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是四月中旬,溫煦風和莫紫嫣的婚期,定在了七月。
婚期定下的那天,溫煦風喝醉了,在府裏彈了一整夜的琴,從頭到尾隻有一首曲子。到了第二天,溫煦風醒來,該做什麽做什麽,但他的琴,之後再沒有碰過了。
秦非墨與林頌賢同行,一起去了清源縣。
初夏季節,他們到青山村的這天,趕上了一場雷雨,路上沒有什麽人。
馬車在姚瑤家大門外停下,秦非墨去叩門,開門的是趙康安。
姚玫已經出了月子,但這幾天還在娘家住,定好的月底一起回趙家。看到秦非墨來了,林頌賢回來了,趙康安連忙把人迎了進去。
“我夫人在這兒吧?”秦非墨神色有些急切。原纓離開之後,他夜裏睡覺都覺得冷。秦家的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表面看起來跟曾經沒什麽不同,但某些事爆發出來,結果将會是秦非白和秦非墨預料過的。
趙康安搖頭:“村裏有人生孩子難産,請了二丫過去,你夫人跟着一起去了,還沒回來呢!”
秦非墨皺眉:“二丫一個小姑娘,怎麽這種事都找她?”他家夫人也沒生過孩子,萬一有陰影了怎麽辦?
趙康安笑了笑:“二丫是大夫,現在在十裏八鄉都出名了,她師父最近都不怎麽出診了,隻讓二丫去。”
秦非墨本想問一下姚瑤和原纓這會兒在哪家,但又覺得這種事他過去好像也不太合适,就跟着趙康安進了堂屋,很不客氣地開始點菜了,念了一長串菜名,都是他曾經在姚瑤家吃過,念念不忘的。
家裏其他人這會兒都在姚玫的屋裏逗孩子,姚景澤和林凡也在,林頌賢直接過去找他爹和兒子了。
趙康安笑說他家嶽母有了身孕,最近都是姚瑤掌廚,點菜要等她回來。
青山村一戶人家裏,嬰孩的啼哭響起來,姚瑤擦了一下額頭的汗,連口水都沒喝,也沒收診金,跟原纓一起撐着傘離開了。
回到家,原纓得知秦非墨來了,喜出望外。
秦非墨迎出來,看到他的“醜媳婦”,哭笑不得,一把抱住原纓,誇她的妝畫得不錯。
大雨滂沱,姚瑤做了一大桌子菜,秦非墨吃得很開心。
關于宋思明高中榜眼這件事,在林頌賢回來報喜之前,消息已經傳到了清源縣。飯後姚瑤看到了宋思明寫給她的信,還有一封給宋家的,姚瑤打算親自送過去,再跟他們商量一下,看看他們打算何時進京。
秦非墨主動說:“二丫,我打算在你家住幾天再走,如果你表哥的家人近期進京的話,可以同行。”
“多謝,我去問問吧。”姚瑤點頭。
大雨沒有要停的趨勢,姚珊和林凡以及姚景澤,都想跟着姚瑤一起去宋家村,姚大江就套了個馬車,趕車帶着他們過去。
到了宋家村,宋強家才剛送走一波前來道喜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自從得知宋思明中了榜眼,宋強家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看到姚大江來了,宋強眉頭舒展,撐着傘迎過來,把除了姚瑤之外的孩子,一個一個抱進去,姚瑤自己撐着傘到了廊下,就被劉氏親昵地拉進堂屋裏了。
