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了年,天氣寒冷,路上沒有什麽行人。
秦玥和姚瑤騎馬離開青山村,往葉城的方向走。
與此同時,風陵派去請姚瑤的人,到了青山村。
風陵隻說讓請人,沒有殺人的命令,那人發現姚瑤和秦玥都不在家中,什麽也沒做,就離開回去複命了。
行至岩城,是半夜時分。
岩城已經不再是大盛國的邊城了,很多地方發生了變化,百姓比曾經多了一些,酒館和客棧也都多了,但樊峻的那家小酒館,一直還在經營着。
曾經秦玥在岩城帶兵的時候,姚瑤每次從家裏來看望他,都是在小酒館見面。這次故地重遊,兩人已是夫妻。
在岩城小酒館後院住了一夜,天亮之前,秦玥和姚瑤就出岩城,往葉城去了。
葉城也是秦玥十分熟悉的地方,當天下晌到了葉城之後,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暗樓的老巢在何處?”姚瑤問秦玥。
秦玥拉着姚瑤走到窗邊,指向城西的一座山,山中依稀能夠看到一座黑瓦白牆的别院。
“就是那裏。”秦玥說,“但我不确定他們是否還在那個地方。”
姚瑤看着那座隐居山中的幽靜别院,眼眸微微眯了起來:“去看看就知道了。”
誰能想到,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的老巢,竟然會是那樣一個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地方。想必明面上僞裝得很好,甚至風嵘和風陵父子都有一個完美的身份。
“直接去?”秦玥問。
“嗯,直接去。”姚瑤說,“跟他談談,看他到底想要什麽。”
是夜,姚瑤和秦玥靠近了那座别院,很快就被發現了,因爲他們并沒有刻意遮掩行蹤。
風陵才剛接到屬下禀報,說姚瑤不在青山村家中,秦玥也不在。當時風陵就說:“秦玥知道這個地方,或許,他們已經來了。”
果不其然,風陵猜對了。所以當秦玥和姚瑤被人押着,帶到風陵面前的時候,他一點兒都不意外。
“你們倆是來找我哥哥的吧?”風陵微笑,“不必擔心,我哥哥現在跟我在一起,過得很好。我不在的那段時間,承蒙你們的照顧,因此我會放你們一馬,但你們最好不要做多餘的事情,這對你們沒好處。”
“明白。”姚瑤點頭,“我隻是想見見二山哥,确定他現在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回去跟義父講。”
風陵面色一冷:“不要再叫他那個名字,難聽死了!他叫風逸!”
“好,風逸。”姚瑤立刻改口。
風陵輕笑:“姚二丫,你倒是個很識時務的人。接下來的事,也好說了。我本來派了人去找你,跟你們錯過了。我哥哥說,你能治好我爹的病,并且你手中有一種藥,可以讓人忘卻前塵往事,是這樣嗎?”
姚瑤點頭:“我是會醫術,但治病這件事,我得看到病人之後才能确定。那種藥,我确實有。”
“有就好,我現在就帶你們去看看我爹。”風陵說着站了起來。
到了另外一個院子,風陵揮手讓下人全都退下,帶着秦玥和姚瑤到了風嵘的床邊。
姚瑤在成親之前才剛見過風嵘,距離現在,也不過數月時間。
但這是姚瑤第一次看到風嵘的真容,先前幾次打交道,他都戴着鬼面具。
風嵘左側臉上有一道很長的傷疤,眼睛睜着,神智是清醒的,但身子動彈不得,吃喝拉撒都在床上,需要下人來伺候。這對一個正值壯年的高手來說,是一件很沒有尊嚴的事情。
“風前輩,還記得我嗎?”姚瑤開口。
