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二郎出賣了馮波才是幕後主使之後,姚瑤不再要求廢掉姚二郎的一條腿,而是提出了新的處理姚二郎的方法,把他也推到那個坑裏面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姚大海和朱氏當然不願意,死活都要拉着姚二郎走,口口聲聲說姚二郎還是個孩子,姚二郎是清白的,都是馮波的主意,不關姚二郎的事。
“二丫,你看這……”裏正問姚瑤,因爲他不确定姚瑤是在吓唬姚二郎,還是真的打算那樣做。
原本可能會有人覺得姚二郎是被指使的,他自己沒有多大的錯,但是姚瑤剛剛說的那一句“因爲十個銅闆就能去害人”,讓人聽着,還是有些心裏發怵。畢竟馮波沒動手,事情就是姚二郎做的,以後他爲了錢,怕是殺人放火什麽都能做得出來。
再說了,在農村,如果說十二歲的姑娘還小,這是大家公認的,因爲評價一個姑娘的年紀多是從她是不是能嫁人來說的。但是一個十二歲的男娃,其實已經沒有人覺得是小孩子了,什麽活兒都能幹了,姚二郎又長得比同齡人還高還壯,也不是腦子有問題的傻子,馮波讓他殺人他就去殺人,這說明他自己根本沒覺得殺人是錯的!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雖然馮波暴露了,但還是沒有人站出來給姚二郎求情。
姚瑤看着裏正說:“我是真的打算那麽做的,裏正爺爺不用擔心,出不了人命,但我這次要讓他好好體會一下什麽叫恐懼。”
裏正歎了一口氣,下一刻,姚瑤看了小白一眼,小白會意,大步上前,推開姚大海和朱氏,把姚二郎給拽了過來。
姚二郎哭喊不停:“不是我幹的……救命啊……救命啊……真的不是我……”
“多謝各位今天來做見證,我替我師父謝謝大家,幫他一起讨回公道!”姚瑤看着村民說。
裏正心中不由得感歎,姚瑤這個小姑娘,比他這個裏正還會說話。她這話一說,全村人都會覺得他們今天做的就是正義之事,更會站在姚瑤這邊,雖然本來大部分人就隻是存了看熱鬧的心思。
姚大海和朱氏上前來要把姚二郎搶回去,姚瑤擡腳就把他們都給絆倒在了地上,冷冷地說:“你們不會教兒子,今天我替你們教!”
姚二郎被小白拖在地上,朝着那個大坑的方向走,村民都還沒散,也跟在後面,想看看姚二郎到底會有個什麽樣的下場。
姚大海和朱氏從地上爬起來,哭喊着追了上來。
到了那個大坑邊上,離得近的人突然聞到了一陣腥臊之氣,驚呼了一聲:“姚二郎吓得尿褲子了!”
有人哄笑了起來,覺得就該這樣,好好吓吓他!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想死……”姚二郎是真的被吓得狠了,臉色煞白,全身顫抖,褲裆濕漉漉的,失禁了。
不過小白是不可能同情他的,把他拉到大坑邊上,拽着讓他站起來,跟昨日李郎中一樣,從背後一推,凄厲的慘叫聲響起,姚二郎的身子墜落到了那個大坑裏面。
村民都圍上來去看,朱氏尖叫着沖了上來,姚大海連滾帶爬地進了那個大坑裏面,去晃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姚二郎。
姚二郎的腦袋又被磕破了,流着血,一條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倒是跟昨日李郎中受傷的樣子都差不多。
“二郎!你不能死啊!二郎!”姚大海嚎了起來。
“哭什麽呀?我看就是吓暈過去了,趕緊帶他去看大夫吧!”有個老頭沖着大坑裏面吆喝了一聲。他看到姚二郎的手還顫了一下,肯定沒死。
姚大海伸手,顫抖着探了一下姚二郎的鼻息,發現還有氣,連忙把姚二郎給抱了起來,往大坑上面爬,朱氏又從上面把他們父子倆給拉了上去。
看到姚大海背着姚二郎,朱氏從後面扶着,一家三口狼狽地跑走,有村民吆喝了一聲說:“以後你們家再有啥事,找大夫可就隻能去鎮上喽!李郎中是不可能再給你們看病了!”
有人接了兩個字:“活該!”
如此,看熱鬧的人終于散去了,這次的熱鬧,也夠村裏人說上很長時間了。
大坑對面就是胡家,方氏和胡玉堂就站在大門外面,看着小白把姚二郎給推到了坑裏面。
胡玉堂皺眉說:“娘,村裏的人肯定會覺得姚二丫和她那個大哥心狠手毒。”
方氏卻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玉堂,你錯了。他們這樣做,天經地義,一點兒都不過分。人善被人欺,你太爺爺,你爺爺,你爹,都太善了,總以爲好心會有好報,幫過很多人,但那些人早不記得了,不僅不會幫我們,還會欺負我們。你要跟二丫學,誰打你,你就要狠狠地打回去,把他打怕了,打到見你就繞道走,不然你忍了,他下次隻會打你更狠,會有更多的人來打你。”
胡玉堂握起了拳頭:“娘,我記住了!以後我不會再讓别人欺負娘的!”
