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轶不服氣的梗着脖子瞪了眼楊司成,好在沒有再說出什麽威脅的話來。
“這死老頭,少說一句又不會要他掉塊肉,非得跟人對着幹!”賈夫人生氣的咬牙說道。
蘇妤心中也有些惱怒賈師傅的不識好歹,明明陳夢先都已經将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偏要來插一腳,這一攪和又惹怒了林縣令。
誠如七太爺之前所說的那樣,陳夢先縱使鐵齒銅牙,也沒能讓林縣令放人,最終的結果也隻是押後再審。
被衙差擰着胳膊往堂下拖走的時候,範楫明回頭看向蘇妤站着的方向,他知道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知爲何,範楫明突然有一股想笑的沖動,他想起了上一世的時候,蘇妤犯了殺人罪,她最後是不是也被這樣拖拽着關進了衙門監牢。
範楫明想着,便朝蘇妤笑了笑,也許這真的是他們兩個的命吧,連監牢都要一人坐一次,看來是注定了的夫妻命啊。
“老頭......”賈夫人滿臉淚水的看向賈師傅的方向,但是賈師傅卻頭都沒回的跟着衙差走了。
“放心吧,清者自清,他們會沒事的。”蘇三夫人紅着眼安慰着賈夫人,賈夫人點點頭。
直到範楫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地方,蘇妤這才收回了目光,胸口像是缺了一塊一樣,悶聲發疼。
林縣令已經下令退堂,在衙差的齊整喊話中,圍觀的人群漸漸散了,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布滿了興奮和好奇,他們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說着方才的一切,并時不時的提出一些自己的觀點,像是剛看了一場戲曲一樣熱鬧。
蘇妤深深吸了口氣,迎面朝着準備離開的陳夢先走去。蘇三夫人等人見了,也跟了上去。
“陳訟師。”蘇妤喊道。
陳夢先聞言停下了腳步,挑眉道,“可是蘇小姐?”
蘇妤點頭,感激道,“雖然不知道陳訟師是受了何人之托來這裏爲我們辯護,但是今天的事還是要謝謝陳訟師了。”
陳夢先毫不在意的擺手說,“我也是欠了别人的人情,不然才不來這裏當免費的訟師呢,要知道我打一場官司可是價值百兩的!”
蘇妤忙問,“不知是何人拜托了陳訟師?”
陳夢先回想了想,似乎對方并沒有說過不能說出它的名字來,便直言道,“沈自橫啊,你應該認識吧?”
“自橫?”蘇三夫人詫異喊道。
蘇妤也有些意外,垂眸似是自言自語的說,“沈表哥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他今天離開冶溪鎮,剛好出城門的時候看到了衙差抓人,多嘴問了一句,這不就清楚了嘛。”陳夢先一副理所當然的說道,但随後又有些懊惱的埋怨說,“他自己倒是跑的潇灑,卻給我留了這麽個爛攤子,費時費力不說,還沒有一分報酬。”
“隻要你能還蘇家一個清白,你要多少錢都可以!”平穩又嚴肅的聲音從蘇妤身後傳來。
蘇妤周身一僵,過了會兒這才轉過頭去,“少敏,秦姐姐。”
秦黛容被那吉少敏的丫鬟桃兒扶着下了馬車,一身石榴紅裙将她整個人襯的光彩照人,但是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卻讓人忽視了他的這份光彩,隻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她沉穩的話語中。
陳夢先斜眼看向秦黛容,目光掃過她身上價值不菲的衣服和配飾,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女人可比蘇妤有錢多了,而且打扮的也十分有品位,一看就是家教十分好的大戶家庭出生的。
“蘇蘇,到底怎麽回事,究竟是誰出事了?你們都在衙門口站着?”吉少敏飛快的跑上來詢問道,看到蘇三夫人和幾位長輩,也趕忙打了招呼。
蘇妤本以爲吉少敏會很快就過來,但是沒想到會這麽晚,不過瞧見她身後的秦黛容,蘇妤便猜測她極有可能是去找秦姐姐了,爲什麽?楊司瀚死了,她爲什麽要第一時間去找秦姐姐?蘇妤心中起了疑,但是礙于大家都在,又不好問出口。
秦黛容走了上來,朝着蘇三夫人行了禮,這才看向蘇妤,“有什麽事過會兒再說。”
蘇妤點頭,看來秦姐姐已經知道了她心裏是如何想的。
“你說的可是真的?”陳夢先抱着胳膊依靠在門口的柱子上問道。
