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管事那眼神可精了,瞥過範楫明與蘇妤牽着的雙手,心裏嘀咕,看來這新姑爺還挺得蘇小姐的喜歡的,話說蘇小姐什麽時候換了胃口啊,以前不都是隻稀罕那些皮膚白嫩,模樣俊秀的年輕少年郎嗎?
常武突然往裏面一竄,剛好擋了田管事的視線,“小姐,我也想買幾本書,成不?”
蘇妤大方豪氣的擺手,“隻要不超過二兩銀子,就準了。”
常武笑的眯了眼。
看着蘇妤進了内院,範楫明眉頭緊鎖,如果吉少敏知道了楊司瀚的事情,那吉祥酒樓與楊帆船廠的聯姻是不是就會破裂,如果破裂了,那吉少敏的命運就會改變,若她的命運改變了,很有可能也會帶動整個吉家命運的轉變,這樣想來,範楫明頓時覺得心頭壓了一塊巨石,一種失控的迷茫感越來越重。
“範公子,不知您要那些書啊?您說出來,我給您找。”田管事素來會看人眼色,瞧着蘇妤對範楫明那模樣,便知道要好好對這蘇家新姑爺了。
範楫明壓下心裏的那股不安,随口報了幾個書名來。
話說蘇妤獨自進了内院,循着上一世的記憶往秦黛容的臨時住所走去,這上林書坊到底隻是個做生意的地方,秦黛容雖然在這裏設了房間,但實則并不常來,今日是蘇妤碰的巧了。
拐過圓形的拱門,便瞧見兩個丫鬟守在門外,其中一個是吉少敏的丫鬟桃兒,還有一個是秦黛容的丫鬟書棋。
蘇妤直接走了過去,兩個丫鬟瞧見了她,都迎了過來。
“蘇小姐。”丫鬟行了禮。
蘇妤問,“都在屋裏了?”
書棋應答,“在呢,我家大小姐、二小姐還有吉小姐。”
桃兒看着蘇妤欲言又止,蘇妤見了,便笑道,“有什麽話就說,吞吞吐吐做什麽?”
桃兒歎道,“蘇小姐,你可要幫着勸勸我家小姐,這婚姻之事可是大事,千萬不要任性啊。”
蘇妤聽了這話,心中暗道,莫不是吉少敏當真查出點什麽來了?
書棋去敲了門,又說是蘇妤來了。
秦黛萍開門見到蘇妤,十分高興的跑了過來,挽蘇妤的胳膊笑道,“你怎麽來了?南口鄉那邊住的可習慣?”
蘇妤故意作弄秦黛萍,“還挺好的,就是路上豬糞牛糞特别多,一不小心就沾了一腳。”
秦黛萍嫌棄的甩開蘇妤,“哼,你這是故意拿話埋汰我呢,虧的我還爲你擔心。”
蘇妤笑呵呵的又纏上秦黛萍,瞧着姑娘粉嫩嫩的臉頰便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哎喲,瞧我們家萍兒妹妹這小臉粉嫩的,跟個花瓣一樣呢!”
秦黛萍沒好氣的推開她,朝裏面的秦黛容告狀說,“姐,蘇蘇又欺負我了。”
“她也隻能欺負得了你。”秦黛容點了下秦黛萍的額頭,怒其不争。
秦黛萍癟癟嘴,十分委屈。
“你怎麽也來了?”吉少敏走過來問道。
蘇妤瞧着吉少敏,見她臉色似乎不是很好,又瞧秦黛容亦是一臉嚴肅,便笑應道,“我跟我家小相公出來采辦一些東西,倒是你們,一個個大忙人的,怎麽有空聚在一起喝茶啊?”
吉少敏沉着臉,“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蘇妤思及進門前桃兒說的話,心中便已經猜出是什麽事情了。
“你說的對,楊司瀚果然不是個東西!”吉少敏憤怒的一拳砸在桌上,咬牙道,“他不僅在外面養了外室,而且還跟青樓的好幾個女子糾纏不清,楊家爲了跟我們吉家接親,瞞的可真是辛苦啊,居然還有臉說楊司瀚是個潔身自好的人,呵呵,簡直是笑掉大牙!幸好你提醒了我,否則我吉少敏一輩子就栽在這個垃圾身上了!”
秦黛容搖頭說,“即使是這樣,你跟楊家退婚的事情也不能說退就退,不然不知情的會怎麽說你?這世道女子與男子不一樣,男子退了婚依舊可以妻妾成群,但是女子若是退了婚,再想嫁個好人家可就難了。”
吉少敏紅了眼,咬牙切齒,“我甯願在家裏呆一輩子也絕對不願意跟那種爛人成親!”
“等等!”蘇妤擡手打斷兩人,“少敏你的意思是你已經知道了楊司瀚跟别的女人糾纏?”
吉少敏點頭,“是白姐姐告訴我的,後來我也跟着去看了一次,我呸,現在想想都覺的惡心!當初見他的時候居然還覺得他人不錯,我當時一定是瞎了眼!”
