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在屋裏跟方氏說話,讓姚瑤先回家去,姚瑤在院子裏坐着,也沒走。
胡家的小院收拾得很幹淨,院子裏的芍藥比上次姚瑤來的時候,綻放得更多了,紅的粉的,看起來煞是好看。
姚瑤看着那簇芍藥,微微歎了一口氣,想起先前姚大江說過的,胡家的事。胡家代代都是村裏的大善人,樂于助人,可惜老天不眷顧,人丁凋零,到了如今就剩下方氏和胡玉堂孤兒寡母相依爲命。
這不是方氏第一次被欺負,自從她的丈夫死了之後,打她主意的人,從來都沒斷過。她跟村裏那些粗鄙的婦人不一樣,她從鎮上嫁過來的,皮膚白而瘦,五官清秀,雖然穿着舊衣服,但是收拾得很幹淨齊整,說話也溫柔。那些心思不正的男人,就像是蒼蠅一樣,盯着她。
媒婆上門,方氏可以趕走,結果被罵不知好歹。平時她幾乎不在村裏走動,不得不外出的時候,見到男人都遠遠地繞開,男人跟她說話都不敢搭腔。不管白天還是晚上,家裏大門都關着。但是沒有用,根本擋不住那些人渣觊觎她的心。
雖然胡玉堂還是個孩子,但他先前在家裏,有些男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幹什麽。
前日方氏才将胡玉堂送到鎮上學堂去,村裏根本沒有秘密,怕是當天她回來,某些盯着她的人就知道她兒子不在,晚上就她一個人,然後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姚瑤覺得方氏不會尋死,因爲她還牽挂着她唯一的兒子,不管她多傷心,都隻能熬着活下去。但這種事對一個女人的傷害,外人是根本無法感同身受的。
過了許久宋氏才出來,眼眶紅紅的,說要去燒點水,方氏要洗洗。
姚瑤跟着進了廚房,幫忙燒火。宋氏一邊往鍋裏添水,一邊默默地流淚。
“娘,嬸子說了是誰幹的嗎?”姚瑤問宋氏。
宋氏歎了一口氣說:“知道了又能咋樣啊?碰上這種事,那些個不要臉的雜碎,就是算定了你嬸子不敢聲張,苦水隻能往肚子裏咽。”
“娘,這樣不對,那個人必須爲他的行爲付出代價!”姚瑤冷聲說。
宋氏搖頭:“瑤兒,你還小,不懂,這清白的名聲,對女人來說有多重要。名節比天大,比命都大啊!要是鬧出去,你嬸子下半輩子再也擡不起頭來了,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明明她是受害者,憑什麽還要讓她忍受屈辱,遭受指責?”姚瑤問出口的話,其實自己心中已經得到了答案。
即便在姚瑤前世那個開放的,所謂男女平等的世界,女人被欺辱了,依舊不乏高高在上的看客,秉持着受害者有罪論,說都是女人穿的裙子太短,衣服太清涼,舉止太誘惑,打扮得漂亮出門,就是爲了勾引男人,被欺負也是活該。
更别提在這個封建的社會,便是方氏規規矩矩地在家裏待着,連睡覺衣服都穿得很齊整,有人闖進來對她施暴,怕是依舊會有長舌婦說她行爲不檢點,說她放浪,因爲這一次就無端揣測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
流言可殺人,從來不是誇大其詞。
“瑤兒,你嬸子的命,太苦了……”宋氏說着,又哭了起來。同爲女人,她看到方氏那樣,心中太難受了。
“娘,我明白嬸子的苦處,不會聲張出去的。但是娘有沒有想過,以後玉堂弟弟都不在家,就嬸子一個人,這種事,未必是最後一次。”姚瑤對宋氏說,“這次嬸子忍了,那個人渣肯定會得寸進尺,更加肆無忌憚的!到時候,嬸子還怎麽活?”
宋氏神色一僵:“這……瑤兒你說,這可咋辦呀?”
“其實我覺得嬸子還年輕,現在也就二十多歲,一個女人生活不易,如果能找到一個靠得住的丈夫,再嫁未嘗不是好事。”姚瑤想了想說。
“我知道,給她說過親的也不少,可是她的情況,說的要不就是身體殘疾的,老大年紀娶不上媳婦兒的,要不就是死了媳婦的鳏夫,就這還挑她帶了個拖油瓶兒子。她怕玉堂受欺負,都回絕了。”宋氏說。
“嗯,緣分這種事說不好的,這個以後再說。”姚瑤說,“當下的事情,是把這次欺負嬸子的人渣給解決掉!”
