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靜靜看着,目光瞧見她一縷碎發落在臉頰處,撩得他心裏癢癢的,沒有多想,擡手将碎發撩至她耳後。
顧念這才反應過來,轉過臉來看他。
初秋的天氣裏,男人一襲單薄的白襯衫,領口的扣子解開,因爲微微彎着腰,露出弧度精緻完美的鎖骨,袖口松松挽起,眸色不再是往常那樣深沉,唇角帶着淺淺的喜悅,并不明顯。
江亦琛語氣難得溫柔:“今天這麽早回來?”
顧念合起手中的書本,淡淡道:“嗯,下班早!”
江亦琛明顯感受到她的疏離,也沒惱溫和道:“餓了麽,下去吃飯吧。”
“我在外面吃過了,不餓。”
江亦琛看她躲閃的眼光知道她在撒謊,說:“下去吃飯吧,我看蓉姨燒了一桌子菜。”
其實他想說今天我過生日的,你陪我吃飯吧,但是話到嘴邊又變了個樣子。
顧念剛想說不餓,但是肚子竟然不争氣地叫了起來,她又氣又羞,一雙手捏的緊緊的,但是還是說:“我真的不餓,我先去洗澡。”
剛一起身,男人就拉住她的手,聲音沉沉:“今天我生日。”
這五個字沖擊着顧念的耳膜,她忽然一瞬間鼻尖酸澀了起來,張了張嘴,然後極其别扭地說:“生日快樂啊!”
下樓的時候,蓉姨看着顧念欲言又止,顧念心裏面雖然很難過,但是因爲是江亦琛的生日所以她不願意掃了他的興,她最後去了廚房折騰了一下給江亦琛煮了一個溏心雞蛋端出來放到他面前說:“以前我過生日媽媽都會給我煮雞蛋的,現在我煮給你,祝你生日快樂。”
江亦琛愣了一下,然後接過來:“謝謝!”
顧念抿唇笑了笑,她今天心情低落到了極點,看着男人的臉一陣恍惚,心中某一處在此刻忽然變得酸澀無力起來,這個男人就是一道不可測的深淵,莫名吸引着你朝他走去,但是靠近了又是危險無比,稍微一個不小心,都有可能就是萬劫不複。
江亦琛喝了一口糖水雞蛋,說:“快十年沒吃過這玩意了。”
小的時候他過生日,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給他過生日,江媽媽不會做飯,江爸爸會給他煮一碗糖水雞蛋,甜甜的,很好喝。他雖然是官二代,但是家教嚴格,不允許浪費,家庭條件和普通孩子也差不多。
所以,他不明白,自己那正直清廉的父親怎麽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貪污犯入獄了?
他眉目間有一抹沉沉的傷痛,顧念心一動,忽然說:“你要是喜歡,我以後每年都會給你煮!”
每年都會,她這打算是要和自己過一輩子嗎?
江亦琛笑笑說:“好。”
顧念抿着唇,然後低頭,唇角微微彎起。
你看,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卑微,即便前一秒他還讓你遍體鱗傷,但是隻要他偶然流露出一點溫柔的神色,你就依然會沉淪。
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苦澀又心酸。
從始至終,兩個人都對慕昕薇的事情閉口不談,誰也不率先開口。
江亦琛以爲她不甚在意。
而顧念則是不想說出來惹得自己更加難過。
算起來,慕昕薇還算是她的姐姐,但是她對這個姐姐沒有半點喜歡,有的隻有深深的厭惡。
她恍惚之間又想起了慕天喬的話。他也說江亦琛會和慕昕薇訂婚,估計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她所能做的,就是把這剩下的日子安穩過完,對江亦琛好一點,以後分開的時候不至于成爲一段讓人怨恨的往事,以後的歲月,他還要記得她,記得有這麽一個人出現在他的生命裏,掏心掏肺地對他好。
…………
江亦琛吃完飯準備上樓去書房處理工作,蓉姨收拾東西的時候趕忙出來對他說:“先生,您等等!”
“什麽事?”
“先生,今天您生日,太太其實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給您做了個蛋糕,但是帶回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被摔壞了,其實就是上面的花有點糊了,還可以吃,太太說不要,硬是要給扔了,我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她回來的時候心情好像很低落。”
江亦琛走近廚房看到那七零八落的扔在垃圾桶裏的蛋糕,隐約還能看到上面的幾個字—祝江先生生日快樂!
他抿唇:“她回來有說什麽嗎?”
“沒有,但是蛋糕摔成這樣她很難過,好像還要哭了心情也不是很好,一直就呆在樓上不下來。”
這對夫妻的事情其實自己不應該多說的,但是蓉姨想着這對年輕的小夫妻還不會敞開心扉,總是誤會吵架,這樣其實很傷感情的。
江亦琛眸色沉沉宛若外面的黑夜透不進光,他在原地站立了一會兒說:“都收拾了吧!”
他上樓去書房的時候經過顧念的房間,看着裏面透露的微光,他有些恍惚,摸不清楚情緒。
其實也不是不喜歡,隻不過始終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道坎而已,一個爲了從他那裏拿錢而拼命對他好的人,按理說他應該厭惡嫌棄,可是爲什麽他越來越離不開這種被讨好的感覺?
十八歲那年之後,他遭遇太多世事冷暖,爲了利益對你好,也會爲了利益抛棄你,顧念誠然就是爲了利益才對他谄媚,可是他還是想看到她笑,那笑容似乎能溫暖他愈發冰冷的血液和内心。
最後江亦琛擡腳走近了一旁的書房,打開筆記本開始辦公。
他二十二歲那年從棉蘭島回國,帶着第一筆資金掀起股市風雲,之後進軍房地産,創立江城集團,一躍成爲A市商場新貴,那之後,他就忙得跟陀螺一樣,再也沒有停下來的時間。
正埋頭看文件的時候,擱在一旁的手機響了,看區号并不是來自大陸。
江亦琛皺了皺眉,還是劃開了手機。
“兄弟,生日快樂。”電話那邊是低沉富有磁性的男性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