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康安正在廚房燒火炖雞湯,聽到動靜,就探頭出來,跟姚瑤打了個招呼,接着看鍋去了。
姚玫住在她原來的房間,門窗都關着,密不透風,門上還挂着厚厚的棉簾子。
姚瑤進門,屋子裏悶得很,宋氏正坐在床邊給姚玫看她先前給孩子做的小衣服。
姚玫坐在床上,看到姚瑤,神色一喜:“二妹!”
宋氏愣愣地轉頭,看到姚瑤,神情激動,起身快步迎了過來。姚瑤連忙上前,扶着宋氏,讓她坐下:“娘,你現在也是雙身子的人了,走路慢一點。”
“你都知道了?”宋氏提起這事,臉也有點發紅,覺得外孫都有了,自己又懷上了孩子,很不好意思。
“我看過孩子了,好可愛。”姚瑤也在床邊坐着,打量了一下姚玫,面色紅潤,氣色不錯的樣子,放下心來,問起生産的事。
姚玫說她生之前就盼着姚瑤能回來陪着她,結果還是沒等到,因爲孩子迫不及待要出來了。雖然是第一胎,但是姚玫懷孕期間姚瑤一直在幫她調理身體,監督她進行适當的鍛煉,趙康安又照顧得很好,所以生産的過程相對來說很順利。
“孩子起名兒了嗎?”姚瑤笑着問。
“爹起的,叫趙緻遠。”姚玫笑容滿面地說,“爺爺和你姐夫都很喜歡這個名兒,小名是爺爺起的,叫阿福。”
“趙緻遠,阿福,挺好。”姚瑤點頭。覺得她家爹爹真的是越來越有文化了,按照姚大江讀書的這個勁頭,到了明年可以讓他去下場試試考秀才了。雖然說都當外公了,但也才三十多歲,比起某些白發蒼蒼還在奮戰科舉的讀書人,姚大江太年輕了。
姚瑤給宋氏把脈,是滑脈,有了身孕,還不足月。宋氏分家之後到現在,日子過得安穩富足,沒有以前那麽瘦,豐腴了幾分,現在識了字,長了見識,她本就是溫和善良的性子,如今看起來倒是多了幾分貴氣。
“瑤兒,别光說我們,你大哥怎麽樣?”宋氏問姚瑤。
“娘放心吧,大哥已經沒事了,現在好好的,打仗也快打完了,到時候會回來的。”姚瑤拍了拍宋氏的手說。
宋氏連連點頭:“先前雖然收到了小白寫過來保平安的信,但你一直也沒回來,我們總是有些擔心。”
姚瑤現在隻慶幸她家師父做的祛疤藥物效果極好,她脖子上和手上隻剩下很淺很淺的痕迹,不湊近看不出來,而她在回家之前,專門塗抹了别的藥物做了點遮掩,再過幾天就能完全好了。要是當初受傷流血的樣子讓宋氏看到了,能把宋氏吓暈過去。
宋氏又問了幾句小白的情況,然後就要去給姚瑤做吃的,給她準備水洗漱。
姚瑤連忙拉着宋氏讓她坐着休息,姚玫笑說,雞湯快炖好了,到時候讓姚瑤先喝一點,姚瑤想吃什麽,讓趙康安給她做,他現在做飯也可以了。
“對,我等會兒喝點雞湯,自己找點吃的,娘不用忙,我先去洗把臉。”姚瑤起身,說房間裏面太悶了也不好,外面挺暖和的,就把門開了,棉簾子拉上去,沒有對着姚玫的床,稍微透一會兒風,不然空氣不流通人也容易生病。
宋氏本想說這樣不好,但又覺得姚瑤是大夫,她這樣做肯定是對的,就随她去了。
姚玫舒了一口氣,說她都快悶死了,開了門終于舒服了一點。
姚瑤洗了臉,看到有早上剩的生面條在案闆上晾着,就把大鍋裏炖好的雞湯盛了點在小鍋裏,雞湯煮開,下面條,最後放點青菜,給自己做了一鍋雞湯面吃。
吃完之後才到半晌,姚大江說姚瑤不累的話可以去宋家村逛廟會,又想起之前林頌賢讓人送回來的報喜的信,拿給姚瑤看。
