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管事聽到了楊得财之言,直接就呵呵了。
“啥意思,那個少年郎君走失的妹妹叫無垢?”
“你知道不知道,咱們府的小娘子的無垢之名,可是主母親口起的,懂不懂?”
“可那個自稱長孫無忌的少年郎說,救下他妹妹的仗義之士,姓楊名謙,與咱們公子的姓名一緻。”
楊得财抹着臉上的油汗苦着臉道。
“而且公子也說過,他是在封丘那裏救下的小娘子。”
陳管事捏着眉心起身,走到了欄杆旁,目光落在了楊得财指出的那個年輕人身上。
審視了幾眼之後,正要往下走,想想又頓住了準備下樓的腳步。
“這樣,你先給他備下些吃食,再給他些衣物,穩住他,好好打探一下。”
“此事需要謹慎,莫要因爲些許的風吹草動,就驚擾了主母和公子才是。”
聽到了陳管事老沉持重之言,楊得财點了點頭深以爲然地道。
“好的,那小人就先下去了。”
長孫無忌坐在暖和的君子韭食肆内,那快要被凍僵的身體終于漸漸地緩了過來。
目光好奇地張望着食肆裏邊的一切,裏邊賓朋滿座,各種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
讓原本就已經饑腸碌碌的他,越發地感覺到了身體對于食物的需求。
這個時候,楊得财走了過來,手裏邊捧着一件以蘆花爲填充物的外披,遞上前來。
“快披上吧,先暖和暖和……”
“多謝了。”看到對方真摯的笑容,長孫無忌接過了外披,裹在了身上。
“不知你們那位陳管事什麽時候能去知會一聲楊公子,我想盡快的見到我妹妹。”
楊得财笑眯眯地道。“你就放心好了,當然會盡快的。”
“來來來,先吃點東西吧,這可是本店才剛推出沒多久的金花蛋肉沫粥。
那滋味,可是當今聖天子都贊口不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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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看着擺在跟前的粥和肉包子,卻聽出了楊得财口氣中的敷衍,頓時坐直了身軀。
“這位楊老丈,我辛苦奔波千裏,不是爲了來吃什麽東西的,我是爲了我的親妹妹無垢。”
“還請你們盡快的通禀楊公子,或者是直接告訴我妹妹,她的兄長無忌在此。”
楊得财卻不緊不慢地笑道。
“你看你,急什麽急。這事到底是真是假都還沒鬧出個頭緒,你就這麽急惶惶的啥意思?”
“來來來,長孫公子,趕緊乘熱吃吧,吃完了,咱們再好好聊聊……”
經曆了死裏逃生,僥幸得以活下來,又遠從江南之地一個人孤苦零丁的北上而來。
曆經了秋冬,披星戴月,吃盡了苦頭,結果,明明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親妹妹就在這戶人家手中。
而他們卻如此遮遮掩掩,一副分明不想讓自己兄妹相見的樣子。
長孫無忌終于暴發了,手狠狠地拍在案幾之上,站起了身來。
“不!我長孫無忌,就算是今天餓死在這,也絕對不吃你們一口東西。
不讓我見到我妹妹,我,我就去官衙門,求本縣縣尊大人爲我作主!”
暴發了,長孫無忌所積郁了一兩個月的怒火終于徹底地暴發開來。
“……”整個食肆的食客們都被這位少年郎君的暴吼聲給吓了一跳,紛紛轉過了頭來,好奇地打量不已。
“吸溜……”一位食客吸了一口滾燙的熱粥,砸了砸嘴。“這孩子是哪來的?”
“啥意思啥意思?”一位武孔有力的食客站起了身來,神色不善地站到了長孫無忌跟前。
“這裏是荥澤縣,縣中無人不知楊公子的仁善之名。
可我聽你那口氣,好像咱們楊公子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旁邊一位年過五旬,須發花白的老漢抹了抹嘴邊的食漬,亦是惡狠狠地瞪着一臉懵逼的長孫無忌怒道。
“若再胡言一句,你就算不去官衙,我們都會送你去見官。”
“敢來尋楊公子的麻煩,我看這小子肯定是别有用心。”
“讓一讓,我吃飯了,正好拿這小子去衙門裏邊問問,看看到底是哪裏竄來的不開眼的貨色。”
“敢在荥澤縣污蔑仁義無雙的楊公子。”
陳管事站在二樓,看到了這一幕,也不禁有些懵逼。
這特麽的感覺像是這幫憤怒的食客一副想要暴揍那個弱不禁風的少年郎的樣子。
就那小子那單薄的身胚,萬一被打屎在店裏,那可萬萬不行,若是萬一這少年還真是無垢小娘子的親哥哥。
那事可就麻煩了。
想到了這,陳管事直接就扯起了嗓子。“都靜一靜,老夫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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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縣令表情很嚴肅,旁邊的縣丞表情同樣嚴肅,胡縣尉也面沉如水。
荥澤縣的三位大佬,全都立身于堂前,看着這位抱着一件披風,眼角發青,瑟瑟發抖的少年郎君。
聽了陳管事的一番言語後,許縣令朝着陳管事低聲道。
“你且放心就是了,本官自會仔細地查問一番。”
這才轉過了頭來,目光威儀地打量着瑟瑟發抖的長孫無忌道。
“你說你叫長孫無忌,是金紫光祿大夫、揚州大都督長孫晟幼子。可有人證,或者是物證?”
長孫無忌表情是那樣的悲苦,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如今孤身一人,哪有人證……至于物證,也随着我躲避追逃,掉入江中之後,也失落了……”
許縣令直接就呵呵了。“那你的意思就是說,你一無人證,二無物證,不過是自稱長孫無忌。”
“想要證明你的辦法,其實也還有。是你自己說,還是由本官來提醒于你?”
長孫無忌兩眼一亮,大聲地答道。
“有的,我舅父高士廉在東都鴻胪寺司儀署任職治禮郎。
他可以證明我的身份,還有就是,隻要我妹子見到我,定然也能夠證明我的身份。”
一旁的胡縣尉撫着濃須,兩眼微眯成縫。三人交流了下目光之後。
“那既然不能及時證明你的身份,來人,先将此子關押在牢中以待再審。”
不到一個時辰,從君子韭食肆的坐下賓,轉眼間就成了荥澤縣大牢裏的階下囚。
長孫無忌看着那鐵窗外飄來的點點雪花,瞬間就紅了眼,緊了緊那裹身的蘆花披風,努力地尋找一絲溫暖。
這個時候,一位牢卒,端來了一個食盤。
一碗熱氣騰騰的金花蛋肉沫粥,四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擺在其上,還有一碟鹹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