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楫明有些失措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向蘇妤,動了動唇,“對不起,我以爲——”
“别廢話,過會兒...咳咳咳...過會兒我再跟你算賬,快去開門。”蘇妤不耐煩的打斷範楫明,瞥見桌邊的水壺,又補充說,“給我杯水。”
範楫明歉疚的看了眼蘇妤,起身從屏風山拿過衣服披上,又給蘇妤倒了杯水,這才急着去開門。
“小——姑爺!”南春立刻改口,眼珠子朝裏面瞟去。
“進來吧。”範楫明自認做了虧心事,自然是沒好意思訓斥南春,開了門就轉身去内室穿戴衣物去了,走過蘇妤身邊的時候,範楫明看了眼她的脖頸,上面隐約可見五個手指痕,方才那一刻他是當真起了殺心的,若不是蘇妤那一巴掌,後果不堪設想。
“小姐,你怎麽了?”南春放下洗漱用品,着急的跑過來問道。
蘇妤擺手,“沒事,喝水給嗆到了,咳得我嗓子疼。”
“我還以爲......”南春欲言又止。
蘇妤就着南春的攙扶起身,斜了她一眼,“你别跟我爹娘胡說啊,雖然我跟你姑爺是喜歡打打鬧鬧,但那都是夫妻間的情趣,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裏間換衣服的範楫明聽了蘇妤這話,臉上頓時慚愧的一片燥熱,回想起夢中的情景,他越發覺得煩躁,若是蘇妤能跟前世一樣厭惡自己也就算了,可是她偏偏要轉了性子,偏偏要對自己這般維護,讓他恨不起,又放不下。
“行了,你下去吧給我燒點熱水過來。”蘇妤打發掉南春。
範楫明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将衣服一件一件穿戴妥當了,正準備出去,卻見蘇妤拿着個瓶子走了進來。
“你——”
蘇妤将那盒子遞給範楫明,冷哼道,“别廢話,趕緊用這個粉将我脖子上的痕迹給遮掩住,不然要是被爹看見了,你就等着跪石子吧。”
範楫明接過那盒子,一邊給蘇妤脖子上撲粉,一邊歉疚的說,“我剛才做了個噩夢,以爲你要——所以我一時情急就動手了,對不起。”
蘇妤睨了眼範楫明,見他那滿臉歉疚的樣子,之前的埋怨瞬間煙消雲散。她以爲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範楫明已經将上一世的恩怨給淡忘了,可是昨晚的那個噩夢,方才那咬牙切齒的殺意,卻又在實實在在的提醒蘇妤,他沒忘,他一直都記在心裏,他一直都在恨着自己。
“沒關系,以後我對你再好一些,再再好一些,總有一天你會忘記那個噩夢的。”蘇妤俯身,将範楫明緊緊抱住。
範楫明一愣,手裏的粉撒了一地。
上一世自己爲什麽會殺了範楫明,蘇妤至今都沒搞清楚,那時候她的确是急瘋了,但是她手裏的那個匕首一直都故意放在距離範楫明比較遠的地方,可是爲什麽會突然刺進範楫明的肚子,蘇妤完全沒印象,而當時在場的除了他們兩個,就隻有吳森一個人了,她記得吳森站的地方距離她還有段距離,也不可能是他動的手腳啊。
縱然百思不得其解,蘇妤也沒打算去調查當時究竟是怎麽回事,因爲如今的曆史走向完全與上一世不同,他們蘇家不可能破敗,她更不可能再接觸賭博,自然也就沒有了下面的事情,要調查根本無從下手。
“我去給你收拾些衣物。”蘇妤說着,拍了拍範楫明的肩膀,拿過他手裏潑了一半的粉,轉身往外面走去。
“小姐,水燒好了,奴婢給您端來了,要現在喝嗎?”南春提着開水壺進來詢問道。
蘇妤坐在梳妝台前面,對照着面前的銅鏡,她仔細看了看,雖說不太明顯,但是仔細瞧的話還是有些痕迹。
“你給姑爺也倒一杯涼着,對了,老爺夫人可起來了?”蘇妤又撚了一些粉往脖子上塗抹着。
南春瞧了眼從内室出來的範楫明,心中有些懷疑,但是也沒敢多想,忙應話道,“起來了,不過夫人好像有些風寒,這會兒正在還在屋裏呢。”
蘇妤蹙眉問,“這大熱天的怎麽還風寒了?嚴重嗎?有沒有去請大夫?”
南春搖頭,“明香說是不嚴重,夫人讓先等等,要是今日沒好的話,到時候再去請大夫。”
蘇妤不滿的說,“我娘一定又是在心疼看病的那些錢了,我先去看看,你——”
“我去請大夫吧。”範楫明主動攬了差事,随即便急匆匆已經出了門去。
“小姐?姑爺他——”
“算了,讓他去吧。”蘇妤擺手說。範楫明怕是還不知道怎麽面對她把,也好,他想出去走走就讓他去好了。
蘇妤說完,吩咐南春拿了洗漱用品過來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也很快去了蘇三夫人的房裏,一進門就聽見自家老爹絮絮叨叨的說,“你說你啊,年紀這麽大了,怎麽性子還是一點沒變,昨晚我讓你别用冷水,你不聽,現在好了,大夏天染上風寒了,你滿意了?”