“娘想送你去鎮上讀書。”方氏看着胡玉堂說。
“我不去,家裏沒有錢,我也不想離開娘。”胡玉堂搖頭。
方氏面色微沉:“你是個男人,怎麽能隻想着天天跟娘在一塊?錢的事,我已經攢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操心!”
“我不去!”胡玉堂皺眉說,“我走了娘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方氏揚手就打了胡玉堂一個巴掌,打完自己眼淚就下來了,罵着胡玉堂“沒出息”,把胡玉堂摟了過來,拍着他的背說:“去吧,你要出人頭地,娘才不會被人欺負。”
姚瑤并不知道在這件事情裏面,方氏和胡玉堂母子有什麽樣的心路曆程,又做了什麽樣的決定。她和小白回到家裏之後,簡單地跟姚大江和宋氏講了事情的經過,得知是馮波指使的,姚大江恨不得再去打馮波一頓。
姚大江趕着牛車,帶着裏正一起,去縣衙報官。很多人都看到了,也知道這次馮波是逃不了了。
爲了防止馮波逃跑,裏正讓人把他給捆了,就綁在村頭的一棵大樹上面,旁邊不少看熱鬧的人都盯着,還有小孩子往他身上扔石頭。
姚家老宅已經亂成一片了。
姚大海拉着車,帶着姚二郎一起去鎮上找大夫,朱氏哭着跟了上去。姚二郎這次的傷其實還沒有上次重,如果是以前,李郎中就能給他看了,也花不了幾個錢,但是現在,還有以後,他們家裏再也别想請李郎中看病了。
姚秀玲坐在滿是雞屎的院子裏,頭發淩亂,臉是腫的,最後剩的一身緞子的衣服也都破了,她哭得一臉鼻涕眼淚,隻覺得悲從心來,自己怎麽就那麽倒黴,攤上這麽一個男人,先是變成了瘸子,窮光蛋,要靠她娘家接濟,現在要坐牢了,以後她下半輩子,可怎麽辦啊?!
姚秀玲哭,馮寶珠和馮寶貴也跟着哭。
一時間,院子裏哭聲此起彼伏。已經醒過來的姚老頭坐在堂屋裏面,跟傻了一樣。
姚老頭的一個本家兄弟,帶着兒子進了門,看到亂糟糟的院子,就皺了眉頭。
“大鵬。”這是姚老頭的堂兄姚大金。青山村姓姚的人不少,都沾親帶故的,姚大鵬這一家,本來是所有姚姓人裏面過得最富裕的,也是唯一有兒子在鎮上讀書的。本家其他人平時不太跟姚家老宅來往,因爲老宅的人都看不起他們窮,狗眼看人低的樣子。要不是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姚大金也不會主動上門來。
“大哥……”姚老頭叫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臉色很難堪。
“大鵬,我是得說你了。你仨兒子,就大江一個正幹的,能賺錢的,你非要把他推遠了。分家就算了,你還三番五次讓這些不成器的東西去找他鬧,鬧得他現在真的跟你們離了心,你看看這個家成什麽樣子了?”姚大金皺着眉頭說,“大海有仨兒子,你們一向得意孫子多,但是教不好,都是禍害啊!”
姚老頭低着頭,也不說話,就聽到姚大金說:“我今天來,就一個事,秀玲那男人,太不像樣了,秀玲以後也指望不上他,趁着現在,他還沒坐牢,趕緊和離!跟他斷幹淨!不然以後修文考功名怕是都要受牽連!”
姚老頭神色一震,猛然擡頭,站了起來:“對對對,大哥你說得有理!和離!讓他們馬上和離!跟他斷了關系!不能牽連到三兒考功名!”
姚老頭這下清醒了,親自去央人寫了和離書,拿到了姚秀玲面前。
姚秀玲傻了。她是怨恨馮波不成器,可是畢竟夫妻十幾年,現在馮波遭了難,她就跟他和離,孩子怎麽辦?
但是姚老頭可不管姚秀玲怎麽想,抓着姚秀玲的手就在和離書上面按了手印。姚秀玲哭得更厲害了,但她心底,又突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姚老頭又拿着和離書去了村口,被綁着的馮波也沒有辦法反抗,眼睜睜地看着姚老頭拽着他的手指,按在了和離書上面!
當天下晌,縣衙的差役跟着裏正和姚大江回來,把馮波帶走了。
村裏傳遍了,姚老頭在馮波被帶走之前,讓馮波跟姚秀玲和離了。
原本昨日村裏人一開始都以爲是李郎中失足跌入了坑裏,不過是個不大不小的意外,誰也沒有想到,一天之内,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姚二郎再次重傷,馮波必定要坐牢,姚秀玲沒了男人,姚家老宅這下是真的愁雲慘淡了。
“老李收了個好徒弟啊!”坐在村口的老頭感歎了一句。要不是李郎中有姚二丫這個徒弟給他撐腰,他就算真的被人推到坑裏重傷了,甚至是人沒了,最後怕是都會不了了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