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瘋子跟之前一樣,又被他的家人罵罵咧咧的領回去了,臨行前彭家嬸子惡狠狠的瞪了眼蘇妤,那目光帶着一絲陰狠,讓蘇妤沒由來的後脊發涼。
“這都什麽人啊,又不是我們讓彭瘋子去救蘇莠的,如今反倒怪起我們來了。”蘇妤不甘的抱怨說。
蘇三夫人也覺得這家人不識好歹,“當初你七太爺看他們可憐,就答應把村尾的那個破茅屋賣給他們,本來還以爲是個良善的人家,可是沒想到竟是如此的不識好歹。”說到這兒,蘇三夫人不禁又想起了另一個不識好歹的人,頓時臉又沉了下來。
蘇妤好奇問,“那娘你知道彭家人是從哪裏來的嗎?”
蘇三夫人回想了一下,唏噓說,“說起來也有十幾年了吧,當時彭瘋子還是個十分聰明機靈的孩子,可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一天就瘋了,他們家人把他關在家裏,說是怕他傷人,他們家人本來就不喜歡跟村裏人打交道,彭瘋子瘋了之後更是很少見到他們在村裏活動了。”
蘇妤點頭,像這樣的外來人口落戶也不是什麽稀罕事,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随後蘇三夫人念範輯明來回奔波十分辛苦,便讓蘇妤跟範輯明一同先回房休息了,有什麽事情也隻能等蘇三老爺回來再說了。
兩人一進屋子,南春就紅腫着眼睛盯着蘇妤,抽抽搭搭的樣子好不可憐,蘇妤扶額,無奈問,“你這是做什麽,我又沒什麽是,這不好好的嗎?”
南春哽咽說,“小姐身上都是傷,怎麽能說沒什麽事情呢,是南春不對,南春不該讓小姐一個人出去的。”
範輯明瞧着倆人主仆情深,摸了摸後背被汗水刺痛的傷口,搖頭往外面走去,反正也沒有人管他,不如去洗個澡。
蘇妤追問,“你去哪裏?”
“洗澡。”範輯明頭也不回地說。
蘇妤嗅了嗅身上的味道,一股飯菜發馊的臭味撲來,她難以忍受的咧了咧嘴,“虧得娘親還能跟他們同處一室那麽久。”
南春是個伶俐的,抹了眼淚就手腳麻利的去給蘇妤準備洗澡用的東西。
泡在溫熱的洗澡水裏,蘇妤舒服的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外面南春聽到聲音,忙問,“小姐,可是水太熱了?”
“不是,剛剛好。”蘇妤眯着眼應道,貪着泡澡舒服,蘇妤便想多泡一會兒,于是就讓南春先出去了。
另一邊,範輯明拿了衣物直接往家門口不遠處的小河邊走去,如今天氣炎熱,他又是個男人,自然不想像蘇妤一樣窩在悶熱的房間裏洗澡,那小小的浴桶哪能比得上寬闊的河邊涼爽呢。
範輯明把衣服放在岸邊的石頭上,一個猛子鑽進了河水中,透着涼意的河水瞬間驅散了他身體的炎熱,他舒服的從水裏探出頭,一抹臉上的水漬正準備再次潛水的時候,卻瞥見不遠處的河岸邊站着幾個人影。
沒想到這樣偏僻的地方也有人過來!
範輯明心裏嘀咕着,正準備往更遠一點的地方遊去,卻聽得那邊傳來一聲痛苦的哀嚎,範輯明轉身望去,隻見其中兩人将另外一個人推翻在地,緊接着就是如驟雨般的拳打腳踢,被打倒在地上的那人哀嚎聲不斷,求饒聲漸漸變得虛弱,可是那兩個施暴者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減輕,反倒下手越來越重,俨然是想打死對方。
“豈有此理。”範輯明看的有些窩火,飛快上岸穿了衣服就朝那邊跑去。
等範輯明跑過去之後才發現被打的不是别人,正是離開蘇家沒多久的彭瘋子,而毆打他的那兩個人竟然就是他的叔叔和嬸嬸!
看到地上滿臉鮮血的彭瘋子,範輯明怒不可遏,他上前推開彭家兩人,憤怒問,“你們幹什麽,他可是你們的侄子,難道想打死他不成?”
彭家人沒想到這麽偏的地方都有人,而且還剛巧被蘇家人給瞧見了,當即也有些慌了。但很快,彭家嬸子就反應過來,她上前指着範輯明的鼻子罵道,“我管教我自家的人,跟你有什麽關系,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彭家嬸子聲音尖銳,她咄咄逼人的樣子讓範輯明想起了自家那幾個嫂子,頓時更加厭惡不已,“這事情我既然碰到了自然要管,你們口口聲聲說他是你們家的人,可是有誰會把自己的家人打死!”範輯明說着上前扶着彭瘋子,彭瘋子臉上滿是鮮血,一雙眼睛腫的都快看不見了,他哆哆嗦嗦拉着範輯明的胳膊,卻怎麽也站不起來,反倒越發痛苦的啜泣起來。
竟然把他退給打斷了!好狠的心!
