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妤摸了摸被拍疼的手背,忍不住眼饞的又看了幾眼,“真好看,這鴛鴦繡的跟真的一樣。”
秦黛容的目光從繡品上掠過,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蘇妤雖然沒注意到秦黛容的目光,但是見她如此寶貝着這刺繡,心中便有了猜測。
書棋給兩人斟了茶水,又拿出一些瓜果糕點擺上,這才跟南春一起退下了。
秦黛容給蘇妤剝了一個柑橘,然後拿帕子擦了擦手,擡眸問,“你素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過來又是爲了何事?”
蘇妤毫不客氣的往嘴巴裏塞了一口橘子,含糊說,“姜然是靠你啊。”因爲嘴巴裏含着橘子,一開口說話,橘子水都噴了出來。
秦黛容不堪忍受的皺起了眉頭,訓斥說,“食不言寝不語,你就不能把東西咽下去了再說?”
蘇妤果真一伸脖子,把橘子咽了下去,不好意思的厚着臉皮笑說,“秦姐姐,我還沒恭喜你呢,我聽說你和陳訟師定親了。”
秦黛容睨了她一眼,“書棋跟我說,你昨天專門讓南春過來問了?”
蘇妤“嗯”了一聲,眼巴巴的擡頭去看秦黛容,“秦姐姐,你跟我說實話,你是真心想嫁給陳夢先的嗎?”
秦黛容垂下的眸子閃了閃,不動聲色的問道,“你爲何這麽問?”
蘇妤正色說,“秦姐姐,婚姻不是兒戲,我知道你比我聰明比我能幹,可如果成親不是奔着幸福去的,那這場婚姻豈不是連盼頭都沒有?我承認陳訟師很優秀,可是......”可是你們總共也才見過幾次面啊,難道這世上真有一見鍾情這種事情?
“可是什麽?”秦黛容淺淺笑着,擡頭看向窗外喃喃說,“若是平常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揭了蓋頭才知自己嫁的是人是鬼。我與陳夢先好歹算是見過幾次,雖算不上情投意合,但也彼此知曉幾分。你說這與平常人家相比,豈不好了數倍。”
“那...那小秦姐姐那邊呢?”蘇妤問,“你若是嫁給了陳夢先,那之前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費了嗎,你就不怕林雨期再把主意打到小秦姐姐身上?”
當初秦黛容之所以願意嫁給林雨期,爲的就是能絕了秦黛萍的念想,讓她認清楚林雨期的真面目。
“萍兒本就不是愚鈍之人,她隻是涉世未深,被姓林的花言巧語給騙了。如今她已經看清楚了姓林的面目,想來是不會在與他聯系了。”親秦黛容緩緩說道。
蘇妤覺得奇怪,這秦姐姐的前後變化也太大了吧,莫非...一個念頭突然竄入蘇妤的腦中!莫非秦姐姐當真對陳夢先有了意思?蘇妤回想起之前陳夢先三番兩次問自己關于秦姐姐的事情,頓時覺得自己活得稀裏糊塗的,居然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察覺到。
“秦姐姐,有件事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蘇妤遲疑說。
秦黛容看她,似笑非笑,“你又做錯了什麽事?”
蘇妤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将前些日子陳夢先讓她詢問秦黛容是否真心嫁給林雨期的事說了一遍,完了蘇妤也不敢看秦黛容的眼睛,她就覺得自己就跟個通敵賣國的漢奸一樣,無地自容。
“秦姐姐,對不起。”蘇妤低着頭,乖順的接受着來自秦黛容的責備,但想了想又覺得不甘心,爲自己說了一句,“不過當時我跟陳夢先說好了,不管秦姐姐是不是真心,他都不能插手。”
秦黛容挑眉,臉上看不出開心還是不開心,“當時他說什麽了沒?”
蘇妤回想了一下,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說...他說林雨期也配?”
這下子,秦黛容臉上的平靜終于有了一絲松動,她微微抿唇,眼中好似有絢爛的光亮閃過,但随即又恢複如常。
蘇妤低頭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秦黛容訓斥她,正覺得奇怪,擡頭就見秦黛容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正悠閑的拿着果子慢條斯理的啃着。
“過會兒你去萍兒那兒看看她吧,跟她說些話。”秦黛容叮囑說道。
蘇妤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她直接湊近了小聲問,“秦姐姐,你是不是還挺願意嫁給陳訟師的?”
秦黛容白淨的臉頰突然紅了起來,她目光避過蘇妤,佯裝生氣說,“你胡說些什麽呢,誰願意嫁給他了,要不是他算計了我,我怎麽可能會同意!”
“算計你?”蘇妤就跟護崽的老母雞一樣瞬間張開翅膀,急吼吼問,“他怎麽算計你了,我就知道陳夢先是個狡猾的老狐狸!”
