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沒到我們啊。”蘇妤着急的探頭往裏面看,恨不得直接插隊上前。
“不急,我傷的不重。”杜仲就像受傷的不是自己一樣,溫吞的說道,他将手掌負在身後,不知情的還以爲他閑的沒事在這兒排隊當消遣呢。
“手都被燒熟了,還不重?”吉少敏氣鼓鼓的說道,也不知道自己平白哪來這麽大的火氣,越想越覺得煩躁,幹脆徑直往醫館走去。
“诶诶,你這人怎麽插隊呢?”有人不滿的嚷道。
但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吉少敏,忙拉住罵罵咧咧的那些人,自以爲小聲的說,“别喊了,那位可是吉祥酒樓的大小姐吉少敏,你跟她争什麽,人家要是願意,别說插隊了,整個醫館她都能給你買下來。”
蘇妤聽得尴尬不已,心道莫非在旁人心裏,她們這些富家大小姐都是如此任性妄爲的?
且不說外人怎麽看,蘇妤跟範輯明說了一聲,也跟着進了醫館,想要看看吉少敏到底要做什麽。隻見吉少敏找到了坐堂的大夫,二話不說直接從兜裏甩出一張銀票,那叫一個财大氣粗。
蘇妤探頭往銀票上瞟了一眼,好家夥,竟是一百兩,想到自己如今囊中羞澀的窘迫下場,忍不住勸說道,“那個,我知道你有錢,但是這個也太誇張了,咱們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是吧......”
“師、師父?”旁邊打下手的藥童看的眼睛都直了,目光落在那銀票上面,像是被黏住了一樣怎麽也挪不開。
吉少敏這番作爲引得醫館裏面的其他人不約而同的抗議起來,有人握拳憤慨說,“這人怎麽這樣,先來後到的規矩不懂嗎?”
有人氣憤填膺,“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插隊了?”
當然,也有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勸說道,“行了,都少說兩句,人家可是吉家大小姐,你惹得起嗎?”
蘇妤聽得眉心直跳,總能感覺得這些人的仇富心理似乎過度旺盛了,雖然吉少敏現在的确在做“爲富不仁”的勾當。
坐堂的大夫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此刻他正在給病人号脈,聽着動靜不耐煩說,“要看病,排隊去。”說着看也不叫看桌上的銀票。
蘇妤暗暗稱贊,不愧是德高望重的老大夫,瞧瞧這氣度,瞧瞧這操守,妥妥的視金錢如糞土啊,好生令人佩服。
“啪”又是一張百兩銀票拍在桌上,吉少敏面露急色,“勞煩了。”
藥童哆哆嗦嗦拿起兩張銀票,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襲來,他欣喜若狂的說,“師父師父,兩百兩...兩百兩啊師父,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多錢,不是做夢,咱們不是在做夢啊。”
老大夫已經給病人号完脈了,龍飛鳳舞的寫完單子遞給對方,揮手示意病人自己去找人抓藥。從始至終他就沒往銀票上瞟過一眼,一副不屑一顧的清高模樣。
就在大家準備給老大夫的高風亮節而鼓掌喝彩的時候,卻見老大夫眼神輕飄的掃過藥童,沖對方攤開手掌。
藥童好似習慣了對方這般反複無常,忙不疊将銀票交了出去,最後目光垂涎的看着那兩張銀票落入老大夫的兜裏。
在衆人瞠目結舌中,老大夫掀開眼皮,涼涼說,“人呢?”
...
“啧,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身爲醫者竟然也會爲了銀子而至病人于不顧,什麽醫者仁心,簡直就是放屁。”看着吉少敏幾人神色輕松的離開了醫館,依舊等在外面的衆人再也忍不住譏諷說道,可即便如此,會有誰在意呢,得了銀子的老大夫不在意,得償所願的吉少敏不在意。唯一在意的隻是這些沒能力隻好怨憎老大夫貪财吉少敏爲富不仁的人而已。
華燈初上,月上柳梢。
熱鬧不知不覺已經接近了尾聲,身着華服的男女或結伴而行,或擦肩而過,嬉笑怒罵聲此起彼伏,好似人人都是這般快活。兩邊的燈火将街道映照得亮如白晝,食物的夾雜着胭脂水粉的香味從四周飄來,絲竹之聲不知從哪處的樓裏傳來,女子咿咿呀呀的曲聲在鬧市裏若有若無
“剛才...謝謝你。”吉少敏垂眸,不動聲色的走到杜仲身邊,不好意思的歉意說道。
杜仲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小攤上,聞言不甚在意的說,“當時情況緊急,就算不是吉小姐,我也會出手的。”
吉少敏心中那一絲隐晦的情緒好似被人生拖硬拽出來擰成了一團,然後毫不憐惜的随手丢棄了,說不出的壓抑苦悶,擡眸看向杜仲越看越覺得這張臉讓人生氣。
也許是感覺到了兩道不善的目光,杜仲轉頭看了過來,臉上有不解,那懵懂的眼神似乎再問,“有事嗎?”
