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那陳氏的内弟,姓楊名謙,來自荥澤。”
“什麽?!”鄧銘和鄧橫父子二人異口同聲,直接從榻上刷的站了起來,皆是一臉不可置信。
來自荥澤,姓楊名謙,如果不是那位現如今聲名鵲起的貢士楊謙。
鄧氏的家主鄧橫能把那幾百套《香燭記》全吃了。
看到這對父子一臉震驚的表情,鄧江硬着頭皮,戰戰兢兢地将那一套三冊的《銘賊傳》遞上前去。
“這套書,小人覺得有問題,似乎是在诋毀我們鄧氏……”
“!!!!!”父子倆已經瞪大的眼睛瞬間再次努力一瞪,差點瞪成四隻水泡眼。
鄧銘從鄧江手中奪過了《銘賊傳》,看到第一頁,不禁鄙夷地撇了撇嘴。
這等口語化的玩意,實在是低級,太俗氣,嗯,雖然看起來不費腦子,也挺有意思。
可等他走馬觀花的多翻幾頁之後,臉色變得無比難看。“父親,你看……”
鄧橫接過一看,原本那張肥胖而顯得富态的臉龐瞬間變得比他兒子還要難看,心中頓時泛起了一股寒意。
這裏邊那左家所幹的事,簡直與鄧氏在荥陽的所作所爲一模一樣。
隻是那些事情,都被鄧家利用自己在荥陽根深蒂固的關系網,或者是官府内的力量給壓了下去。
可沒有想到,居然被陳氏書坊編輯成書,拿出來售賣。
即便裏邊寫的是左氏不是荥陽鄧氏,即便主角是叫左銘,不是鄧銘。
可特麽的荥陽人氏隻要不是傻子,都能夠看得出來這書是在影射荥陽鄧氏,左銘就是鄧銘……
“我鄧氏,與他楊謙素無舊冤,他爲何會狠辣至斯?”
鄧橫臉色的肥肉随着他咬牙切齒的低吼在顫抖。
這個筆名,一看特麽的就份外顯得惡俗,分明就是故意惡心人的。
聽到了父親低沉的吼聲,鄧銘的臉色一白,偷瞄了一眼父親,欲言又止。
鄧橫有些沮喪地将手中的《銘賊傳》擲到了一邊去,手捂着額頭久久不語。
“父親,父親您沒事吧,孩兒也沒想到,楊謙居然是陳泰的内弟……”
“這一次,怕是咱們隻能生生咽下這口氣了。”
鄧橫緩緩地搖了搖頭,目光一轉,落在了鄧銘的身上。
鄧銘不禁有些緊張起來。“父親……”
“你和鄧江去一趟陳氏書坊,将這些《香燭記》都還回去,順便給陳泰賢侄道個歉。
至于那七個抄書匠,由着陳泰的心意處置。
另外,背契約的财物,是多少,待明日,送往陳府。
還有,所有《銘賊傳》我鄧氏願意出三倍的價錢買下來……”
“父親!您這是……”
“老夫是想斷尾求生,明白嗎?那楊謙是荥陽貢生。
這倒也罷了,其父乃是工部郎中,貴爲五品。這也就罷了。”
“可他親舅父乃是堂堂大隋武勳重臣,堂堂公爵之尊。”
“而他,更是在龍舟之上,一首《奉旨龍舟誦月夜桂子》,得天子賞識,稱其爲卿。”
“這等人物,就連咱們鄧氏依附的荥陽鄭氏都要示好,你覺得,我們能得罪得起嗎?”
鄧橫一句比一句語調更高,每一句話,都猶如一把出鞘的環首長刀懸在了鄧氏的頭頂。
“他以陳氏書坊爲餌,誘我鄧氏出手,他若不是有十全把握。
豈會輕易将往我們鄧氏身上潑污水的《銘賊續費傳》放出來,昭示荥陽郡上下……”
鄧銘的臉色越來越白,整個人就跟那秋風中瑟瑟發抖的寒号鳥似的。
鄧橫注意到自己兒子的異樣,不禁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兒子,哪有自己的半點老辣從容。
讓他苦讀詩書,想要讓他走上仕途,結交權貴這條路子,也不知道是錯還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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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銘在鄧江的陪同之下,緩步走出了鄧氏書坊。
街市上人來人往,可無數雙目光都朝着鄧氏書坊這邊投來,面帶嫌惡之色指指點點不已。
甚至還有不少的讀書人得見鄧銘現身,一副避之不及又恥爲伍的表情,讓鄧銘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
“看到了沒有,那就是鄧銘,《銘賊傳》中所描述的左銘,怕是十有八九就是暗諷此人。”
“哼,鄧氏在咱們荥陽,不知道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勾當。
都是仗勢壓下,怕是他們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有一日會被傳印成書……”
鄧銘在鄧江的低勸聲中定了定神,父親的命令他可不敢有違,隻能硬着頭皮當先朝着陳氏書坊走去。
“喲,這是想要幹嘛?扛那麽多箱子,這是準備要花财帛把陳氏書坊給收購了不成?”
“别廢話了,趕緊多買幾套《銘賊傳》。
回去給諸同窗都傳閱一二,也好讓他們知曉某些人的醜陋嘴臉。”
終于,陳氏書坊的掌櫃六叔也聽到了書坊之外的嘈雜議論聲,踱步而出。
就看到了自己的死敵,鄧氏書坊的大管事鄧江。
正陪着鄧銘朝着這邊而來,身後邊是幾位店夥計們擔着的沉墊墊的大箱子。
掌櫃六叔不禁心裏邊打起了鼓來,不過看到那些圍觀的顧客,光天化日之下,他倒也不膽怯。
“鄧管事,老朽這裏可是要做生意,你這扛着箱子來此做甚?”
鄧江趕緊快步上前,向着掌櫃六叔一禮,擠出一臉燦爛如菊花的笑容來。
“六叔,六叔不必着惱,我家公子來此,乃是爲了拜訪你家書坊的東家陳郎君。”
看到鄧江的笑容,掌櫃六叔直接毛就炸了。
特麽的你們鄧氏是什麽人老夫還不清楚,拜訪,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才怪。
掌櫃六叔直接怒極而笑,聲音也陡然提高了起來。
“怎麽,你們鄧氏,讓人裝扮書友,反複将我們書坊的《香燭記》一掃而空,這也就罷了。
還隻買上冊不買下冊,用這樣的方式來上門滋擾。
我家東家也爲了和氣生财也給忍了,今日倒好,你們還想要打上門來不成?!”
周圍那些前來購書的,可都是荥陽的讀書人,聽到了這話,雖然都沒吱聲。
可是那一個二個看向鄧江與鄧銘的目光越來越透着鄙夷與嫌棄。
“這真不是,六叔你真誤會了,我家公子知道我做事不地道,今日特地上門給你家東家來道歉來了……”
“不信你看,後邊那些,都是我之前找人買下來的《香燭記》。
我被我家老爺和公子狠狠教訓了一頓,非要讓我給歸還回來。”
鄧銘也顧不上那些圍觀人群的異樣目光,隻能硬着頭皮擠出笑容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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