞,還有各位大佬的投票和訂閱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