姚瑤看了,林頌賢說宋思明會試考了第三名,姚瑤覺得并不意外。林頌賢還提到魏宇澤也考中了貢士,第十名,姚瑤對此有點驚訝,再次感歎魏宇澤的好運氣。
看完了信,姚瑤回房,換了身衣服,騎馬出門,往宋家村去了。
路過姚家老宅的時候,姚瑤看到一個人一瘸一拐地從坡上下來了,竟然是先前被抓走的姚秀玲的前夫馮波。
姚瑤在馮波看到她之前就策馬過去了,打算回去問問,馮波怎麽這麽快就被放出來了,竟然又來了青山村。
靈山寺的這場廟會是一年一次的,很熱鬧,周邊其他村鎮的人都會過來逛廟會。姚瑤一進村,人多了,就下來牽着馬,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路兩邊的小攤販和賣貨郎,吆喝的聲音此起彼伏。
姚瑤從宋家村村口走到宋強家門口,都沒看到她家的人。
宋強家就在大路邊上,大門開着,附近也有擺攤賣吃食的,不過沒有人敢把他家的門給堵了。今年會試清源縣有三個學子中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尤其是宋思明,高中第三,縣令前幾日都親自來賀喜。
姚瑤牽着馬進門,就看到院子裏支了個鍋,周氏正在挑揀去年儲存下來的山楂,劉氏在熬糖,準備做糖葫蘆,不見其他人。
“二丫?”劉氏回頭,看到姚瑤,神色大喜,扔了手中的勺子,沖過來就拉住了姚瑤的手,“你可來了!”
周氏也上前來,拉了姚瑤過去,上下打量,說她長高了,但是又瘦了。
“姥姥,舅母,其他人呢?”姚瑤笑着問。
“你姥爺和大舅,你義父義兄他們,帶着孩子都去靈山寺玩兒了,靈山下邊兒今天還有唱戲的,舞獅子的,可熱鬧了,大丫在坐月子,就差你一個。”劉氏看着姚瑤說,“你小姨他們一家也從金水鎮過來逛廟會,這會兒都在外面逛呢。我跟你姥姥留家裏做飯,這不是看地窖裏還剩了點山楂,撿點好的,給你們做糖葫蘆吃。”
“那我今日可有口福了。”姚瑤笑着說。
周氏給姚瑤端了蜂蜜水,拿了點心讓她吃。
姚瑤喝了水,吃了兩塊點心,劉氏催她出去玩兒,說這廟會一年才一回,去年這個時候姚瑤在外地忙生意,也沒趕上。
姚瑤把馬留下,一個人出門,往靈山的方向走。
路上先碰見了宋月芝一家。馬明帶了全家老小都過來了,他懷裏抱着最小的孩子,看到姚瑤,神色一喜。
姚瑤對宋月芝沒什麽好感,不過馬明這個人還可以,她跟馬明聊了兩句,逗了一下馬明懷裏的孩子,又跟馬明的父母打了招呼,就繼續往靈山的方向走了。
“二丫可真是出落得越來越像大家小姐了!”馬明感歎了一句。
宋月芝闆着臉不說話。宋家三兄妹,曾經她一直以爲自己過得最好,結果到現在,她成了混得最差的那個。宋思明以後肯定是當大官的料,宋強一家富貴日子在後頭呢。姚大江家現在就已經大富了,姚瑤跟林頌賢合作的醉仙樓,都開到了京城去,皇上給題了塊牌匾,還成了皇商,馬明這個給人打工的小掌櫃,拍馬都追不上。
最讓宋月芝郁悶的是,這回一來宋強家,劉氏就樂呵呵地跟他們報喜,說姚瑤她娘又懷上了,這次保準是個兒子。如此,宋月芝唯一的那一點優越感,瞬間被打得七零八落,啥也不剩了……
姚瑤懶得管宋月芝心裏怎麽想,至于宋強家以後會不會拉扯宋月芝一家,姚瑤覺得随便,跟她沒關系,她并不在意這個,隻要宋月芝别招惹她就行。
姚瑤聽到了鑼鼓聲,再往前走,就看到一塊空地上搭了高高的木架子,舞獅子的人正在随着鼓點往上爬,木架子最頂端挂了個大紅的繡球。
