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開始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姚大江已經煮好了粥,熱了兩個昨天從家裏帶過來的餅子,等姚瑤起床洗把臉就能吃早飯了。
“爹,快點吃,咱們趕緊去魏家學堂看熱鬧去。”姚瑤催促姚大江。
姚大江哭笑不得:“你這孩子,也不是愛湊熱鬧的性子啊?”
“别人的熱鬧,跟我自己制造的熱鬧,性質不一樣。”姚瑤說了,喝了最後一口粥,看姚大江也放下了筷子,就拉着姚大江出門,說等回來再洗碗。
姚大江也沒趕馬車,帶着姚瑤步行去了魏家學堂,因爲姚瑤說到時候可能沒人幫他們看馬車,不方便看戲。
到了學堂門口,門開着,看門的都沒影兒了,姚大江正猶豫呢,已經被姚瑤拽着進去了。
學堂其他地方都沒人,循聲往前走,最後靠近了學子住宿的地方,聽到了吵嚷的聲音。
“我們的錢袋子全都丢了,誰的沒丢?說不定就是小偷!”
姚瑤走到了人群外圍,一時也沒有人注意到她和姚大江,就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魏尋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很快又恢複如常,跟其他人站在一起,并沒有冒頭。他的錢袋子并沒有丢,就在屋裏放着,隻是現在說出來,容易讓人懷疑。
“夫子,搜吧,說不定就是這學堂裏面的某個人!偷了我們的錢,又故意裝作也丢了錢!”一個人大聲說。
“昨天就許庭發一個人丢了錢,都搜了,今天我們的錢全丢了,必須搜!”
其他人紛紛附和,都要求搜查。
學堂裏面一共有三位夫子,簡單商議過後,都決定搜查,因爲這件事可不小,必須給丢錢的人一個交代。
掌管學堂的夫子就姓魏,是魏宇澤的一個本家叔公,依附着魏家生存的一個老秀才。他伸手一指,讓魏尋帶人去搜查。
魏尋也沒推辭,又找了兩個平時跟他走得近的人,一起開始搜查了,照舊,還是先搜查他們住的地方。
昨日許庭發丢錢,搜查的時候沒有這麽大陣仗,今日丢錢的人多了,全程都跟在後面盯着,想做點什麽小動作是不可能的。
三個夫子看到了姚大江和姚瑤,姚瑤就很客氣地說她是青山村的,胡玉堂的姐姐,來幫他退學,把行李取走。
“等一等吧。”魏夫子皺眉說,“等這邊事了再處理你們的事。”
“無妨,我們不着急。”姚瑤微微一笑。
那邊魏尋帶着人一間一間地找過去,什麽都沒找到。
“這邊搜查完了,到别處去看看。”魏尋說。
“還有一間,魏尋你自己的屋子怎麽不搜?”有人提了出來。
魏尋本來想刻意避開,因爲一進他的屋子就會發現他的錢袋子還在,到時候這些人肯定會懷疑他。
可是現在,如果不搜,更會讓人懷疑。魏尋神色如常地說:“我的房間你們要搜,随便搜,不過我先說明,我的錢袋子一直都是随便扔的,現在我都不知道放在哪兒了,也不知道昨夜丢沒丢。如果沒丢,也不能證明我偷了你們的錢。”
“先搜了再說。”一群人呼呼啦啦地進了魏尋的房間。
很快有個人在枕頭下面發現了魏尋的錢袋子,魏尋很平靜地說:“我放枕頭下面了,小偷又不會猖狂到去翻我的枕頭,沒偷走很正常吧。”
聽起來是很正常,隻是很快有人說:“魏尋,把櫃子開開,讓我們看看!”
其他學子的房間裏都沒有櫃子,魏尋特殊,住單間,有個櫃子。
魏尋并不想開櫃子,因爲他雖然是魏員外本家的侄子,不過并不是親侄子,關系有點遠,家裏條件很一般,也是依附魏家生存,是因爲他讀了書,魏員外資助,才過上了比之前更好的日子。但他之前被人拉去賭博,輸光了錢,當掉了魏員外送他的一方硯台,不敢讓人知道,此時當票就在櫃子裏。
不過不開是不行了,魏尋想着到時候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是,最好不讓人看到那張當票。
魏尋摸出了鑰匙,一邊開鎖,一邊說:“我問心無愧,你們随便看。”
下一刻,櫃子開了,一個個錢袋子呼啦啦地掉了出來。
魏尋傻眼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栽贓陷害!一定是栽贓陷害!”魏尋大聲說,“這不是我偷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錢袋子怎麽在這裏!”
“在你櫃子裏,你櫃子還上着鎖,鑰匙在你身上,不是你偷的是誰偷的?”
“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是這種人!”