秦黛容想起陳夢先那日所說的話,心中也不知是怨多一些,還是不甘多一些,總之五味陳雜,一時間也不知怎麽接蘇妤的話,但又見蘇妤氣呼呼的樣子怕若是不跟她說清楚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于是稍微想了想說,“我總歸是要嫁人的,陳夢先此人雖然自負清高,可品性卻是正直的,且我嫁給他不是圖夫妻恩愛,隻求相敬如賓。”
“可夫妻之間光相敬如賓就夠了嗎?”蘇妤不解的問,在她看來,夫妻是這世上關系最親密的人,因爲他們會彼此陪伴着走過餘生數十年的時間,如果隻是相敬如賓的話,那麽朋友之間不是也可以嗎?
秦黛容伸手摸了摸蘇妤的腦袋,笑說,“你與範公子情投意合,所以你和他的婚姻便是這世上最好的婚姻,正因爲如此,你們二人更該好好珍惜。但是妤兒你要知道,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能這麽幸運的。”
蘇妤聽得心裏有些酸酸的,想要說,她與範輯明也并非情投意合,但是張了張口,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行了,你去跟萍兒說些話吧,我知道她心裏怨我,定是不願見我了。”秦黛容催促說。
秦黛萍的院子就在秦黛容院子旁邊,從回廊上走過去便是。
“小姐怎麽了,見着秦大小姐不開心嗎?”南春見蘇妤一路上都沒說話,不禁出聲問道。
蘇妤搖頭,歎息說,“沒事。”
南春笑說,“奴婢聽書棋說,近些日子陳松師經常會命人送些新奇玩意兒給秦大小姐呢,有一次啊竟然送了一個小孩子玩的風筝,說是等天氣涼了,便約秦大小姐一通去郊外放風筝去。“
蘇妤聞言搖頭笑說,“他當秦姐姐是孩子不成?”
“可不是嘛,秦大小姐是我見過最穩重的,怕是不會應了他的。不過他有這份心倒是好的,說明他是真心喜歡秦大小姐的,等秦大小姐嫁過去了,也不會受委屈。”南春繼續說。
蘇妤聽着點了點頭,回想着陳夢先多次從自己這兒打探秦姐姐的消息,又念及秦姐姐那刺繡精美的嫁衣,忽然生出一種兩人早就互相愛慕,而又自持身份誰也不肯先開口的感覺。
蘇妤胡亂想着,兩人已經進了秦黛萍的院子,院子裏像是多日沒有人打掃了,地上的枯葉被風一吹,飛起老高,在空中打着旋兒然後緩緩落下。
“你們是何——蘇小姐?”書畫手裏抱着一堆東西,剛準備進屋就看到兩人站在門口,不禁有些詫異。
南春上千打招呼說,“書畫,多日不見,怎麽感覺你瘦了一圈了?”
書畫下意識摸了摸臉頰,苦笑說,“是嗎,我倒是覺得剛剛好呢。”
“你家小姐呢”蘇妤上前問道。
書畫忙道,“小姐今兒身體不大舒服,恐還在睡呢,要不奴婢先去禀報一下,蘇小姐您等等。”
若是以前,蘇妤來秦家想去哪裏不是說去就去,哪裏還需要禀報啊。雖然心中有些不悅,但蘇妤念着秦黛萍定然心裏不舒服,所以也沒多想,點頭應了。
書畫匆匆進了屋子,過了一會兒又跑出來說,“蘇小姐,我家小姐還沒醒呢,要不您下次再來吧。”
蘇妤愣了,她方才明明聽見屋裏有說話聲,怎麽這會兒卻說秦黛萍還在睡呢?
書畫歉意的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蘇小姐,實在不好意思,要不您明兒再來吧。”
“可是小秦姐姐不願見我?”蘇妤問道,雖然生氣,但是更多的卻是難過,以往每次秦姐姐訓斥她的時候都是小秦姐姐幫着勸說,在她看來衆多姐妹中就數秦黛萍性格最好相處,也是最溫柔的,可是今天她卻被對方拒之門外。
書畫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站在門口歉疚的看着蘇妤。
“小姐?要不咱們還是下次再來吧?”南春輕聲說道,害怕蘇妤倔脾氣上來了就不管不顧沖了進去,到時候倆姐妹關系會弄得更加僵硬。
蘇妤看着秦黛萍的屋子,心中越發覺得難受,隻覺得一股酸澀感湧上鼻尖,眼眶都跟着濕潤了,“小秦姐姐,妤兒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嗎,如果妤兒哪裏做錯了,你告訴妤兒,不要這樣不理人。”
蘇妤故意把聲音提高,就想着能引起秦黛萍的主意,可是縱使這樣,也不見屋裏有什麽動靜。
反倒讓書畫吓了一跳,忙阻止說,“蘇小姐,我家小姐還在睡覺,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