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找到爹呀?”姚景澤坐在馬背上,秦玥坐在他身後,正在策馬往西北方向走。
“小弟累了?”秦玥問。
姚景澤搖頭,小身子靠着秦玥的胸膛:“我不累!”
帶着姚景澤,秦玥并沒有走得特别快,晚上會停下休息。
離開京城幾日之後,就碰上了正在往京城趕路的姚大江一行人。
秦玥帶着姚景澤進城,先是見到了樊峻,然後被引着去了他們包下的那家客棧。
秦非白的傷沒有大礙,姚大江沒事,隻是想念家中妻兒,想要早點回去。
而容華英被關了一年多,遭受長時間的虐待和折磨,整個人瘦得皮包骨,身體十分虛弱。樊峻已經找了大夫給容華英看,大夫說身體弱的事兒,得慢慢補,而她心病也很重,需要開解。
八字胡那五個人,這回幫了大忙,秦非白一開始答應過,事成之後會給他們足夠開一家镖局的本錢作爲報酬。
在離開容城之後,八字胡帶着兄弟就跟秦非白一行分開,回去接上他們的家人,趕往清源縣去了。秦非白建議,他們可以到清源縣定居,買下原來長風镖局的那塊地,開一家新的镖局。至于銀子,秦非白原來身上沒帶那麽多,但樊峻有。
如此也可以防止容德明查到八字胡他們幾個頭上,再傷害他們的家人。離開是非之地,才能過上安穩日子。
這會兒已是入夜時分,容華英才剛喝了藥,感覺昏昏沉沉的,正準備躺下睡覺,就聽樊峻在叩門:“容夫人睡了嗎?”
容華英應了一聲:“沒有。”她起身,腳步虛浮地走過來,給樊峻開門。
“樊公子有什麽事嗎?”容華英扶着門站定,面色蒼白虛弱。
“公子來了。”樊峻對容華英說。
容華英愣了一下:“是……安王來了嗎?”
樊峻點頭。
“真是太抱歉,給你們添了這麽多的麻煩。安王在何處,我要去當面謝謝他。”容華英聲音虛弱地說。
“他在姚伯父房中,容夫人稍後過來吧。”樊峻話落就走了。
容華英又回房,加了一件外衣,然後出門,慢慢地走去姚大江的院子。
“爹,我好想你呀!”姚景澤撲到姚大江懷中,抱着他,一臉的依賴眷戀。
姚大江微笑,抱着姚景澤,輕輕拍了拍:“爹也很想你。你來接爹回家,爹很高興。”
“娘也可想可想爹了!還有大姐二姐三姐和小乖弟弟,都好想爹!”姚景澤小臉認真地說。
姚大江連連點頭:“爹知道,爹也想你們。”
秦非白看着姚大江抱着姚景澤的樣子,微微笑着,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之一,就是沒有在秦玥童年時,給他足夠的關愛和照顧。他們父子從來沒有過親近的時候,如今已經是改善很多,但畢竟都這個年紀,秦玥也是當爹人了,再也不會有機會,像姚景澤一樣,對父親表示出依賴。
“聽說你受傷了?”秦玥在秦非白身旁落座,神色淡淡地問了一句。
“小傷,沒什麽大礙。”秦非白搖頭,“家裏可好?孩子如何?”
“都好。”秦玥言簡意赅,“想孫子自己回去看。”
秦非白輕笑:“是啊,我是着急回去看孫子孫女兒呢!”
秦玥對姚瑤,以及姚家其他人,都是不同的。他對姚大江這個爹,比對秦非白親近很多。
不過秦非白隻有羨慕,不敢嫉妒,更不會覺得這樣不對。因爲從父親這個角色來說,他的确遠遠不如姚大江做得好。
“爹,你走前教我的那首詩,我早就會背了!我背給你聽!”姚景澤笑着說。
姚大江微笑點頭:“好。”
姚景澤聲音清脆地背了起來,十分流暢,因爲他一直在等姚大江回去,背給姚大江聽,結果等了好久也不見人回去,就一遍一遍地背,怕自己忘了。
容華英走進院子,就聽到房中傳出孩童稚嫩的聲音,而這個聲音,對她來說,無比熟悉,是镌刻在腦子裏的!
容華英神情激動,小跑着到了廊下,微微喘氣,差點摔倒,扶住了門框。
容華英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吓着孩子。
姚景澤已經背完了詩,得了姚大江的誇贊,秦非白也豎起大拇指,誇他好聰明,姚景澤笑嘻嘻地說:“我才會背一首詩,不算聰明。等爹回去,要教我好多好多詩!”
姚大江點頭:“好。”正好,這就是他想做的事。
門半開着,三個大人都猜到是誰來了,也沒說什麽,姚景澤聽到門口的動靜,從姚大江腿上滑下去,小跑着過去,拉開門,瞪大眼睛,滿是驚訝:“愛哭的姨姨?你怎麽在這裏?天呀,你是生病了嗎?好瘦哦!”
