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兩個小孩,蘇奕臉上的情緒也不由緩和了許多,點頭說,“嗯,大狼和小狼都已經不怕人了,尤其是小狼,毒解了之後也知道不能随便撿地上的東西吃了。”
蘇妤拉着蘇奕躺在床上,兩人說起了最近發生的事情,蘇奕也漸漸放松了下來。
“奕兒是不是還在生娘親的氣?”許久之後,蘇妤突然問道。
蘇奕搖了搖頭,“奕兒沒有。”
蘇妤不相信的說,“那你爲什麽不來找娘親?”
蘇奕小心翼翼的看向蘇妤的肚子,有些委屈,“爹爹說娘親肚子裏面有小妹妹了,娘親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奕兒怕......”
“怕什麽?”蘇妤心疼的撫摸着蘇奕的腦袋。
蘇奕抿唇,忐忑說,“奕兒怕會碰到娘親的肚子,怕會傷到妹妹。”
蘇妤不禁笑了,“那以後奕兒就要當哥哥了,奕兒會成爲一個好哥哥嗎?”
蘇奕用力的點頭,保證說,“奕兒會成爲一個好哥哥的,我會保護好妹妹,不會讓别人欺負她。”
蘇妤感慨不已的抱住蘇奕,“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奕兒都要保護他們。他們也會保護好奕兒這個哥哥的。你們是一家人,所以一定要互相守護知道嗎?”
蘇奕點了點頭,“我知道。等我長大了,我也會保護爹爹和娘親,還要爺爺和奶奶。”
“好孩子。”蘇妤欣慰的笑了。
母子倆個說着說着就不知不覺睡着了,等蘇妤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來。
“醒了。”範輯明搓着手從外面進來,頭發上帶着碎雪。
“下雪了?”蘇妤驚喜問。
範輯明點了點頭,又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手裏就端着小碗進來說,“這是吉小姐讓人送過來的燕窩,你要不要起來吃點?”
蘇妤點頭,在範輯明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繞過旁邊的蘇奕,下了床。
“奕兒怎麽睡在這裏?”範輯明問。
蘇妤接過範輯明手裏的碗,看着對方自然而然的蹲下身子給自己穿鞋,笑說,“最近天氣冷,地面上都結冰了,所以學堂便放假兩天。”
穿好了鞋子,範輯明又從架子上拿了一件厚的披風給蘇妤披上,确定沒什麽遺漏之後,這才牽着她走了出去,“那讓他再睡會兒。”
“嗯。”
“娘說我們晚飯就别過去了,待會兒讓丫鬟送過來,你想吃什麽?”範輯明扶着蘇妤坐在榻上,給她蓋好毯子。
蘇妤抱着範輯明的胳膊,把他的手掌直接塞進毯子裏面。
“别,我手涼。”範輯明掙紮說。
“正因爲手涼才更要給你捂暖啊,别忙活了,陪我坐坐。”蘇妤不容抗拒的拉着範輯明說。
範輯明無法,隻好跟着坐在榻上,看到蘇妤手裏的燕窩,催促說,“快喝了,不然該冷了。”
蘇妤幾口就吃了個見底,把碗筷放在一邊,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怎麽這麽容易犯困,不是才睡醒嗎?”範輯明替蘇妤把毯子掖好,擔憂問。
蘇妤嘟囔道,“你以爲我想啊,我睡得都腰酸背痛了。”
“那我給你捏捏。”範輯明說着,又立刻起身給蘇妤揉捏起肩膀來。
兩人随意的聊着天,一會兒說起搬家的事情,一會兒又說起吉少敏的事情,蘇妤一直遺憾沒來得及去範輯明那邊的船舫看看,現在又懷孕了,恐怕一時半會兒更沒辦法過去了。
“爹說趁着年前把東西都搬過去。”範輯明說起搬家的事情,問蘇妤,“爹問我們到時候是想繼續住在掖庭院還是另選一個?”
如今家裏面人少,蘇家那邊的宅子倒顯得空蕩了許多,所以倒可以随意挑選。
蘇妤想了想說,“爹娘念舊,定是要住在以前的院子的。至于我們嘛,我看還是另選一個吧,掖庭院位置安靜倒是安靜,隻是距離前廳太遠,以後若是家裏來了客人,反倒不方便走動,還是留給孩子們好了。”
範輯明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爹有說什麽時候喬遷嗎?”
“快了,就在這一兩個月的時間。”
蘇妤不禁感歎,這才不到一年的時間,蘇家竟然經曆了這麽多事,分分離離之間,有些人已經面目全非了。
“還好,還好當初我緊緊抓住了你。”蘇妤擡頭,笑着看向範輯明說。
範輯明挑眉,嗆聲道,“什麽叫你抓住了我,分明是你騙了我。明明什麽都記得,卻裝作什麽都不記得,把我騙得團團轉。”
蘇妤一擡下巴,不服氣說,“那時候你都恨不得殺了我,如果我不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話,恐怕我早就死了。”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說這麽晦氣的話的,娘子莫生氣了。”範輯明連忙阻止蘇妤,不然再說下去兩人指不定前五百年後五百年的事情都要挖出來互怼一遍了。蘇妤現在懷有身孕,他可不敢刺激到她,唉,剛才也是嘴賤不該提這一茬的。
蘇妤一擡下巴,“哼,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比計較。”
“多謝娘子。”範輯明順着台階就下。
說了一會兒閑話,南春就提着食盒過來了。
蘇妤讓南春把蘇奕叫醒,三人一起吃了晚飯。
...