吉少敏賭氣的扭過腦袋,見不遠處的攤位上在賣面具,便不管不顧的跑了過去。
“她怎麽了?”蘇妤轉身間吉少敏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跑了,不有詢問杜仲。
杜仲搖頭,坦誠說,“不知。”
“給你!”吉少敏買了兩個面具回來,硬塞了一個給蘇妤,同時将自己的那一個套在臉上,隻露出了兩個灰溜溜的眼睛。
蘇妤端詳着手裏長得好像一頭豬的面具,有些抵觸,她愛美得很,這個面具實在是讓她,呃,不忍直視。
“要不,你試試?”蘇妤扭頭就将面具轉手給範輯明,笑的殷勤。
範輯明挑眉,一副早就看穿了蘇妤陰謀詭計的神情,抱着胳膊也不回答,就那樣含笑盈盈的瞅着她。
蘇妤被看的臉頰發燙,當然并不是羞的,而是被某人洞悉了心思惱怒的。
“哼,不想要就還給我。”吉少敏腦子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跟個火堆邊的炮竹一樣,不惹它也能自己炸開花。她奪過蘇妤的面具,氣沖沖的一個人往前竄。
這可把桃兒急壞了,又喊又叫的追了上去。
蘇妤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啊,她看了看範輯明,後者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緣由。于是乎蘇妤又将目光鎖定了杜仲,笃定問,“方才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
杜仲目光隐晦的閃了一下,清俊的臉上依舊淡淡的,“吉小姐應該是累了吧。”
蘇妤難以置信的揚起下巴,心中暗道,怎麽可能,吉少敏可是逛一天都不帶喘氣的主兒,而且今日這般熱鬧,她怎麽可能還沒開始玩就膩了的,其中定有貓膩。
蘇妤轉身,沖範輯明使了個眼色,你去套話,我去追吉少敏。
範輯明皺眉,這跟我有什麽關系,憑什麽我去套話?
蘇妤不耐煩,别逼逼,讓你去就去。
範輯明一腔不滿來不及發洩,蘇妤就已經抛下他去追吉少敏了,剩下自己和杜仲大眼瞪小眼。
喧鬧的街道上,杜仲長身玉立,雖然穿着粗布麻衣,但是那股子讀書人的清高孤傲卻讓他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便是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也能教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公、公子?”一個身着鵝黃色衣裳的女子怯生生的被自己同伴推了過來,她手裏托着一朵含苞怒放的芍藥,臉紅如绯,“公子若不介意的話,還、還請收下。”說着将芍藥往杜仲眼前一推。
範輯明有些驚訝,随後又隐隐有些羨慕,女子果然都是喜歡書生氣的男子的。這念頭剛一冒出來,範輯明就想起了一個人,林蔚林大狀元。他可是狀元啊,也就是說學識比杜仲要更加好,那麽喜歡他的女子豈不是更多?想到這兒範輯明肚子裏的酸水“汩汩汩”的冒了出來,心裏跟貓撓一樣往蘇妤離開的方向望去。
“範公子既然擔心,不如我們去看看吧。”杜仲不知什麽已經打發了那個女子,手裏也多了一朵嬌豔欲滴的芍藥。
範輯明求之不得。
卻說蘇妤找了許久才在一個耍猴的小攤外找到吉少敏,桃兒就跟個老媽子一樣在旁邊苦口婆心的勸說着,可是她家主子就跟沒聽見一樣無動于衷。
“少敏。”蘇妤上前拉住吉少敏的胳膊,唯恐她再次逃走。
吉少敏懶懶的看了她一眼,不想搭理人。
桃兒朝蘇妤合起手掌,意思是拜托拜托了。
蘇妤沖桃兒寬慰的笑了一聲,轉頭膩在吉少敏跟前,讨好說,“哎呀呀,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将你給我的東西給範輯明,是我錯了,你看我帶上這個好不好啊,哼哧哼哧?”
吉少敏無奈又好笑的看着蘇與帶上豬頭面具,鼻子裏發出豬叫的聲音,看起來十分的滑稽。吉少敏被逗得忍俊不禁,錘了一下蘇妤的肩膀,仍舊有些生氣說,“你少來了,我不想跟你說話。”
“爲什麽?是杜先生得罪你了,又不是我,你不能這樣。”蘇妤不服氣的說。
吉少敏好似被點破了心事,頓時就急眼了,“誰說是他得罪我了,我才不跟他生氣呢,他是我什麽人,我劈死你幹什麽爲了他生氣,就是個酸秀才,有什麽大不了。”
“你這話就不對了,人家可不是酸秀才,人家如今可是冀州的亞元呢,我相信憑借先生的學識,以後也定然大有作爲,而且杜先生可不酸。”蘇妤糾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