風嵘聽到姚瑤的聲音,眼睛瞪大,努力偏頭,看向姚瑤,神情激動起來,嘴唇嗫嚅着,有口水順着嘴角留下來,卻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爹,對不起啊,因爲哥哥的事,我讓你傷心了。我很後悔,所以專門請了你信任的姚神醫來給你醫治,你會好起來的。”
若是隻聽這話,風陵還真是個大大的孝子。
但姚瑤覺得,風陵看向風嵘的眼神,沒有絲毫溫情,隻有冷漠。風陵也不是如他所言,真的隻是爲了救風嵘,他已經跟姚瑤說了,救下之後要給風嵘吃失憶的藥物,等于廢了風嵘這大半輩子所有的一切,包括他這個唯一的親生兒子,都要從風嵘的記憶中完全抹除。
或許事後風嵘什麽都不記得,便也沒有煩憂。但這件事本身,風陵的心狠,太明顯。
風陵讓開,姚瑤上前給風嵘把脈。
“可以醫治,不過需要些時間,隻喝藥不行,我要連續爲他施針五日。”姚瑤對風陵說。
“好,你們夫妻倆就住在隔壁房間吧,隻要能把我爹治好,我會有重謝。”風陵點頭說。
雖然風陵不願意跟姚瑤談林松屾的事情,這是他最敏感的地方,但姚瑤的目的也算達到了,接下來她和秦玥留在這個别院,會找到辦法,救林松屾的。
姚瑤寫了一個藥方,風陵派人去找藥材過來。第一次施針,風陵就在旁邊看着。
藥材取回來之後,秦玥守着門外的小火爐,給風嵘熬藥,然後又喂風嵘喝了。
風陵看着就笑:“爹,大盛國威名赫赫的戰神将軍,唯一的異姓王,親自喂你喝藥呢,你可要早點好起來,别讓我和哥哥擔心。”
一直忙到深夜,秦玥和姚瑤去了隔壁的房間休息。
這個别院裏面明面上沒有幾個人,但是暗處高手很多,秦玥和姚瑤不敢輕舉妄動。一個不小心,容易牽連到家裏的人,暫時應付着風陵是必須的。
躺在床上,姚瑤微歎:“從來聽聞的都是虎毒不食子,從未有人說過虎子不食父。風嵘爲了給風陵找九轉丹,花了很多功夫,但他的兒子還是一門心思惦記着一個根本不喜歡他的男人,甚至可以對風嵘下毒手。”
“有些人是不懂善惡的。”秦玥輕撫着姚瑤的長發說,“要我伺機找一下林松屾在何處嗎?”
姚瑤搖頭,壓低聲音說:“不要輕舉妄動,風陵定然會派人盯着我們。我們已經混進來了,二山哥隻是不自由,并沒有危險,并且是他主動提出讓風陵請我來給風嵘醫治的,否則風陵不可能知道那種可以讓人失去記憶的藥物,這說明二山哥現在正在配合風陵演戲,不會沖動行事。我們要想出一個穩妥的計劃,解決風陵。”
聽到房頂有瓦片滾動的聲音,秦玥眼眸一凝,對姚瑤說:“丫丫,早點睡吧。”
“嗯。”姚瑤看了一眼上方,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姚瑤再去查看風嵘的情況,有一點好轉。
秦玥和姚瑤沒有在别院之中走動,每天就是去給風嵘醫治,然後回房去休息,很安分。風嵘有專門的下人伺候,也不需要他們管。
林松屾知道秦玥和姚瑤都在。
風陵跟林松屾說起的時候,觀察了林松屾的眼神,林松屾也沒有太大波動,沒說想見他們,風陵還算滿意。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五天過去了。
這天姚瑤再次給風嵘施針過後,風陵又來了。
“你說的五天時間,現在如何?”風陵問姚瑤。
秦玥扶着風嵘從床上坐了起來,風嵘看着風陵,眼中滿是怒意,手顫顫巍巍地擡起來,指向了風陵,聲音艱難地說了兩個字:“孽……障……”
風陵面色一沉,繼而又笑了起來:“姚二丫,你的醫術果然很厲害,看來我要跟你打好關系,以後說不定還有求到你的時候呢!”
