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一隊人馬到了客棧外面。
“三爺,将軍來了。”
聽到門外的聲音,秦非墨下床,扔給原珏一套幹淨的衣服:“換上!”
原珏從地上坐起來,身下是麻袋,低着頭,也沒說什麽,把秦非墨給他的衣服穿上了。
門開了,秦非白大步走進來,先看了原珏一眼,沒說話。
秦非墨慵懶地坐着,瞥了秦非白一眼:“老大,皇上讓你來接人的?人在這兒了,趕緊帶走!我不管了!”
先前秦非白去岩城傳旨,打了秦非墨一巴掌,又被秦玥打了回去。不過秦非墨并不記仇的樣子,他們兄弟之間的關系一直都有些微妙。
“皇上命我前去迎接北疆國的焱王一行,路過這裏,過來看一下,你帶着原五皇子速速進京複命。”秦非白看着秦非墨面色嚴肅地說。
秦非墨有些不耐:“我一個纨绔,爲什麽這些事非要讓我做?昨夜還有人過來刺殺,真是夠了!”
“不要多言!事情辦好早點回家去。”秦非白沒有理會秦非墨的牢騷,扔下一句話,就轉身出去了,并沒有跟原珏交談。
出了門,隔壁房間裏出來一個人,兩人打了個照面。
擦肩而過,林松屾壓低聲音說:“我該做的,已經做到了,若你食言,我殺了你兒子,我說的是你家裏那倆兒子。”
秦非白沒說話,大步如風地走了。林松屾看着他的背影,輕哼了一聲,進了秦非墨的房間。
秦非墨一行很快再次啓程了。林松屾向來不坐馬車,騎馬跟在林頌賢的馬車後面,想着回頭跟林頌賢商量一下,早點把京城開酒樓的事情弄好回家去,姚瑤還欠他一頓飯,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姚瑤家裏玩兒了。
原珏跟秦非墨坐在一輛馬車裏,一身白衣,身形消瘦,看起來真真就是個弱不禁風的文人。秦非墨要求下人給原珏打理了儀容和頭發,原珏沒有拒絕的餘地,這會兒除了瘦之外,根本看不出受過虐待的痕迹。
兩輛馬車進了京城,在半路分開了。秦非墨帶着原珏進宮複命,林頌賢和林松屾兄弟倆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本來秦非墨盛情邀請他們住到秦大将軍府去,但林頌賢婉拒了。
馬車在皇宮門口停下,秦非墨下車,伸手扶了原珏一把,客氣地說:“原五皇子,請。”
原珏冷冷地看了秦非墨一眼,秦非墨的戲做得很足,倒真像是請原珏前來做客一樣。但原珏此時自身難保,他知道秦非墨昨夜跟他說的話是對的,他恨秦非墨和秦玥,并沒有什麽意義,至少現在沒有。他現在唯一應該思考的,是如何保全自己,平安回到北疆國去。
見到皇上,秦非墨跪地行禮,皇上什麽也沒問,擺擺手說他可以退下了。
秦非墨樂得被忽視看輕,纨绔是他精心營造的人設,并不想讓别人對他改觀。
至于皇上打算怎麽處置原珏,秦非墨懶得去想,一個人悠哉悠哉地往宮外走,半路看到宮裏的一棵果樹,紅豔豔的果子壓彎了枝頭,也沒有人摘,看起來很誘人。
秦非墨腳步一轉,走過去,踮腳正好可以夠得到,拉下一枝,摘了七八個熟透的果子,一手抱在懷裏,一手拿着一個,在衣服上面擦了擦,咬了一口,味道還真不錯。
附近的侍衛都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看到。衆所周知秦非墨是個纨绔,摘果子這種事不算什麽,他小時候還偷偷打撈了禦花園裏面象征着吉祥如意的錦鯉,烤着吃了,被秦老将軍當衆暴揍,皇上也沒怪罪。
秦非墨吃着果子,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皇宮門口,迎面來了一行人,爲首的兩個中年男人,一個是秦非白,另外一個四方臉,身形健碩,衣着華麗,不用猜,北疆國的焱王爺。
“挺快的嘛。”秦非墨唇角微翹,走上前來,往秦非白和原焱手中各塞了一個紅彤彤的果子,“焱王,大哥,嘗嘗,味道不錯。”
秦非白皺眉,又還給了秦非墨:“胡鬧,趕緊出宮回家去!”
原焱呵呵一笑:“這位就是秦家三公子吧?久仰大名,謝謝你的果子。聽說本王有個侄兒,被秦三公子護送,先一步來拜見莫皇,可有此事?”
“有這事?我自己怎麽都不知道?”秦非墨打哈哈,“我就是來宮裏摘幾個果子而已,你們忙着,我先回家去了,出門這麽久,我家老爺子肯定又該揍我了,走了!”
秦非墨話落,繞過原焱和秦非白,正準備離開,一股熟悉的幽香襲來,他眼眸微閃,腳步一滞,又後退了兩步,擋在了一個衣着華麗的少女面前,微微一笑:“這位是?”
“老三!休要無禮!這位是北疆國七公主。”秦非白輕斥了一聲。
“她戴着面紗,我現在離她一米遠,也沒幹什麽,不算無禮吧。久仰北疆國第一美人之名,見面打個招呼而已,大哥你緊張什麽?”秦非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原纓,拿起一個果子,在自己衣服上面蹭了蹭,遞了過去,“原七公主,賞臉吃一個?”