秦黛容笑着搖了搖頭,問蘇妤,“你可是知道了什麽?”
蘇妤點頭,将她在醫館撞見的事情與大家說了一遍。
“什麽!”吉少敏聽完頓時就氣的“噌”的跳了起來,滿臉憤怒,“好啊,好個楊司瀚,好個楊家,這是把我們吉家當傻子耍呢!”
秦黛容臉上也浮現一抹愠怒,楊司瀚在外面如何好色厮混是一回事,但是與人有了孩子,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可知道那妓子叫什麽?”吉少敏怒聲問道。
蘇妤急忙說,“香蘭,聽說還是留香院的頭牌!”
“你先别急,此事倒也不是壞事。”秦黛容拉着吉少敏勸道。
秦黛萍氣憤的鼓着腮幫子,“姐,這還不是壞事啊,都有孩子了!”
秦黛容沉思了片刻,問吉少敏,“你當真要退婚?”
吉少敏斬釘截鐵,“必須退婚!”
“都這樣了再不退婚,除非是傻子。”蘇妤可是絕對贊同吉少敏退婚的,她可不願意吉少敏再走老路。
“姐,你是不是有什麽主意了?”秦黛萍一瞧自家姐姐這模樣,便知她定是有什麽打算了,當即高興問道。
秦黛容掃了眼面前興奮的三人,歎息搖頭,“你們等我再好好想想,既然要退,就要退的好看些,不能讓人抓了把柄,留了口實,少敏你回去也将此事與你爹娘好好說說,不過别說太多,隻要讓他們稍微有個心理準備就好。”
“太好了,隻要姐姐出手,就沒有幹不成的事情!”秦黛萍高興地說道。
吉少敏也松了口氣,“秦姐姐,謝謝你!”
秦黛容搖頭,“你先别急,聽蘇妹妹的意思,那丫鬟後來還買了副打胎的藥,也就是說楊家很有可能會放棄那個孩子,這個我們也不得不防。”
蘇妤點頭,好不容易插上話,“對啊,我當時一聽就覺得可以在這香蘭身上下功夫,隻要讓大家知道了楊司瀚不僅是個風流種,還跟人在外面有了孩子,到時候再讓少敏家提出退親,絕對沒問題。”
秦黛容卻問起蘇妤另一個問題,“你說楊司瀚醉酒喜歡打女人,可是真的?”
蘇妤點頭,“是真的。”這可是上一世吉少敏自己跟她說的。
秦黛容若有所思,半晌之後與三人意味深長的說道,“若是退,便要退的徹底。”
回去的路上,蘇妤一直想着秦黛容最後那句話,心中隐隐有股怪異感,但回頭一想,不管怎麽樣秦姐姐是不會害少敏就對了,這樣想着也就釋然了。
一行人剛回到家,就看見一個背着包的小姑娘鬼鬼祟祟的在門口徘徊,她探着腦袋,時不時往裏面偷瞄幾眼,又時不時的換個位置,那樣子就跟偷兒一樣。
“青天白日的,這偷兒膽子也忒大了吧。”蘇妤道。
常武眯着眼瞧那小姑娘,搖搖頭不贊同說,“有可能是搶!偷搶拐騙,唯有搶才是明面上的!”
範楫明瞧着那傻子一樣的主仆兩人,搖了搖頭,率先下了馬車朝那小姑娘走了過去。
“诶,他要去幹什麽!”蘇妤趕忙跟了過去。
常武不解嘀咕,“這有車不坐,偏要走過去,奇怪啊奇怪。”話說着,他甩着馬鞭,慢悠悠的跟着車跟了過去。
夏天心中十分糾結,到底要不要進去呢,如果不進去的話,她就要再次流落街頭餓肚子了,可如果進去的話,萬一這家人養不活自己怎麽辦?而且瞧這窄小破落的屋子,她怎麽想都覺得跟大富商聯系不起來。
“你在幹什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問話。
夏天就跟受驚的小貓一樣瞬間炸毛,驚叫一聲之後直接躲到了一顆老樹後面。
“喲,膽子這麽小。”蘇妤好笑的走過來,看到對方那樣子便嬉笑道。
範楫明皺眉,“你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
夏天拍着胸口,重重的松了口氣,聽到問話,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你們是什麽人?是這家的主人嗎?”
蘇妤笑嘻嘻,“我們先問的話,不該是你先回答嗎?”
夏天想了想,貌似是這個道理,便抓緊了背上的包裹,咽了下口水揚聲說,“我可不是壞人,我是來找蘇妤的,是拾花館的白姐姐讓我來找的。”
範楫明瞧向蘇妤,那意思是,你的人你自己解決。
蘇妤朝他笑了笑,“你和常武先進去吧,這裏我來解決。”
“當然是你解決了。”範楫明冷哼一聲,轉身就走,絲毫的遲疑都沒有。
蘇妤摸了摸鼻尖,“那個誰,你出來說話。”
夏天猶猶豫豫的走了出來,不合時宜的,話還沒開口說,肚子突然就“咕噜噜”的叫了起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姐姐,你是這家的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