姚瑤在人群中找,很快就看到了坐在宋強肩頭,興奮地拍着小手的姚景澤,還有被林松屾舉起來的林凡。
原纓穿着宋氏的衣服,故意把皮膚塗黑,臉上還點了痣,畫了個醜妝,牽着姚珊,手中拿着一個撥浪鼓,正在開心地看舞獅子。
宋老頭,趙大年和林放,都到靈山寺還願去了。宋老頭求的是保佑宋思明高中,趙大年求的是保佑重孫平安降生,林放求的子孫健康,都實現了。
姚瑤從人群外圍繞過去,走到姚珊和原纓身後,突然出手抓住了姚珊的胳膊要把她拉走,原纓面色一沉,下意識地揮掌就朝着姚瑤心口打了過來。
“二姐!”姚珊看清抓着她的人是誰,興奮地跳了起來,一把抱住了姚瑤。
原纓的手默默地收了回去,她還以爲碰到了拍花子的,沒想到是姚瑤搞的惡作劇。
大家都很高興,姚景澤非要讓姚瑤抱,姚瑤就把他接過來了。
這會兒舞獅子的兩個人已經一前一後靠近了木架子的頂端,獅頭舞動着,去采繡球。
獅頭夾住了繡球,姚景澤興奮地拍着小手叫好。
獅子在頂端又舞動了一會兒,衆人翹首看着,都伸着手,到時候誰搶到繡球,就是最有福氣的。這是每年廟會才會有的活動。
“二姐,我想要那個!”姚景澤摟着姚瑤的脖子,眨巴着大眼睛跟姚瑤賣萌。
姚瑤笑着看向了原纓:“靠你了。”
原纓認真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手中的撥浪鼓晃了晃,盯着空中繡球移動的方向往旁邊走。
最後那顆繡球從獅頭飛出來,人群擁擠着去搶的時候,姚瑤已經抱着姚景澤,牽着姚珊躲到了外圍,怕擠到孩子。
而原纓縱身躍起,伸手一抓,在其他人的手還沒碰到繡球的時候,穩穩地抓住,抱在胸前,轉身快速地擠出去,笑着遞給了姚景澤。
姚景澤開心地接了過去,跟林凡和姚珊說:“三姐,凡凡,我們一起玩兒!”
這邊其樂融融,不遠處就是靈山寺上山的路,一輛馬車緩慢地穿過人群,到了山腳下,兩個打扮得很齊整的丫鬟,扶着一個蒙了面紗的年輕婦人從馬車上下來了。
“夫人,這座山這麽高,你的身體怕是撐不住,要不找個轎子擡上去吧。”一個丫鬟問。
“不。”年輕婦人病恹恹的,搖搖頭說,“聽說這個靈山寺很靈驗的,拜佛要有誠心,才能打動佛祖。”
“夫人,這清源縣我們還是第一次來,路上聽說這邊前年抓到了一群人販子,救出了不少孩子,我們回去,到官府去問問吧,說不定會有小少爺的消息呢。”一個丫鬟輕聲說。
年輕婦人聽到“小少爺”三個字,眼圈兒泛紅,搖頭不語,踏上了往靈山寺去的石階。身後一片熱鬧歡騰,她的眉宇之間卻滿是哀戚。
走出人群,姚景澤和林凡都下地了,兩人互相扔着繡球玩兒。姚珊在旁邊護着,提醒他們看路。
原纓晃着手中精緻的撥浪鼓,挽着姚瑤的手臂,小聲問姚瑤秦玥那邊情況如何了。
姚瑤跟原纓簡單地說了,尤其講了原焱是怎麽死的,原纓說,死得那麽痛快,便宜原焱了。
姚瑤看了一眼原纓手中的撥浪鼓:“你給自己買的?還是給你未來的孩子買的?”
原纓笑着搖頭:“不是我買的,是小澤看到了,非要給弟弟買的,我幫他拿着。”
“弟弟?”姚瑤愣了一下,“現在還看不出來我娘肚子裏是弟弟還是妹妹呢。”
“小澤說一定是弟弟,他說他做夢都夢到弟弟叫他哥哥了。”原纓笑着說,“我相信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