範輯明咬牙回頭怒視彭家兩人,譏諷道,“這都是你們幹的好事!我看你們不是家人,分明就是仇人!”說着,範輯明拖着彭瘋子就要離開,彭瘋子腿斷了,如果不盡快治療,恐怕要廢了。
“你幹什麽?!”彭家叔叔見範輯明攙扶着彭瘋子轉身要走,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忙跑到兩人面前,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範輯明厭惡說,“讓開,今天這事情我管定了!”
“你管?你憑什麽管我們家的事情,範輯明,别以爲你嫁給了蘇妤就可以爲所欲爲,我警告你,放下這個瘋子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否則就别怪我們不留情面了!”彭家嬸子瞬間露出了真面目,惡狠狠的說着,一雙吊梢眼泛着冷光。
範輯明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倘若這兩人說些軟話,又保證說不會再對彭瘋子動手的話,也許他就不管這閑事了,可是這兩人非但沒有覺得愧疚,反而變本加厲,甚至威脅他,孰可忍是不可忍,範輯明立刻就扶着彭瘋子轉身就要走。他已經想好了,大不了回去被蘇妤責罵一頓,反正見死不救的事情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範輯明,你真的要爲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跟我們撕破臉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給蘇家帶來多大的禍害啊,難道你就不怕被蘇妤掃地出門嗎?”彭家嬸子惡狠狠的警告說,目光越發狠厲。
彭家叔叔也跟着說道,“你今天把他帶走了又怎麽樣,他可是我們彭家的人,就算是到了縣衙也是我們有理,别說我們沒有打死他,就算是打死了,你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插手!”
“我勸你還是少惹事!”彭家嬸子威脅說。
彭瘋子害怕的縮在範輯明胸口,明明個頭比範輯明都要高大,可是那害怕的樣子卻像是一頭驚吓過度的小獸,漆黑的雙眼中滿是恐懼和不安,他緊緊的抓着範輯明的衣服,嘴裏不停喊着,“...疼......疼......”
範輯明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平常看到路邊受傷的小貓小狗都要幫一下,更何況現在可是一個大活人,不管怎麽樣,先保住彭瘋子的性命再說,至于蘇妤那裏,到時候她愛怎麽責罰他就怎麽責罰他吧。
範輯明如此想着,也狠下了心來,絲毫不懼的說,“我今天非要把人帶走,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把我怎麽樣!”話說完,範輯明轉身繞過彭家叔叔就要走,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剛挪腳的那一瞬間,彭家叔叔突然一腳踹了過來,他扶着彭瘋子隻來得及往旁邊一閃,“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不等範輯明起身,彭家叔叔直接踩到了他的背上!本來就受傷的後背被這一踩,更是痛的鑽心!
“臭小子,别自不量力!”彭家叔叔譏諷說道,腳上的力度加大!
範輯明咬牙推開底下的彭瘋子,彭瘋子害怕的縮在旁邊,驚恐的看着範輯明,吓得一動不敢動。
“該死的!”範輯明氣的握緊了拳頭,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掙脫不掉對方的腳,這時候他才終于意識到不對勁,雖說他算不上力大無窮,但是因爲從小在家裏幹農活,所以力氣也比一般人也要大一些。現在他在彭家叔叔面前卻跟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的,所以他敢肯定,這個人絕對跟常武一樣是個練家子的!聯想起蘇三夫人說的那些話,範輯明對彭家人的身份更加懷疑了!
“怎麽,你們想把我也一起殺了不成?”範輯明艱難的擡起頭來不相信的問。
彭家兩人似乎也爲怎麽處理範輯明而爲難,隻聽彭家嬸子冷冷說,“這人留着也隻會礙事,既然都被他撞見了,不如和這小子一起解決算了,大不了就說是溜進來的那些流民做的。”
範輯明聽得渾身一震,身體瞬間冰冷。
“這人是蘇家的贅婿,如果殺了,蘇家追究起來恐怕很麻煩。”彭家叔叔遲疑說。
“那留着就不會麻煩了嗎?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放他回去隻會後患無窮,你别忘了我們的任務已經可以結束了,我可不想在這時候又生出變故來!”彭家嬸子不耐煩說,“要是你不敢動手的話,就讓我來好了。”
範輯明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人真的可以把殺人說的如此風輕雲淡,好像人命在他們面前就跟路邊的野花野草一樣不值一提。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是絕對不會再想死一次,更何況他好不容易重生回來,什麽都沒有享受到,想要報的仇也還沒有報完,怎麽會甘心再次無緣無故的死去呢,他不能死!蘇妤都沒死,他怎麽可能甘心去死呢!
範輯明握緊了拳頭,臉上有恐懼,更有破釜沉舟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