周氏張羅着給幾個孩子拿零嘴吃,宋思清聽到動靜過來的時候,姚瑤拿出了宋思明的信,全家人都高興起來。
從去年開始,宋思清下了決心識字讀書,有什麽不懂的就去請教姚瑤。這會兒她在全家人殷切的目光中,拆了信開始念。
宋思明在信的一開頭,感謝了祖父母和父母的養育之恩,宋老頭和周氏臉上帶着笑,眼圈兒卻紅了。
得知宋思明已經留在京城當官了,宋老頭連聲說好。當初爲了供宋思明讀書,家裏有幾年日子着實艱難,勒緊褲腰帶過活,如今總算是揚眉吐氣,熬出頭了。
宋思明在信的最後說,他下月初就要上任,來不及回來接家人,已經拜托了姚瑤和林頌賢幫忙安排,盼着能夠早日與家人團聚。
宋思清念完了信,又是高興,又有些忐忑:“瑤瑤,我們真去京城的話,會不會不習慣啊?我們都沒出過清源縣,什麽都不懂。”
宋強歎了一口氣:“是啊,二丫,這件事你之前提過,但我們都怕到了京城,什麽都做不了,反倒拖累了思明,丢了他的人。”
劉氏握着姚瑤的手,苦笑了一聲:“二丫啊,你舅舅說的也是我想說的。我想兒子,可是真去了京城,我們兩眼一抹黑,啥都不懂,就是鄉下的土包子,又什麽都幹不了,隻會給你和思明添麻煩。這事兒,我們商量過了,不如暫時就不去了,讓思明好好當官,别惦記我們。”
姚瑤心中微歎,想起林頌賢說的,魏宇澤的父母早就跑到了京城去,打算沾兒子的光,當老太爺老夫人的事情,再對比宋強一家,人跟人還真是不一樣。先前宋思明還沒考中,宋強一家人是說過要去京城的,那個時候沒想太多。現在宋思明考中了,真當了京官,全家人怕連累他,又怕丢他的人,商量過後,決定不去了。
不過姚瑤對此并不贊同。
“姥姥,老爺,舅舅,舅母,表姐,有些話我就直說了。”姚瑤神色一正,看着他們說,“表哥終于熬出頭了,他現在唯一盼着的事情,就是跟你們團聚,若你們決定不去,留他一個人在京城,他定會傷心難過的。”
劉氏一聽,想起已經數月未見的兒子,眼淚下來了。
姚瑤拍了拍劉氏的手,接着說:“雖然表哥現在隻是翰林院編修,但這是個開始,以表哥的才華和心性,升官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如今的俸祿雖然不多,但養家糊口,絕不是問題,以後俸祿會漲的。你們養育他,他有了能力,可以反哺,即便初時條件不會太好,但隻要一家人在一處,和和美美的,便是最好的日子,你們說呢?”
劉氏忍不住點頭:“二丫你說得對,一家人在一塊兒,便是吃糠咽菜,也是好日子。”
姚瑤笑了笑說:“京城沒那麽可怕,你們沒去過,去了就知道了。不管去什麽地方,總歸有個适應的過程,邁出這一步,慢慢就好了。也别說到了京城什麽都不能做,隻是說不種地不給人蓋房子了,并不代表别的事情也都做不了。”
“那我們能幹啥呀?”劉氏問姚瑤。
姚瑤眨了眨眼睛:“第一重要的事情,把表哥和表姐的終身大事解決了,到時候姥姥姥爺等着抱重孫,舅舅舅母就照顧孫子,這事兒不錯吧?”
劉氏聽了,當即眉開眼笑:“二丫你可真會說話,一下子就說我心坎兒裏了!”