眼看已經是臘月了,雪也下了好幾場,庭院裏栽種的那幾株菊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敗落,因爲沒了人氣,所以整個院子尤其蕭瑟,一陣風吹過,讓人感覺刺骨的寒冷。
“走吧。”範輯明幫蘇妤戴好帽子,小心的攙扶着她轉身離開了。
“以後我們怕是再也不會回這兒了吧?”蘇妤感歎說。
範輯明笑,“怎麽,你還留戀不成?”
蘇妤白了眼範輯明,“這地方對于我們來說是有着不一樣意義的。”
今天是蘇家搬回大宅子的日子。
蘇妤回想着這一年發生的種種,亦是忍不住唏噓感歎。
想當初分家的時候,他們一家人趁着天還未亮就急匆匆駕車離開了,爲了擺脫那一群吸血蟲,即便是淨身出戶,她也從未後悔過,而事實證明,當初那麽做是對的。
後來家裏的情況漸漸好轉,一家人又從蘇家老宅搬回鎮上,那時候全家人隻想着好好賺錢,隻想着經營好這個共同的家。
在這裏她爹爹的生意漸漸好轉,在這裏範輯明的船舫終于建成,在這裏他們有了第一個孩子蘇奕,在這裏她和範輯明終于解開了前世的心結,真心相待。
如今,他們又要回到原點,回到蘇府,可是心情卻已經截然不同。
念着蘇妤身體的原因,所以搬家的事情幾乎沒讓她動手,等她被告知可以搬回去的時候,所以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
“老爺和夫人帶着奕少爺已經先過去了,奴婢跟小姐姑爺一同過去。”南春穿着一身簇新的桃紅色襖子,頭上戴着一株黃色的絹花,臉頰紅撲撲的,看起來比平日要活潑了許多。
三人坐着馬車再次回到蘇府的時候,看着門頭上新刻的門匾,蘇妤油然生出一種自豪的感覺。
“這一次,我們再也不會離開了。”蘇妤握緊了範輯明的手掌,堅定的說。
範輯明亦是感慨不已,點頭道,“嗯,再也不會離開了。”
蘇府經過幾個月的修整,已經大不一樣了,最明顯的就是之前老太太住的福壽堂拆了,說起來有些晦氣,畢竟當初老太太就是在那兒去世的,而且去世後還在屋裏躺了好幾天,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所以自然也不會再讓人去那裏住了。
蘇三夫人和蘇三老爺依舊住在之前的錦繡院,雖說院子已經被破壞的七零八落了,但是蘇三夫人卻說她對院子有感情,住了别的地方反倒不習慣。于是請人修修補補,又搬了進去。
蘇家最大的院子其實是大房的蘭荀院,但是因爲大房人少,所以當初就将蘭荀院的右邊部分隔開,成了二房住的碧松院的一部分。
蘇三老爺讓人将牆給拆了,又重新修建了一番,于是變成了如今的主院。而縮小了的碧松院則成了蘇奕居住的院子,改名奕園。
搬家的這天,來送禮的人不少,但是因爲一年都搬了三次家,所以蘇三老爺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收人禮錢,于是便直接讓下人們拒絕收禮,對外一概說是因爲蘇妤如今身子重,所以家裏面不辦酒席。
話雖如此,但是當天還是來了好幾桌的客人,要麽是蘇三老爺的朋友,要麽就是蘇妤的朋友,還有就是範輯明船坊的人。
“沒想到啊,你這小相公還挺能幹的。”吉少敏掃了眼對面那桌,跟蘇妤調侃說。
蘇妤也注意到範輯明他們那桌已經喝了好幾巡了,大部分人都已經是醉醺醺的不省人事,可範輯明看着卻跟沒事人一樣臉不紅腳不歪。那些人左一個東家,右一個範大哥的,叫的是又恭敬又欽佩,範輯明一一回應着,不卑不亢。
“诶你說他是怎麽做到的,明明一年前我瞧着他連說話都畏畏縮縮的,看你的時候更是目露兇光,當時我還擔心你哪天就稀裏糊塗就被他給捂死了呢。可誰想到不到一年他就跟脫胎換骨了一樣,不僅開起了船坊,而且對你更是有求必應的。”吉少敏口無遮攔的說道,酸溜溜的瞥向蘇妤微微隆起的肚子,“就連孩子都有了。”
蘇妤不禁失笑,也揶揄道,“哎呀,我怎麽聽人說杜先生去你家提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