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又想到什麽,打開門沖到院門口,鎖住了清風院的門,上了兩道鎖,又搬來頂門柱頂上。
這才又回到屋内,關上門。
接着,又将桌子、椅子等有重量,她自己能搬動的家具全都搬過去,頂住了門。
她身上在神機營留下的傷還沒有好,也不知道忽然哪裏來的力氣,竟一口氣破天荒地做完了這一切。身上的傷口撕裂,好些地方都滲出了血,沾染了衣服。但她好似不知道疼痛一般。
面頰上全都是細細密密的汗水,鬓角的頭發都已經被汗水給浸透了。
“琪兒,怎麽了?”
内屋之中,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青鸾夫人似乎才醒。
淩雲琪被突如其來的聲音狠狠吓了一跳,猛然轉身,語無倫次道,“ 沒,沒什麽!娘,你醒了?”
說着,整理了一下發絲和衣衫,朝着屋内走去。
躺在床上的青鸾夫人面色慘白,十分虛弱,“娘,你醒了?”
“小雅呢?”青鸾夫人道,“我想喝點粥,你讓她到小廚房去做一點來。”
“啊?小……小雅……”
青鸾夫人瞧着淩雲琪沒有說話。
淩雲琪舌頭打結了片刻,道,“我使喚她出去辦事兒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那你找别人去!娘有點餓!”
“啊?”淩雲琪瞧了一眼外室的方向,一臉的爲難,雙手使勁兒地攪着衣角。”
“還不老實交代,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青鸾夫人掙紮着起身,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猛烈地咳嗽了兩聲。
淩雲琪被吓得身子狠狠一顫,幾乎是條件反射式地回答,“沒……沒什麽?娘,你怎麽會這麽問呢?”
“還敢說謊?咳咳咳……爲……爲娘的還不了解你?你……你從小隻要一說謊,手指就會不自覺地攪動衣服。”
淩雲琪猛然将雙手藏到了身後。
青鸾夫人呵斥一聲,“還不快說!”
淩雲琪本就心緒,青鸾夫人身體雖虛弱,但聲音卻氣勢凜冽,吓得淩雲琪猛然跪在了地上。
“娘,你别生氣,我……我說,我說!昨夜……我……我讓人把百靈賣到了如意館,還特意叮囑如意館的老闆,将百靈送到聖瀾清嵘的床上。但方才小雅進來說,淩雲凡那個賤人,不知道怎的,竟從天牢之中出來了,還将聖瀾清嵘給殺了,此刻……此刻正提着劍,朝這邊殺過來了。”
“什麽?”
信息量太大,青鸾夫人驚得險些從床上跳起來。
淩雲凡是如何從天牢之中出來的?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竟連聖後的侄子聖瀾清嵘都敢殺?
……
青鸾夫人扶在床沿上的手狠狠攥緊,寂靜的屋内甚至都能聽到指節“咔咔”作響的聲音。
淩雲琪猛然朝着青鸾夫人的身邊跪走了兩步。
“娘,如今……如今我們應該怎麽辦啊?淩雲凡那個賤人,她不會……不會真的殺了我們吧?”
青鸾夫人瞧了一眼急得滿臉淚痕的淩雲琪,一臉無奈地深深歎息一聲,“琪兒啊!你……你讓娘說你什麽好?你真的是……太心急了!你說你……淩雲凡那個小賤人都已經被送進大牢了,且還交由聖瀾父子審理,聖後的意思明顯是想讓淩雲凡死。等她死了,她院子裏的人如何處置,還不是你說了算?你怎麽就沉不住氣呢?偏偏在這個時候動手……”
淩雲琪抱着青鸾夫人的胳膊道,“女兒也是一時心急,女兒知道錯了。 ”轉而又哭道,“娘親,你快想想辦法吧!女兒……女兒真的不想死,女兒真的不想死。”
“事情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爲娘還能有什麽辦法?”
淩雲琪哭道,“如果爺爺和父親在就好了,隻要爺爺在,淩雲凡無論如何,也會顧及幾分,不會真的緻我們于死地。娘,你當初到底是怎麽想的啊?把淩雲凡那個賤人弄進大牢自是大快人心,但怎麽連爺爺和爹爹一起送進去了?”
母女倆頓時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但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晚了。
青鸾夫人眼底的光芒微微有些懊悔,“爲今之計,隻能先堵住府門,能撐一時是一時。再将青雲院的弟子都調過去抵擋。我……我設法給鳳家傳信。”
“府門我已經讓小雅去鎖上了,青雲院的弟子也吩咐她去調了。”
“那便好!”青鸾夫人道,“兒啊,你便在這屋呆着,哪兒都不要去。即便沒人來救援,淩雲凡那個小賤人真的殺進來,母親也會設法保護你,不讓會讓她傷你性命。”
“恩!”
……
淩雲凡提着滴血的斬雲劍一步一步走在帝京的街道上,路人聞風喪膽,避之不及。
很快,她便走到了淩雲府的門口。
大門緊閉,她站在門外的台階之下,仰頭望着淩雲府的牌匾,緩緩握緊了手中的斬雲劍。
如果此時的淩雲琪站在她的面前,她定然毫不猶豫地一劍砍下去,削了她的腦袋。 但是,她腦海中有一個蒼老慈和的聲音,一直不斷地傳來。
“雲凡啊!雲琪打小就是這個脾氣,被她母親青鸾夫人給慣壞了。但畢竟她是你二叔的唯一血脈,也是我淩雲府僅剩的血脈了,以後還望你多擔待一些 。無論如何,爺爺的心裏都是有你的,也是疼你的!。”
“别害怕!有爺爺在,以後在這世上,你不會孤獨無依,爺爺會陪着你,萬事都有爺爺替你做主。”
還有,她對那個古稀老人的誓言:
“爺爺,我保證,以後我一定替淩雲凡好好活着。好好的孝敬您,好好保護我們淩雲家。求爺爺你不要推開我好不好?别推開我,别不要我。如果你真将我推開,我不知道應該去哪裏。在這個世上,我孤獨無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
……
漸漸地,淩雲凡握劍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手指都被靠近劍柄的劍刃給割破了,但她卻恍若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忽然,她決絕轉身,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天空,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躲避落雨之際,驚恐地躲避着淩雲凡。
雨水将她身上的血漬沖洗下來,在地上流成了一條血色的小溪。
她恨、她怒,心底那騰騰燃燒的狂野怒火幾乎要将自己燃燒殆盡,迫切地需要找個突破口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