秦黛容微微揚起下巴,“當然是真的,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你的所有行動,都必須讓我也參與。”
蘇三夫人聽着這話,心中固然感動,但是這是自己家的事情,大不了等老爺回來之後總會有辦法的,又怎麽好意思去麻煩一個外人,便勸說道,“容容啊,此事是我蘇家與賈家之間的事情,這事情你還是别管了,免得到時候又拖累你。”
秦黛容将目光從陳夢先身上收了回來,轉頭溫和的笑道,“伯母就别跟我客氣了,秦蘇兩家本就是世交,我與妤兒更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怎麽能袖手旁觀呢。”
吉少敏也跟着點頭,“秦姐姐說得對,伯母就不要跟我們客氣了,先将妹夫救出來再說吧。”
蘇三夫人感激的連聲道謝。
蘇妤瞧了眼天色,見太陽已經在山巒間搖搖欲墜,眼看就要下山了。而秦姐姐又分明是有事情要與自己說,自己更是懷揣着滿肚子的疑問,索性便與蘇三夫人說道,“娘,時間不早了,在過會兒天該黑了,要不您先跟着七太爺他們回去,我今天就不回去了。”
蘇三夫人知道她們姐妹幾個都是有主意的,如今自己六神無主,縱使留下來怕也沒什麽用處,還不如回去看着家,免得家裏那一群人又鬧出什麽事情來。
“行,我這就回去,有什麽事兒你就讓南春回家裏去說一聲。”蘇三夫人又叮囑了蘇妤一些話,跟秦黛容和吉少敏甚至還有陳夢先道了謝之後,便随着七太爺一同回去了。
賈夫人有些遲疑的搓着手跟蘇妤說道,“蘇小姐,是我家老頭子連累了你家相公,說句不要臉的話,我一個黃土埋半截的人也沒什麽錢,更沒有親戚朋友,所以我家老頭子還是要拜托蘇小姐能幫忙搭救一下,不管事情成或者不成,你的這份恩情我老婆子就算是死了,也會記着的,來世定會結草銜環。”
蘇妤看着這樣的賈夫人歎了口氣,她的确是惱怒賈師傅,但是與其說這一切都是賈師傅連累的,還不如說是他們運氣不好,死氣白臉的要人将傳手藝,最後手藝沒學成,命倒是快搭進去一半了。
“賈夫人你放心,我家相公和賈師傅既然是被同一件事給告上公堂搞得,要是我家相公無罪,賈師傅也定然是無罪的。”蘇妤好言勸說道。
賈夫人也不知道想通了沒有,最後也跟蘇三夫人一樣,朝着衆人道了謝,這才一步一回頭的往家走去。
“先去我那裏吧。”吉少敏朝着衆人建議說。
陳夢先打量了吉少敏,嗯,也是個有錢的,興許能蹭一點好吃的,随後當陳夢先看到吉祥酒樓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回頭問吉少敏,“這是你家開的?”
不等吉少敏回答,屋裏的小二徐三兒已經屁颠屁颠的迎了出來,不管是多少次,隻要吉少敏出現在酒樓門口,這家夥總能第一時間跑出來,就像是能聞見味兒一樣。
“小姐,你可算來了,徐掌櫃去了宅子這都傍晚了還麽回來,現在又是用餐的高峰期,剛才就有兩個客人爲了一碟菜差點就打起來了。”徐三兒噼裏啪啦的快速說着,說了好一會兒這才意識到吉少敏身邊還站着好幾個人,登時一拍腦袋懊惱說,“喲,秦小姐和蘇小姐也來了,哎呀,是徐三兒眼拙了,竟然連兩位沒注意到,該死該死——”
秦黛容微微蹙眉,嘴角向下拉着,俨然有些不高興。
蘇妤知道秦黛容的脾氣,她最讨厭别人溜須拍馬,徐三兒這番話剛好拍到了馬蹄子上。
“就你話多,我今天有事,就算是天塌下來你也别來煩我!”吉少敏沒好氣的瞪了眼徐三兒,跟着秦黛容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又轉頭吩咐說,“讓廚房給我們上些酒菜來。”
徐三兒摸了摸腦袋,不明白自己是那句話惹得大小姐不高興了。
“都說冶溪鎮遍地都是有錢人,如今我倒是見識到了。”陳夢先站在二樓的樓梯上,舉目看向四周,啧啧說道,語氣帶着一絲嫉妒。
秦黛容聽了他這話,目光掃過樓下的食客,不鹹不淡的說,“陳訟師要是羨慕的話便在冶溪鎮定居下來好了。”
陳夢先不解,“爲何?”
秦黛容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冶溪鎮遍地都是有錢人。”
陳夢先愣了一下,随後明白過來,頓時就哈哈大笑起來,“我以爲秦小姐是個不苟言笑的,沒成想還挺有幽默感。”
冶溪鎮遍地有錢人,若是他住下來了,成了冶溪鎮的人,那他不也屬于那遍地的有錢人之一了嗎!
“我以爲陳訟師是個能言善辯的,沒成想也是個爲金錢所累的俗人。”針鋒相對的話從秦黛容口中說出來,竟然也是如此的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