話落風陵的視線才與風嵘交彙上,微微笑着說:“爹,我和哥哥多謝你的養育之恩,以後我們會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但不會再讓你困擾了。”
風陵話落,也不避諱風嵘,看向了姚瑤:“藥呢?拿出來,我要親自喂我爹服下。”
姚瑤拿出一個藥瓶,扔給了風陵。
風陵接過去打開,裏面隻有一顆藥丸,他聞了聞,淡淡的香氣,很特别。
風陵轉身到桌邊,倒了一杯早已涼掉的茶水,又走回來。
“你……你幹什麽?”風嵘神色驚恐地看着風陵手中的藥。
“爹,别緊張,我不會再傷害你的,吃了它,你以後就無憂無慮了。”風陵話落,捏住風嵘的下巴,強迫他張嘴,把那顆藥扔了進去,然後把茶水灌進去。
風陵動作并不溫柔,有茶水從風嵘嘴角留下來,打濕了衣襟,但風陵并不在意,扔了手中的茶杯,看着風嵘緩緩地閉上眼睛,風陵面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來。
這會兒是深夜,風陵心情不錯,對秦玥和姚瑤說:“這次合作很愉快,我爲你們準備了謝禮,你們明日再走吧。”
“好。”姚瑤點頭,拉着秦玥回了隔壁。
風陵也出門去了。
秦玥和姚瑤聽着外面有腳步聲在不久之後又響起來,而且應該是兩個人,懷疑風陵把林松屾帶過來了,但他們并沒有出去。
“哥哥,你想讓爹好起來,我已經做到了。”風陵拉着林松屾的胳膊,到了風嵘的床邊,邀功一樣對林松屾說,“而且我聽你的,給爹服用了那種失憶的藥,他等會醒過來,就不會記得我們,自然也不會阻攔我們在一起。我會安排人照顧他,餘生都會有安甯和樂的日子。”
林松屾看着風嵘躺在那裏,人事不省的樣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爹,對不起。”
“哥哥,你沒有對不起他,他都害你死了一次了!這次若不是你要救他,我是不會管他的!”風陵說。
“畢竟是他把我養大。”林松屾搖頭。
“哥哥你真是個好人。”風陵看着林松屾的眼神,是化不開的濃情。
林松屾垂眸,掩去眼底的一絲厭惡,開口說:“如果我想過普通人的日子,你願意把暗樓解散嗎?”
風陵眼眸微閃:“哥哥,暗樓解散,并不是一句話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好不好?你想要的安甯日子,我一定會給你的。”
“反正我現在隻能聽你的了。”林松屾搖頭,坐在床邊,看着風嵘。
又等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風嵘的手顫了一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風陵眼眸微眯,湊了過去,看着風嵘的眼睛,叫了一聲:“爹?”
風嵘眼神有片刻的渙散,一臉迷茫地看着風陵,喃喃地問了一句:“你……是誰……”
“爹,我是陵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風陵說着,握住了林松屾的手,舉到了風嵘面前,對他說,“我跟哥哥在一起了,爹你會不會怪我們?”
風嵘依舊懵懵的:“你們……都是誰……兩個男人怎麽在一起……我……我是誰……頭好疼……”
風嵘雙手顫抖着,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風陵聲音低沉地笑了起來:“那種藥,還真是很管用呢。他已經完全忘了我們。”
林松屾推開風陵的手,皺眉說:“你打算讓他以後生活在哪裏?”
“本來我是想過,不如讓他跟着姚二丫一起生活,想必姚二丫不敢不同意的。但是我思慮過後,覺得還是算了,就讓他在這裏生活吧,咱們再去找個地方過你想要的安甯日子,找一個你喜歡的地方,哪裏都可以,你說呢?”風陵問林松屾。
“你決定就好。”林松屾神色淡淡的。
“走吧。”風陵對林松屾說,沒有再看風嵘一眼。
出了門,風陵主動叫住了林松屾,指着隔壁的房間問他:“哥哥,你的二丫妹妹在那裏,你要見見她嗎?”
“罷了,沒有意義了。”林松屾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風陵追了上去,等他們出了院子,姚瑤的房門開了,她站在門口,看着風陵一閃而過的身影,又看了一眼風嵘的房門,關門回去了。
第二天是正月初九。
秦玥和姚瑤再見到風陵的時候,他拿了一個木盒子給他們,說是謝禮。
姚瑤打開看,裏面是一對價值不菲的玉佩,倒也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風樓主,我還是想再見二……風逸一面,遠遠地看他一眼也可以,這樣我回去對義父也有個交代。”姚瑤再次提出要見林松屾。
風陵沉默了片刻之後,開口說:“好,我可以讓你見他,但這是最後一次。過了今日,我不希望你,還有你身邊的任何人,再來打擾我們。”
“可以。”姚瑤點頭。
秦玥和姚瑤帶着行李,離開了風嵘的院子,跟着風陵往别院深處走。
最後穿過一片竹林,一個幽靜的小院出現在他們面前。
小院的門開着,一個白衣清瘦的身影背對着他們,坐在院中石桌旁。
“哥哥!”風陵叫了一聲。
林松屾回頭,看向站在院子外面的三個人,愣了一下,緩緩地笑了起來,對着姚瑤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好了,你們已經看到了,我哥哥現在好好的,以後不需要你們多餘的關心!”風陵擋住了林松屾看向姚瑤的視線,對姚瑤說,“速速離開這裏!”
