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通風不良的狹長土坯房裏,一字排開一溜簡易長桌,每張桌子上都是一具蓋着白麻布的屍體,除了受害的主家,連家下人全都在内,一家上下死得精光,連嬰幼兒都沒放過,唯一逃掉的活口就是現在堂上的嫌犯。
仵作照慣例點着香物給室内熏香,可仍然還是有些氣味的,這種氣味不是眼前這些屍體産生的,而是長年累月積攢在牆角木縫裏的,成了這屋子本身的味道。
修士的嗅覺比凡人靈敏,未到門口就被這獨特的氣味臭得停下了腳步,大橘貓卻神識傳音讓盧小曼阻止其他人的跟進,隻她一人捏着鼻子走進停屍房,但是站在門内牆邊用神識去看那些屍體,同時大橘貓激發了一枚影音石,用神識禦物術拿着這影音石一次次伸進麻布單裏拍攝每一具屍體的整體情況,仵作在衆人的示意下遠遠站開,不敢出聲打擾。
盧小曼的神識邊界如今确實可以輕松地掃完整個停屍房,她不去看臉,隻看麻布底下一個個慘白肉體上猙獰的傷口,越看越是頭皮發麻,畢竟這是兩輩子加起來的第一次,可插手這案子也是她的決定,半途而廢有損名聲信譽,所以還是硬着頭皮認真地看完了,回到衆人當中時一張小臉也是白的。
“這土坯房的通風太差勁了,仵作在裏面幹活不怕自身染上病嗎?”
“小仙子此言差矣,屍體一腐敗就有臭味,要是通風好了,那不是整個衙門都遭殃了嗎?”判官大人以爲盧小曼不懂,陪笑着解釋,對她年紀輕輕就敢進去看屍體也是很欽佩的。
“哦,原來如此,解惑了,解惑了。”盧小曼自然不會揪着這一點小事擡杠頂嘴,笑笑接受了。
“小仙子看出什麽來了嗎?”
“這确實是個栽贓陷害的案子,兇手另有其人,堂上的嫌犯是冤枉的。”
“當真?!”凡人們一片驚呼,席默他們三個男孩冷眼一掃,就讓現場又安靜了。
“你們的嫌犯在主家是幹什麽活的?怎麽就能跟小姐私定終身了?”
“是花匠,經常進出内院,如此才有機會經常與小姐和丫頭見面。”
“花匠啊,比較大的可能性是不懂殺人的,再把屍體的緻命傷再好好檢查一下,你們就會發現刀子在捅進身體的時候,沒有碰到過骨頭,你們檢查過兇器了,是不是沒有磨損、卷邊、翻刃、豁口的傷痕?”
“天啊!這說明真兇是個熟悉人體的老手!”盧小曼一指點,判官和仵作立刻就恍然大悟。
“主家一家老小總計十一口人,家下人總計三十七人,傷勢都是一樣的,真兇出手很利落,是個慣常殺人的人,一刀緻命,其餘的傷口主要用來迷惑人,讓人以爲會這麽亂捅人的一定是個初次殺人又情緒亢奮的生手。”
“不是我們這個嫌犯做的,那會是什麽人幹下如此大案?難道是團夥?”
“這家人家和周邊鄰居挨得近嗎?他們家夜裏死這麽多人,證人就沒聽見殺人慘呼的聲音嗎?”
“兩邊鄰居都挨着的,可證詞裏确實沒提到有呼救的聲音,都說是看到那花匠一身血倉皇跑出來。”
“一個人要殺主家上下幾十口人,無人逃生,無人呼救,可能嗎?區區凡人能做到嗎?”
“難道這是……這是……!”判官舌頭打結,城主臉色鐵青,其他人噤若寒蟬,人人都想到了唯一的答案卻不敢說出來。
“這是修士犯的案子。”席默替這些凡人說。
城主和判官,以及在場的那麽多凡人一時間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