蘇三夫人不滿的嘀咕說,“這天熱的跟個蒸籠一樣,說是冷水,其實被太陽曬了那麽久,跟熱水也差不多了,别以爲我不知道你也是用了涼水洗的。”
蘇三老爺惱怒的說,“那能一樣嗎?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麽身體,我是個大男人扛得住,你扛得住嗎?還學我!”
蘇妤聽說是洗冷水澡引起的,也是十分生氣,進門埋怨道,“娘你怎麽回事?就算貪涼也不能用冷水,你又不是個小孩子了,怎麽這點事都不知道。”
話說着,蘇妤又将苗頭指向旁邊的明香,厲聲叱責道,“明香你是吃白飯的嗎?這點事情都做不好!夫人貪涼,你是沒長嘴還是沒長腦子,不知道勸着嗎?”
明香委屈的嘀咕道,“夫人要用冷水洗,奴婢哪裏敢勸啊。”
蘇妤氣的當即就要給明香一個大耳刮子,手揮到半空中卻被自家老爹給攔住了。
“妤兒,你做什麽!”蘇三夫人不悅的問道。
蘇妤看着自家老爹,又看了眼那縮在老爹身後的明香,火氣不打一處來,“明香作爲丫鬟,連主子都伺候不好,我難道還不能教訓了不成?爹你攔着我幹什麽,難道你覺得你女兒還别不上一個丫鬟嗎?”
蘇妤委屈的盯着蘇三老爺,難道她爹已經對明香有意思了嗎?還是說,她娘已經開始放任明香與她爹的發展了?
想到這裏,蘇妤越發覺得氣憤,她一直想不通她娘爲何要這樣隐忍放縱着她爹與明香的發展,之前她一直以爲是明香偷偷地勾引了她爹,卻從沒想過,如果她娘親不願意的話,明香又豈能在她的眼皮底下爬上她爹的床呢。
想通了這些,蘇妤隻覺得滿心的無力和惱怒,她從她爹的手掌中抽回胳膊,看着有些發紅的手腕,一股難以言說的委屈湧上心頭,合着所有人都想讓明香作他爹的姨娘,唯獨自己還傻乎乎的想盡了辦法的阻撓。
“乖女,爹——”蘇三老爺有些後悔的喊了聲。
蘇妤淡淡的打斷他,“不用說了!我還要給範楫明收拾衣服,我先出去了。”
話說完,蘇妤轉身就出了門去,也不管身後蘇三老爺的喊聲。
南春正在收拾屋子,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去,見來人是蘇妤,不解的起身問,“小姐怎麽就回來了?夫人怎麽樣?”
蘇妤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不想跟南春說話,揮手說,“你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南春詫異的盯着蘇妤看了好一會兒,終于點了點頭,端着桌上的洗漱用品出了門去,出門之前還有些擔心的看了蘇妤一眼,見她隻是坐在床邊,也沒其他的古怪舉動,這才忐忑的轉身去了廚房。
蘇妤怔怔的看着地闆,腦中一直回想着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如果說她娘親當真有意讓她爹納了明香當妾的話,那麽她之所以一直不肯讓明香離開蘇家也就能解釋通了,而且她曾明裏暗裏跟她娘提過好幾次明香這人心思不正,可是她娘要麽是敷衍過去,要麽是閉口不談。
蘇妤不懂,一個女人爲什麽會願意跟另外一個女人來分享她的丈夫呢?她明明記得從她很小的時候開始,爹娘就一直十分恩愛,爹也從未有過納妾的心思,爲什麽明香是例外?還是說感情之事當真如此脆弱,經不得時間的半分磨煉。
範楫明将村裏的大夫給請了回來,大夫熱的滿頭大汗,喘息着搖頭笑道,“你這個小夥子倒是腿腳利索,我這老頭子可追不上,好在終于到了。”
範楫明攙扶着老大夫進了院子,見常武正在院子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掃着地,便問道,“夫人可在房裏?”
常武瞥見範楫明,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
“大夫,這邊請。”範楫明扶着老大夫說。
老大夫嫌棄的瞧了眼常武,搖頭跟範楫明說,“這是你家下人?”
“是啊,怎麽了?”範楫明不得其解。
“啧,你要是不說,我還當是少爺呢,瞧那軟趴趴沒力氣的樣子,一看就是個懶鬼,要我說,買下人最不能買這種人。”
“芸婆,我餓了,昨晚剩的排骨還有嗎?給我來點!對了,我喜歡喝湯,湯多加點。”杜賢蓬頭垢面的從屋裏出來,拖着鞋子,衣衫不整,一隻手還伸進褂子裏面撓了撓。
“這個?”老大夫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