“咋解決?瑤兒你不會是想把人給……”宋氏感覺姚瑤的語氣像是要殺人。
“娘放心,我不會殺人的,不過給他點慘痛的教訓,讓他再也不敢動歪心思,是必須的。”姚瑤對宋氏說,“娘去問問嬸子,到底是誰。也别跟她多說什麽,到時候我自有辦法讓那人付出代價!”
宋氏點點頭:“那我等會再過去的時候,問問她。”
水燒好了,宋氏倒在了一個盆子裏,又混了涼水,用手摸了摸溫度,然後拿了一塊幹淨的布巾,回了方氏的房間。
廚房裏面隻有糧食和青菜,沒有肉也沒有雞蛋。因爲方氏把錢都省下來給胡玉堂讀書了,自己在家吃得很簡單。
姚瑤就又燒了水,煮上了一小鍋玉米面粥,把青菜洗幹淨,切碎,在粥快熟的時候放進去,起鍋之前加了一點點鹽,盛了一碗,鍋裏還剩了一點。
宋氏出來倒水,看姚瑤把粥煮好了,就端進屋裏,勸方氏吃了半碗。方氏實在吃不下了,宋氏就端了出來。
“瑤兒,你回家去吧,娘在這裏陪着你嬸子,先不回去了。”宋氏對姚瑤說。
“嗯,那我先回去,中午過來給娘和嬸子送飯。”姚瑤說,“那個人,娘問了嗎?”
此時娘倆都在廚房裏面,宋氏探頭看了看外面,然後壓低聲音對姚瑤說:“問了,起先你嬸子不肯說,後來才說的,就是對面那家,那個天殺的王二!”
宋氏說着,連連歎氣:“要說以前,那個王二跟你早死的胡叔稱兄道弟的,他家窮,爹是瘸子,娘是瞎子,你胡叔沒少幫他們。你爹說當初王二成親銀子不湊手,都是玉堂他爹借了他幾兩,後來怕是都沒還過。結果沒想到他那個狼心狗肺的,看玉堂他爹不在了,就做出這麽下作的事情來!看他下次上山會不會摔死!”
青山村村中間是一條大路,前幾年修過,現在大部分地方還算平整,路兩邊散布着各戶人家,有的房子在大路邊上,有的要上個土坡。
胡家和對面的王家,就在路兩邊的坡上,正對着面。
姚瑤在想,那個人渣王二,怕是天天盯着方氏,一看方氏一個人在家,就按捺不住動手了。
“那王二不是有媳婦嗎?他晚上不回家不怕被他媳婦知道?”姚瑤皺眉問。
“王二媳婦怕是回娘家了,你嬸子說,他是昨天半夜來的。”宋氏說。
“好,我明白了。”姚瑤眼底閃過一道暗光,“王二家裏還有什麽人?”
“他爹前年死了,瞎子娘還活着,他成親好幾年了,也沒孩子。”宋氏說。
“成親幾年沒孩子?村裏沒人說他們閑話?”姚瑤問。
“咋會沒有?我不常出門,都聽到過。有說王二身體有病的,也有說他媳婦不能生的,說啥的都有。”宋氏說。
“這事兒,可能沒那麽簡單。”姚瑤若有所思,“娘你在這兒陪着嬸子,我先回家去了,晚點過來給你們送飯。”
“哎!你路上慢點,讓你姐做點清淡的。”宋氏說。
“娘放心吧。”姚瑤話落擺擺手,就出去了。
下了坡,姚瑤看了一眼對面坡上的王家,正好看到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把大門開了一條縫,死死地盯着胡家的方向。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那個王二了。
姚瑤收回視線,回家去了。
到了家裏,姚玫拉着姚瑤到一邊兒,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姚瑤也沒瞞着,就實話實說了,姚玫氣得把她會的罵人的話都說了一遍。
姚玫接着做飯,姚瑤在後院找到了正在鋸木頭的小白。
姚大江想在後院蓋個簡單的木工房,父子倆正在做準備。
“大哥,你過來,我有事找你。”姚瑤叫了一聲。
小白扔了手中的鋸子就過來了,看着姚瑤問:“怎麽了?”
“一起去廢個人,幹不幹?”姚瑤問小白。
“廢?”小白愣了一下,“廢手還是廢腳?”
“廢這裏。”姚瑤說着,視線下移,看了一眼小白身上某個地方。
小白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丫丫,你看哪兒呢?”
“就那兒!”姚瑤一點兒都沒覺得不好意思,又看了一眼,覺得隻是個器官而已,但某些人渣不配有。
“丫丫你别看了……”小白伸手擋了一下,感覺更尴尬了,“現在就去?”
“晚上,我叫你。”姚瑤話落轉身走了。
小白看着姚瑤潇灑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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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