“他說是魏員外的侄子,其實家裏窮得很!我之前還看到他去了當鋪,也不是知道當了什麽,說不定也是偷來的東西!”
“偷這麽多錢袋子,得抓去見官!”
“先趕出學堂!再送去官府!”
……
學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已經定了魏尋的罪。昨日宋思明“偷盜”,氣憤發聲的隻有許庭發一個,其他人事不關己閉口不言,今天其他人全都是失主,這性質就不一樣了。
“你們!你們用腦子想想,我要偷了你們這麽多錢,我會傻乎乎地藏在自己的櫃子裏嗎?”魏尋急得臉都紅了。
“你昨夜偷的,晚上學堂大門鎖了出不去,肯定要白天才能送出去!”一個人接了一句。
“那我要是明知錢袋子在櫃子裏,怎麽可能開了櫃子讓你們搜?”魏尋冷聲說。
學子面面相觑,有人臉上出現了狐疑之色,感覺是有點蹊跷,但也有人說:“萬一是你賊喊捉賊呢?你要不讓我們搜,我們肯定更加懷疑你,最後也是要搜的,你明知道錢袋子在裏面,還大大方方地開了櫃子,說不定就是爲了現在找這樣的借口開脫呢?”
“聽着也有道理啊……”其他人暗暗點頭。
魏尋跺了跺腳:“有什麽道理?我平時爲人怎麽樣,你們不清楚嗎?我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沒有人說話。說到人品這件事,誰也沒有站出來給魏尋打包票,因爲有句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來大部分人都以爲魏尋不差錢,但是剛剛還有人說魏尋近期進過當鋪。
“叔公,我是清白的!我沒偷他們的錢袋子,這麽明顯地栽贓陷害,我死都不認!”魏尋看向了魏夫子,一臉羞惱地說。
魏夫子思忖了片刻,臉色不太好看,清了清嗓子,開口說:“确實是明顯的栽贓嫁禍,魏尋不會偷錢,這一點老夫可以擔保,既然錢袋子都在,你們各自拿回去,這件事,到此爲止,出去誰也不準亂說,别壞了學堂的名聲。如有發現誰多言,立刻逐出學堂!”
那些學子面面相觑,心裏當然不服,因爲魏夫子如此赤裸裸地偏袒魏尋,可他們是不敢跟魏夫子嗆聲的,一個個就悶聲不吭地撿回了自己的錢袋子。魏尋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臉上出現了輕松之色。
本來這件事到這裏該結束了,突然,不遠處傳來有人拍手的聲音,衆人紛紛循聲看去,就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站在那裏,唇角挂着一抹嘲諷的笑。
魏夫子轉頭看到姚瑤,皺了眉:“你不是來給胡玉堂退學的嗎?拍手做甚?”
姚瑤示意姚大江在原地等着,稍安勿躁,她緩步走上前來,掃視了一圈,似笑非笑地說:“剛剛看夫子處理偷盜之事,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魏夫子神色一僵:“這裏沒有你說話的資格!休要胡言亂語!”
“據我所知,你們這個學堂,連續兩日發生偷盜。昨日許庭發的錢袋子在宋思明的床底下找到,都沒上鎖,他就在旁邊任由你們翻找,怎麽就沒有人說一句,那也是明顯的栽贓陷害呢?”姚瑤冷笑着問,“昨日隻是一個錢袋子,你們把宋思明趕出去,認定他偷盜,讓他背上污名,甚至可能會毀了他的前程,夫子覺得自己很公平,因爲贓物所在,就是證據。今日,丢了這麽多的錢袋子,在魏尋鎖起來的櫃子裏找到,夫子剛剛是怎麽說的?你擔保魏尋不會偷錢,所以他一定就沒偷?呵呵,這裏可是讀書明理的學堂,一點公平都沒有,如此明顯的偏袒包庇,實在是讓人不齒!”
很多人想起昨日宋思明的事情,心思各異。其實昨天不少人都相信宋思明沒偷錢,隻是不敢說。今天很多人認爲魏尋偷了錢,依舊不敢說。夫子對兩人的态度,确實不公正得很明顯。
“你到底是誰?”魏尋看着姚瑤冷聲問。
“青山村,姚瑤,宋思明的表妹。”姚瑤神色平靜地說,“今日本來是幫胡玉堂辦退學,正好碰上這樣的事情。按照大盛國律令,偷盜一兩銀,重責二十大闆,五兩以上,可判三年,目睹者報案有賞,包庇者與偷盜者同罪。魏家學堂發生這麽大的盜竊案,理應請官府前來調查。魏尋你好好想想怎麽跟縣令大人解釋那些錢袋子的來源,希望到時候魏夫子能對縣令大人也說出那句,你擔保魏尋不會偷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