原纓沒有接,垂眸說:“多謝秦三公子好意。”
“不吃算了。”秦非墨的手收了回來,看着原纓意味深長地說,“原七公主,初次見面,不打擾了。”
秦非墨刻意加重了“初次”二字,想看看原纓的反應。原纓臉上蒙着面紗,眼眸低垂,秦非墨看不到。
這隻是個小插曲,秦非墨很快出了宮,秦非白帶着原焱和原纓前去拜見皇上。
而秦非墨已經基本确定,昨夜帶人前去救原珏的那個黑衣女子,就是這位北疆國第一美人原纓公主!秦非墨心中冷笑,這個女人既然來了大盛國,肯定就得留下了,他倒是要看看,她最後會嫁給誰。長得再美,本事再大又如何?還不就是個政治犧牲品。
回到秦将軍府,秦非墨先去找秦谡,發現秦谡卧病在床。
“老爺子,什麽情況?”秦非墨皺眉。
秦谡輕哼了一聲:“你還知道回來?”
秦谡聲音中氣十足,秦非墨一聽就知道他是裝的,在床邊坐下,把手中剩下的兩個果子遞了一個到秦谡嘴邊:“宮裏的,嘗嘗。”
秦谡把果子扔到一旁,看着秦非墨問:“乖孫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好好吃飯?他是怎麽打仗的?你一五一十全都跟我講一遍!”
“說來話長,就不說了,等他回來讓他自己跟你講,不過他現在回不來。”秦非墨輕笑了一聲,“老爺子你沒事裝什麽病啊?一把年紀了真有意思!”
“哼,我把曾冀那個老不死的打了一頓,他去皇上跟前告我的狀,明明我就踹了他三腳,他一副快死了的樣子!哼,裝可憐誰不會?”秦谡沒好氣地說。
秦非墨扶額:“老爺子,你幼不幼稚?”
“我想去岩城,皇上不讓。反正乖孫不在家,幹什麽都沒意思,裝病就不用出門了。”秦谡歎了一口氣說。
“真是服了!”秦非墨說,“都說我是纨绔,我看老爺子你打算當個老纨绔!阿九那邊你就不用操心了,他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再打仗。吃飯的問題我都給他安排好了,那邊有個很不錯的酒樓,菜好吃得很,我這次回來,打算在京城也開一家,廚子都帶回來了。”
“你還要開酒樓?我不同意!”秦谡皺眉,“一天天正事不幹,淨瞎折騰!”
“老爺子你不同意也沒用,我已經決定了。接下來我會很忙,等酒樓開張了請老爺子過去吃一頓!”秦非墨說着站了起來。
“你開的酒樓能有什麽好吃的?我不去!”秦谡輕哼了一聲。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别反悔啊!”秦非墨話落就跑了。
秦谡嘀咕了一句:“這臭小子,都不跟我講乖孫的事,要他有何用?”
秦非墨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出門去找林頌賢了。
秦非墨曾經在京城開過一家酒樓,壽命短暫,很快又轉手了。那家酒樓不知道是不是風水不好,後來接手的人努力經營,生意還是沒有起色。
所以當秦非墨再次上門說要買回來的時候,很順利就到手了。
“我就不信這個邪,那些覺得我開不了酒樓的,回頭都得啪啪打臉,排隊上門送錢!”秦非墨放了豪言。
當天酒樓就做了交接,開酒樓的計劃書出自姚瑤之手,方方面面都寫得很詳細,照着執行就是了。
是夜,秦非墨盛情邀請林頌賢和林松屾兄弟倆去京城最大的青樓喝酒,林頌賢表示了拒絕,但秦非墨沒有放棄,說隻是過去喝個酒聽聽曲兒就回來了。
結果最後也沒去成,因爲宮裏來人,皇上命秦非墨即刻進宮。
今夜皇上在宮中設宴爲原焱一行接風洗塵,秦家除了秦非墨之外,都進宮赴宴去了,秦非墨不明白爲什麽一定要叫他進宮,以前宮裏的宴會他大部分都不參加,根本沒有人在意。
秦非墨跟着來人進宮,心中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結果到了舉辦宴會的宮殿,他一進去,就感覺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很怪異。
“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秦非墨跪地行禮。
“秦三,北疆國欲與大盛國聯姻,修永世之好,北疆國七公主才貌雙絕,朕思來想去,與你最是般配,你意下如何?”皇上看着秦非墨微微一笑問道。
秦非墨整個人都傻了!他本來還在想這個北疆國的妖女最後會花落誰家,左不過就是進宮當個妃子或者跟了某個皇子,不管原纓嫁給誰,秦非墨都打算要提醒那人一下,或者找機會暴露原纓是個高手這件事,絕不給她在大盛國興風作浪的機會!可秦非墨萬萬沒想到,這種“好事”竟然落到了他頭上!
“皇上,在下才疏學淺,配不上北疆國七公主。”秦非墨跪在地上,低着頭說。他現在心中有點慌亂,直覺就是要推掉這門親事,這絕對是個燙手山芋,以後會麻煩不斷。再說了,他發過誓隻娶自己喜歡的姑娘,這北疆國七公主他至今爲止還沒見過真容,倒是先跟她打了一架,還輸了!縱使這公主貌若天仙,他也不想要!
“秦三,不必妄自菲薄,你與原七公主,是天作之合。”皇上看着秦非墨,并沒有給他拒絕的餘地。
秦非墨求救的眼神投向了秦谡和秦非白,秦谡微微搖頭,示意他别鬧,秦非白開口說:“三弟,還不快謝恩?”
秦非墨心亂如麻,但他沒傻,他不是秦玥,秦玥有辦法推掉賜婚,他沒有,他敢抗旨,後果很嚴重。
秦非墨隻得硬着頭皮說:“謝皇上隆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