“丫丫,走吧。”秦玥牽着姚瑤,轉身離開了。
風陵又回頭去看林松屾,他也轉頭回去了,風陵隻看到了一道背影,沒有看到林松屾面上幽寒的光芒。
秦玥和姚瑤下了山,沒有在葉城停留,騎馬離開了。
風陵的屬下确認秦玥和姚瑤走了之後,回去給風陵複命,風陵輕笑了一聲:“他們再聰明,也要忌憚暗樓的實力。再說了,哥哥本來就是我的,他們沒有資格從我身邊搶走。若不是怕哥哥不高興,我都想把青山村那些跟他有牽絆的人全都殺幹淨,這樣哥哥心裏就隻有我一個人了。”
風陵對這樣的結果表示滿意。林松屾說,想等風嵘的身體恢複一些再離開葉城,他還沒有想好接下來要去哪裏,風陵欣然應允。
秦玥和姚瑤當天就回到了岩城去,風陵那邊接到消息,把他的人都撤回去,不必盯着了。他認爲姚瑤來找林松屾,也隻是做做樣子罷了。如她所言,她在意的隻是回去給林放有個交代而已,根本不是林松屾。
風陵自認爲,這世上最愛林松屾,最關心林松屾的,隻有他自己,沒有第二個人。
正月初十,風陵再次想起風嵘,前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能自己下床,基本不需要伺候了。
“你是誰?”風嵘再次問風陵,眉頭皺得緊緊的,“我記得那天,你管我叫爹?”
風陵面無表情地說:“你記錯了,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我救了你,以後你就在這裏好好生活吧,會有人照顧你的。”
不等風嵘說什麽,風陵已經轉身離開了,沒有看到風嵘眼底深深的失望……
正月十五,上元節。
青山村姚家,姚景澤又開始每日一問:“大哥和二姐今天會回來嗎?”
每到這個時候,姚大江都會笑着說:“快了,就快回來了。”
這天清源縣裏有花燈會,林頌賢一早就安排好車馬,把家裏老老少少全都接上,還帶上了胡玉堂的娘方氏,正好白雲書院今日放假,讓她到縣裏跟胡玉堂團聚。
林頌賢在縣裏有一家客棧,房間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人到了之後就住下休息,晚飯在醉仙樓吃,吃完飯去看花燈。
宋氏肚子很大了,姚大江怕她出去擠着不安全,林頌賢在大街正中央的茶樓提前訂好了一個最大的包間,讓她坐在裏面看,其他人逛累了也可以到裏面去休息喝茶。
“唉,小瑤兒也走了快半月了,不知道有沒有找到大山。”林放心情不太好,看林凡被趙康安和姚玫帶着下樓,他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忍不住開口歎了一句。
林頌賢安慰林放:“爹,要對妹妹有信心,再說了還有秦玥呢,我相信他們會把二弟救回來的。”
“但願吧。”林放微微搖頭。
此時在葉城,也有花燈會。
林松屾主動提出想去看花燈,風陵很高興,吃過晚飯之後,他們就下山去了。
留在别院裏面的風嵘,面色沉沉地坐在房間裏,面前跪了一個黑衣人。
聽到房頂有動靜,風嵘開口說:“兩位,本尊恭候多時了。”
秦玥和姚瑤從房頂上一躍而下,推開門進了房間,那個黑衣人已經沒了蹤影。
“風前輩,又見面了。”姚瑤微微一笑。
“暗樓,已經回到我的手中了。”風嵘面色冷肅地說。
當時姚瑤給風陵,風陵又給風嵘吃下去的藥,并不是失憶的藥,隻是補身體的。而姚瑤和秦玥在接連幾日給風嵘醫治的時候,伺機提出跟風嵘合作,幫助風嵘奪回暗樓的大權。
因爲暗樓被風嵘掌控那麽多年,并不是秦玥和姚瑤殺了風陵就能奪權的。風陵可以做到,是因爲風嵘病倒了,沒有能力了,他作爲風嵘的兒子,天然地就有繼承權,從少主變成樓主,屬下都會服他。而風嵘病倒,暗樓那些殺手也不會知道是風陵造成的,因爲他沒有傷,完全是被氣的。
所以姚瑤和秦玥選擇跟風嵘合作,來對付風陵。風嵘這些日子都在做戲裝失憶,并且早就跟秦玥和姚瑤約好了。上元節,便是動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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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久别重逢,前世恩恩恩恩恩……堆成後世愛愛愛愛愛……,寵起來自己都害怕的那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