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太守五十大壽,太守府賓客盈門,熱鬧非凡。
太守夫人金氏正在梳妝打扮,丫鬟不小心揪到了她的頭發,她神色不滿:“笨手笨腳的!這梳頭的事,還是春琴做得最好。不過啊,春琴是個心氣兒高,眼光好的,說走就走了。”
金氏說着,微微擡手,看着手腕上面戴的金鑲玉的镯子,又笑了:“也不知道容德明今日會給老爺送什麽壽禮。往年他給的禮,可都是頭一份兒的豐厚。”
這镯子就是容德明孝敬的,金氏很喜歡。
這邊廂剛剛收拾好,聽說有些賓客帶來的女眷已經往後院來了,金氏正準備去招待,一個看後門的嬷嬷過來禀報,說春琴回來了。
金氏讓嬷嬷進來問話。
“她一個妾室,今日這樣的場合,來做什麽?”金氏神色不悅。
“回夫人的話,看着春琴臉色不好,她懷的孩子掉了,臉上還有傷,說是容夫人回來了,容家出事了。”嬷嬷禀報。
“容夫人?那個姓梅的?春琴這個沒出息的,那個梅蓮都失了清白,出了那種事,春琴肚子裏揣了個容家的種,竟然拿捏不住她,被欺負成那樣,真是丢太守府的人!今日大喜的日子,她剛小産,别讓她進門,沾惹了晦氣!讓她回容家去,有什麽事,改日再說!”金氏話落,起身招待賓客去了。
嬷嬷領命,匆忙到了後門去,就見春琴的丫鬟神色焦急地等着。
“嬷嬷,夫人怎麽說,我們能進去了嗎?”丫鬟連忙問。
嬷嬷冷哼了一聲:“進什麽進?今日老爺大喜的日子,夫人說了,府裏不能沾晦氣。春琴已經跟了容老爺,便是容家的人了,趕緊回容家去吧!”
嬷嬷話落,把後門關好,從裏面拴上,不管春琴的丫鬟在外面怎麽拍門,都不開。
春琴不由悲從心來,問丫鬟:“你讓嬷嬷跟夫人說了,容家出事了嗎?是容華英回來了,說清楚了嗎?”
丫鬟臉色難看:“都說了,奴婢說了容夫人回來了。”
春琴神色一變:“你說的什麽?容夫人?你沒提容華英的名字?”
丫鬟愣了一下:“她不就是容夫人嗎?”
“你這個蠢貨!夫人聽了,怕還以爲我們說的是梅蓮那個賤人!當然不會管,但容華英回來,老爺定是出事了!夫人和大人不會不管的!讓嬷嬷再去禀報!”春琴怒斥丫鬟。
丫鬟又去拍門,連聲說:“嬷嬷,是容華英回來了,容家真的出事了,快去禀報夫人吧!”
一門之隔,看門的嬷嬷正在嗑瓜子,懶得理會外面說些什麽,不可能再幫忙去通禀,避免惹了金氏不高興,再吃一頓挂落。
春琴無計可施,容家是回不去了,太守府的正門也不敢去,一定會被趕出去,就等在太守府後門,等着這壽宴過去,金氏得空,再想想辦法。
容城太守苟蜚,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瘋狂斂财,過着驕奢淫逸的生活,吃得腦滿腸肥。
下屬的官員,不願同流合污的,都沒落得好下場。上上下下沆瀣一氣,大盛國西部的官場,早已腐敗不堪。
不過據容德明所言,容城太守上邊兒,還有保護傘,是京城的大人物。所以,根本就不怕出事。
若是莫雲齊派主管貪腐的官員下來調查,是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因爲這個地界官官相護,一旦打草驚蛇,那些證據都會被銷毀,很多人會被滅口,最終不僅查不到什麽,負責調查的官員也不會落得好下場。
不過,讓秦非白來,就不會有這方面的顧慮。因爲他根本沒打算挨個去調查那些官員,他從一個容家入手,容德明身上,查到了那些官員貪污受賄的證據,直接調了兵過來,到時辰,進城,圍了太守府,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别想跑!至于其他的事,先把人抓起來,慢慢審問,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這會兒容華英已經回到容家,秦非白離開容府,策馬出城。
到了午時正,容府壽宴開場,觥籌交錯,容城太守喝得紅光滿面的時候,秦非白的兵,占領了容城的四個大門,接下來,關城門,誰都别想跑出去。
太守府裏,金氏見這樣的場合,容德明竟然沒有來,容家也沒有送禮來,當即就覺得不對勁。正想着讓人去後門春琴走了沒有,問問是怎麽回事,就見一個守城的小兵,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大人,不好了!”
容城太守苟蜚有些微醺,聞聲就摔了手中的酒杯,怒斥一聲:“誰在大呼小叫?拖出去!”
“大人,秦大将軍來了!”小兵神色驚惶,拔高聲音說。
苟蜚一個激靈,瞬間清醒,站了起來,身子一晃,跌坐在地上,下人連忙上去拉他。
同桌的其他官員,臉色都變了。
“秦非白來這兒幹什麽?”
“誰知道啊?不像是好事。”
“要不咱們先撤?”
……
幾個官員紛紛離席,佯裝身體不适,說要先行告退。
苟蜚才被拉起來,那幾個官員還沒出門,就被堵了回來。
秦非白一身墨衣,帶着一隊人馬,大步走了進來。
壽宴上瞬間鴉雀無聲,賓客們神色各異。西邊沒打過仗,按理來說,秦非白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
“秦……秦大将軍!”苟蜚推開扶着他的下人,臉上的肥肉顫了顫,堆着笑,迎了上來,“這是什麽風,把秦大将軍吹來我們這地方了,真是稀客!快快快,秦大将軍請上座!”
