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時分,彭城郡太守趙亢和來整二位連袂而至江都軍大營前。
就聽到了裏邊傳來的喧嘩與驚呼之聲,若得二人一臉莫明其妙。
等到他們得見楊謙之時,楊謙這位豐神俊逸的楊太守此刻已然斜倚在榻上。
然後,然後就是,楊太守因爲腿傷骨裂,而需要休息怕是半個月。
不得不說,楊太守真是一位好人,爲自己摔傷了腿而深感抱歉。
趙亢這位彭城太守還能說啥?軍營中的醫者一臉嚴肅地勸楊謙傷筋動骨一百天來着。
還是善解人意的楊太守堅決地拒絕了對方這種無理的要求,決定暫且休息半個月。
半個月之後,就算是不能行動,也會由着擡着回江都郡。
這下趙亢自然也無話可說,隻能挂着一臉歉疚的笑容,祝福楊太守早日康複。
至于每日的辎重補給,他自己是半點也不敢短缺。
相比起已經被楊謙與來整,連手将整個彭城郡一帶的流賊亂匪盡數剿絕。
讓位于淮北之地的彭城一帶顯得那樣的安樂祥和不同。
北方的雁門郡的雁門城上下,厮殺聲響徹天地,無數的突厥武士們借助着簡陋的長梯,咬着彎刀,奮力登城。
下方那些善射的突厥射手們,将那無數的箭矢,向着城頭上潑灑,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無盡絕。
好在,大隋留守雁門郡的皆是鐵甲健卒,突厥人的弓箭,很難給這些幾乎武裝到牙齒的隋軍士卒造成緻命的打擊。
不過,那漫山遍野的連天營帳,将那雁門城外密密麻麻遮蓋住,還有那無數作爲食物的牛羊被放牧在城外。
似乎一下了,這雁門城外,已經變成了草原民族的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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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護兒抹了一把臉,看着那些退下去的突厥人,長吐了一口濁氣。
身邊的三郎來弘扶了扶自己頭上的鐵盔,一臉如釋重負地坐倒在地上。
“父親,這漫山遍野皆是突厥人,咱們這雁門城,着實太小了些。”
來護兒目光掃過周圍的将士,爽朗一笑,指了指這高大的城廓道。
“城小也有城小的好處,若是城池過大,就憑城中的兵馬,根本就防不過來。”
“更何況城池雖小,卻是我大隋在北疆難得的堅城固堡,自秦漢以來,雁門不失,就可保身後無數百姓。”
“隻要雁門尚在我手,那我大隋的兵馬,亦可以由後方源源不斷趕來增援。”
“來大将軍,真的能有援兵?”一名低階軍官緊了緊包裹手腕傷處的布條,朝着來護兒問道。
“那是自然,陛下被困這雁門關隘,誰敢不來?”
“誰知道呢……”一個頗顯得有些消沉的聲音傳入了來護兒的耳中。
零星傳來的那些議論聲,亦讓來護兒的眉頭大皺,卻又無可奈何。
目光向着四周望去,将士們都無力地依偎着城牆,城頭上幾乎每一處,都飽浸了鮮血。
甚至于走在城牆上,不小心還會踩到不知道是屬于突厥人還是大隋将士的斷肢殘臂。
來護兒最終下了城牆之後,腳下微有些踉跄,眼明手快的來弘趕緊扶住。
“我沒事,就是有些乏力,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便好。”來護兒沖來弘勉強一笑,繼續大步前行。
“父親,這幾日,将士們的怨意可是越來越重了,大家都在擔心援兵什麽時候才能到。
再有弟兄們就算是堅守住了,可回轉了東都,又要繼續出征往各地作戰平叛……”
“甚至已經有了傳言,說是陛下已經偷偷的裝扮成了普通百姓,早就離離這雁門了。”
來護兒的臉色越發地陰沉,腳步一頓,目光落在了那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翼翼的五郎來弘身上。
“那些将校就不鎮壓嗎?”
“父親,他們怎麽想的,孩兒不知道,但是孩兒卻也覺得,大家夥都在前頭給陛下賣命。”
“結果陛下卻連面都不露上一露,給大夥一個念想,這實在是……”
“好了,老夫知道了,你,你去看看,你虞世伯可在府中,若是在,就勞煩他過府一述。”
“那父親您呢?”
來護兒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這個有些木讷的五郎低喝道。
“當然是回去好好的躺一會,老胳膊老腿的,再不歇息歇息,都快要斷了。”
來護兒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宅院,由着親兵給自己解去铠甲,剛躺下一柱香的功夫,就聽到了屋外傳來的腳步聲與熟悉的嗓音。
“懋世兄,你怎麽來得這麽快?”
“方才我正要過來尋你,正巧遇上了你家五郎。”
虞世基步入了來護兒的屋子,拿起了茶壺倒了一杯水,試了試溫度一口飲盡。
“從崞縣傳來的消息,崞縣也已經被團團圍住,還好崞縣也算得牆高城厚,又有齊王殿下所率的兩萬精銳固守,這保得崞縣無恙。”
“其他的城塞呢?”來護兒坐起了身來問道。
“應該都已經失陷了。”擱下了空杯之後,虞世基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搖了搖頭道。
“全是壞消息,難道就沒有一些好消息嗎?”來護兒面如死灰之色地坐在榻上。
“也有一些,陛下已經遣了死士,悄然地出了城,正在往突厥王庭趕去,希望義成公主能設法勸那始畢可汗率帥北歸。”
“這何其難也,始畢可汗若是無心置陛下于死地,就不會興舉國青壯南來。”
“還有個消息,楊甯這位太原郡太守,已然盡舉太原郡兵馬,号稱三萬大軍,正向北而來。”
“……三萬?”來護兒一臉目瞪口呆地看着虞世基,半晌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不禁搖頭苦笑道。“我等武人和陛下,都需要靠一個文弱書生前來救駕。”
“他來,不就是送死嗎?”
“他就算是想來,也過不來,三千郡卒僞稱三萬之衆,自然是隐而不發,更有威懾力。”
“除此之外,樓煩郡盡起郡中之兵,死守着樓煩關半步未退。”
“我這邊的消息就是這些,崇善老弟你呢?”
“守城的軍心有些不穩當了。”
“什麽?!”虞世基不由得臉色大變,一下子站了起來。“你可莫要胡言亂語。”
“此等大事,我豈敢胡說,這就是我讓三郎去喚懋世兄你過來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