容華英看着門内的小人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俯身,一把抱住姚景澤,痛哭不止。
姚景澤感覺脖子濕濕的,皺了皺小眉頭,小手輕輕拍了拍容華英的後背:“姨姨,不要哭了,我娘說,哭多會傷身體的。”
姚大江歎了一口氣:“小澤,讓你姨姨進來吧。”
“姨姨,别哭,進去坐好不好?有什麽事你可以跟我們說,我爹,我伯伯,我大哥都好厲害好厲害的!”姚景澤對容華英說。
容華英起身,身子一晃,差點一頭栽倒,姚景澤連忙拉住她的手,嘀咕了一句:“怎麽這麽涼?”
容華英坐下,姚景澤回頭對秦玥說:“大哥,你給姨姨看看病,她病得好重!”
秦玥起身走過來,給容華英把脈。
氣血兩虛,身體極弱。
“怎麽樣?”姚景澤問。
秦玥搖頭:“沒事,需要好好休息,按時吃藥,好好養一段時日就好了。”
“姨姨你聽到了嗎?要好好休息,按時吃藥,好好養一段時日哦!”姚景澤小臉認真地對容華英說。
容華英流着淚,點頭說:“謝謝。”
“姨姨你家在很遠的地方嗎?你先前說要去看我,總也不去。”姚景澤依偎在容華英身旁,小臉認真地問她,“你看着病得好重,要不要去我家呀?”
姚大江說:“這回你姨姨就是要去咱們家的。”
“太好了!”姚景澤很開心。不知道爲何,他就是很喜歡這個愛哭的姨姨,看到她哭,他心裏也悶悶的不舒服。
“小澤,你今夜要不要跟你姨姨一起睡?”姚大江笑着問姚景澤。
姚景澤看了看容華英,又看了看姚大江,小臉有些糾結:“可是,我好想跟爹一起睡,有好多話要跟爹說。”
容華英連忙開口說:“應該的,這是應該的。姚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沒關系的。況且我現在這身子,也沒法兒照顧小澤。”
姚大江想了想,也是。他本想着讓姚景澤多陪陪容華英,她能盡快好起來。但一來孩子并不知道容華英跟他的關系,雖然也喜歡容華英,但更親近姚大江。二來容華英如今身體太弱,也确實沒法照顧姚景澤,倒不如讓她好好休息。
見姚景澤打了個小呵欠,容華英不舍地放開他。
姚景澤跑到了姚大江身旁:“爹,我好困了。”
秦非白起身:“時辰不早了,都早點休息。”
容華英也起身,見姚大江把姚景澤抱起來,姚景澤親昵地把小腦袋趴在姚大江肩頭,摟着姚大江的脖子。
“姚大哥,我也回去了。”容華英起身往外走。
“姨姨你記得要好好休息哦!”姚景澤提醒容華英。
“嗯,我知道……”容華英背對着姚大江,聲音之中又控制不住帶了哭腔。太多的感情,太多的思念,太多的牽挂,太多的愧疚,交織在一起,讓她在見到姚景澤之後,大喜之下,精神幾欲崩潰。
秦玥跟着出來,走在容夫人身旁。
“小弟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要與他相認嗎?”秦玥問。
容華英眼底閃過一絲痛色,微微搖頭:“我很想,但我不能。”
雖然是血緣至親,但自從姚景澤半歲被偷之後,容華英沒有養育過他一天。姚景澤被姚大江和宋氏養育到現在,被姚家人疼寵着,身體康健,活潑開朗,聰明懂事。
容華英一想到,她跟姚景澤相認,甚至是帶走姚景澤,她知道姚景澤無法接受,而她自己若是真這樣做了,何其自私?她是希望與兒子團聚,與兒子相認,盡全力彌補姚景澤,但她又很清楚,姚景澤并不需要……
這是好事,說明姚景澤現在已經過得很好。安甯快樂的日子,幸福美滿的家庭,容華英不想破壞,因爲她替代不了宋氏在姚景澤心中的地位,更别提姚大江這個父親,是無可替代的。
還有一個原因,容華英不希望姚景澤知道,他的親爹,是那樣一個狼心狗肺的人渣。
所以,不管容華英心中多麽渴望姚景澤管她叫一聲娘,但僅存的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這樣做。爲了姚景澤好,她就當那個愛哭的姨姨,能夠看到他,該知足了。
秦玥點頭:“如此也好。小弟還小,有些事情不能理解,也不該強加給他。有些東西,等他長大,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
“嗯,真的,謝謝,謝謝你們……”容華英淚眼朦胧地看着秦玥說。
“不必,好好休息。”秦玥話落,轉身走了。
秦非白剛脫去外衣,就聽到敲門聲。
走過去開門,是秦玥來了。
“有事?”秦非白問。
“樊峻跟我說了容城的情況,回京之後,我會禀明皇上,将容城太守及相關人等,一網打盡!”秦玥說。
秦非白皺眉:“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懷疑,容城太守,更京城這邊某一派有關系,不然不敢那樣猖獗。”
“事關小弟,我會查清楚的。”秦玥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