下一刻,秦非白面色冷寒,拔劍指向苟蜚,冷聲說:“容城太守在内,把今日所有出現在這裏的官員,全部拿下!”
秦非白一聲令下,他身後全副武裝的士兵沖上前來,押住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官員。
苟蜚被按着,跪在了秦非白面前,梗着脖子高聲說:“還有沒有王法?秦大将軍,你憑什麽抓人?”
秦非白高舉手中的劍:“用你們的狗眼看看清楚,這是什麽?”
衆人紛紛去看秦非白手中的劍,寒光四射,劍身和劍鞘上面,分明是龍紋!
“尚方寶劍!”一個官員失聲高喊,臉色瞬間白了。
“皇上接到密報,容城官員貪腐,特命本将前來調查!本将從容德明處,查到了他向你們這些人行賄的确切證據!不用在本将面前喊冤,本将将會奉皇命,押解所有可疑人等回京受審!在新的官員到容城之前,由本将派人鎮守。無幹人等,速速離開!”
秦非白話落,那些被押住的官員,一個個如喪考妣,神色絕望……
容德明這個人,他們都不陌生,因爲或多或少都收過容德明的财物。沒想到,最後是容家出了事。
太守夫人金氏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今日早些時候,有下人禀報,春琴回來,說容家出事了,但她當時以爲,是春琴和梅蓮兩個人争風吃醋,根本沒管……
容城太守府已經被重兵包圍,帶着壽禮前來的賓客一個個神色不安地離開。而那些前來賀壽的官員,一個都别想再出來。
很快,消息傳開,百姓也都看到了把守城門的那些兵将。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被官府欺壓那麽多年,如今終于得見天日,奔走相告,都紛紛說着,要誅殺狗官。
秦非白讓屬下去準備明日押解犯人上京的事情,他再次來到容家的時候,就見容府空蕩蕩的,下人都不見了人影。
容華英還在她曾經住過的那個院子裏,正在整理一箱子的古籍。
“秦大哥,事情辦完了?”容華英問。
秦非白點頭:“我不管審案,隻把那些貪官押到京城去,把容城和周邊的幾個城池都給圍了,等皇上派了新的官員過來,再好好肅清其他涉案的人員。”
“如此也好。”容華英點頭,“什麽時候走?”
“暫定明日,你這邊,能走嗎?”秦非白問。
“能。”容華英輕笑,“除了這箱子書,這個家,也沒什麽要帶走的了。容家的錢财,都被容德明轉移到别處去了,我會拿回來的。今日我會把容家鋪子的掌櫃全都換了人,後面的事,也不必我留在這裏。我想小澤了,好想早點回京城去。”
“這次容德明作爲重要證人,會被押往京城。”秦非白說。
“如此也好,等他被斬首的時候,我會去觀看的。”容華英神色淡淡地說。
事到如今,那些作惡的,犯罪的,都會受到應有的制裁。而她,隻想早日回到姚景澤身邊,陪着他,不想再錯過孩子成長的一點一滴。
容城的天,徹底變了。
次日一早,秦非白帶着十幾輛囚車,在重兵護衛之下,回京城去。
隊伍裏面有輛馬車,是容華英的。
京城依舊風平浪靜,并不知道大盛國西部官場上面發生了巨震。
姚景澤最近時常問起那個愛哭的娘怎麽還不回來,每到這個時候,宋氏就笑着說,容華英很快就回來了。
秦非白一行,到了半路,遭遇第一次偷襲。
一群高手突然冒出來,目标明确,要殺掉囚車裏面的官員。
不過秦非白早有準備,他的屬下全都是精兵,武功也不弱,而且早就得了他的命令,防守嚴密。
最終,還是死了一個抓起來的官員,不過是個小官。
秦非白命令下去,接下來入口的食物和水,都要先試毒。
京城裏某些人,不希望這些犯人進京,所以一定還會半路攔截。
次日,早就接到消息的秦玥,帶着林松屾,以及一隊人馬,前來接應,與秦非白彙合,加快速度,往京城去。
又遇到了幾次偷襲,并且真的有在他們的食物和水中下毒的,都被秦玥一一化解。
回到京城這天,百姓都紛紛上街來圍觀,才聽說是秦非白在西部抓了一批貪官。
百姓對貪官有天然的憎惡,爛菜葉子,臭雞蛋,紛紛朝着囚車砸了過來。
秦非白直接把那些貪官全都送去了天牢,然後進宮複命去了。
容華英回到姚府,聽說姚景澤在後花園,一口水都沒喝,就腳步匆匆地找過去了。
當初因爲姚瑤喜歡宮裏的葡萄,秦玥找了許多上等的葡萄樹來,在後花園種了個葡萄園。
這會兒葡萄已經熟了,紫瑩瑩的,看着煞是喜人。
姚大江和宋氏帶着孩子們,正在葡萄園裏面摘葡萄。
姚瑤還說,若是葡萄吃不完,剩的就釀些葡萄酒來喝,李郎中和秦谡這兩個愛酒的老人家都十分贊成。不過秦玥說,府裏人多,最後葡萄定是不夠吃的。
姚景澤坐在姚大江肩頭,按照宋氏指的,高舉着小手,使勁擰下來一串熟了的葡萄,雙手捧着,笑容燦爛:“爹,娘,我摘下來啦!”
容華英進葡萄園,就看到這一幕,駐足停下,不忍打擾。
姚景澤看到容華英,舉着手中的葡萄,開心地說:“娘,你可回來啦!我摘了葡萄,給你吃!可甜可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