“舅舅舅母這兩年生意也做得不錯,我在京城有兩家鋪子,到時候舅舅舅母如果閑了,有興趣的話,可以幫忙,咱們就當合作。”姚瑤說。
“到時候看看,有什麽用得上我們的,一定沒二話!”宋強說。
“那這件事,暫時就這麽定了。”姚瑤說,“京城裏現成待售的宅子,有價無市,我和林大哥還在找合适的,如果碰到了,就買下來,當做我送給表哥的賀禮吧。舅舅你們過去,還是先住在京城的姚府,等買到宅子就搬到宋府去。這也是表哥的意思。”
“二丫,又要讓你破費,買宅子的錢算借你的,等思明攢夠了讓他還你。”劉氏神色認真地說。
姚瑤點頭:“都行,這件事我會跟表哥商量。舅舅舅母你們就把家裏的田地和牲畜處理一下,房子留着,找個穩妥的人幫忙看着,以後什麽時候回來看看,也是個念想。最近我有朋友回京城,順路帶你們過去。”
“瑤瑤你不去嗎?”宋思清問姚瑤。
姚瑤搖頭:“我這次先不去了,以後肯定會再去的。”
“瑤瑤你要是一起去的話,我就什麽都不怕了。”宋思清拉着姚瑤的手說。
“或許不久之後我就去看你們。”姚瑤笑了笑。
“二姐下次去京城,可以帶我一起去玩兒嗎?”姚珊問姚瑤。
“當然。”姚瑤點頭,“下次我們一起去。”
姚瑤跟宋家人商量好了一個大概的出發的時間,給他們先準備一下,到時候跟秦非墨和原纓一起走。
最後姚瑤還笑說,宋思明差一點就被賜婚娶公主或者郡主了,宋家人都被吓得不輕,連聲說好險好險,要真攤上這種“好事”,他們都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了。
尤其是劉氏,很實誠地跟姚瑤說,她雖然希望宋思明娶個合心意的兒媳婦,但最好門第不要懸殊太大,這樣不隻是他們不好相處,宋思明也會被女方看不起的。
姚瑤覺得劉氏說的有道理,不過姻緣這種事,看天意,宋思明在這方面有自己的主意,一定會考慮家裏情況的。
至于林頌賢提到莫紫嫣被賜婚給了溫煦風這件事,姚瑤沒什麽感覺,因爲她跟溫煦風完全不熟,覺得這件事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四月底,秦非墨和原纓回京,順路帶上了宋強一家人。姚瑤說京城裏什麽都有,讓他們輕裝上路。
臨行前,姚瑤全家過來跟他們告别,送了精心準備的禮物,是姚瑤專門爲他們買的衣服,因爲到了京城之後,穿衣打扮上面不能太過寒酸。宋氏答應了周氏,說最晚等她生了孩子之後,一定到京城去看望他們。周氏千叮咛萬囑咐,讓姚大江好好照顧好宋氏。
到了五月初,秦玥率軍攻破了北疆國京城,原焱的兒子在北疆國皇宮中自刎。
至此,北疆國徹底宣告覆滅。
秦玥還有很多善後的事情需要做,他接下來何時回京,甚至能不能回京,都要等莫雲齊的命令,所以會暫時繼續留在北疆國。
秦玥寫了信,還讓樊虎送了一大箱東西回來。
這次的信,封皮上寫了收信人,不是給姚瑤的,是給姚大江和宋氏的,寫着“爹、娘親啓”。
秦玥在信中說,他這兩年一直在外打仗,很抱歉讓父母家人爲他擔憂牽挂。過些日子,他應該就能回來了,讓姚大江和宋氏放心,他一切安好。問姚玫和趙康安好,給他們的孩子帶了禮物,問弟弟妹妹好。
而姚瑤,在這封信裏面,并沒有被特殊提到,隻是跟姚珊和姚景澤一樣,作爲“弟弟妹妹”出現的。
姚大江都覺得不對,還偷偷問姚瑤是不是先前跟秦玥鬧什麽矛盾了,姚瑤笑說沒有。
一大箱子的禮物,都是北疆國皇宮裏的珍寶,秦玥專門挑選出來的。
被安排親自回來送信送禮的樊虎從裏面拿了個小盒子,說是給姚瑤的禮物,姚瑤拿着回房去了。
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根鑲嵌着寶石的金镯子,一看就價值不菲。
姚瑤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在镯子内側摸到了一個很不明顯的凸起,按下去,原本一體的镯子被打開了機關,裏面是中空的。姚瑤從裏面抽了一根紙卷出來,打開,就看到了秦玥的字迹。
“丫丫,有沒有一點小驚喜?你對我來說,當然是特别的,永遠都不要懷疑。”
看到第一行字,姚瑤輕笑了一聲,都能想象到秦玥寫信的時候,微微翹起的唇角。
在信的最後,秦玥寫道:“丫丫,你的及笄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希望你到時候會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