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内一處甲山陰影處。
“禦哥哥,我爹爹和大哥已經在回程的路上,現在太後已經知道了我爹爹要回城的消息。”上官瑾璇面色擔憂的看着一半俊顔隐于陰暗下的龍禦。
龍禦嘴角冷冷勾了勾,半個身子斜靠在甲山上,“不愧是上官将軍,就連回宮這麽大的事,他都瞞得滴水不漏。”
上官瑾璇神色暗了暗,“禦哥哥,都怪我不好,今日太後一問起,我想也沒想,就說了。事後才覺得不安,所以連忙告知你,商量對策。”
龍禦淡看了她一眼。
她雙眼真誠,臉上隐見愧疚,不安的看着她。
挑了挑眉,他忽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禦哥哥知道了。”
上官瑾璇因他親昵的舉動,微微紅了紅,卻掩飾的垂了頭,拳心握了握,才擡頭看向他,雙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璇兒還要恭喜禦哥哥終于得償所願,抱得美人兒歸了......”
她說着,朝他眨了眨眼,“今日見了我這嫂嫂真人,璇兒是真的喜歡上了嫂嫂,禦哥哥日後可不能欺負她,否則,璇兒第一個不依。”
“......”龍禦挑高嘴角,腦中閃現某人适才羞紅臉的摸樣,眼底一柔,以至于他嘴角的弧度也那麽輕柔。
他這幅樣子落進上官瑾璇眼底,卻如一根刺,紮着她的眼球。
她捏緊拳頭,唇邊的笑意卻越來越大。
想到某人,龍禦頓時便有些歸心似箭。
站直身,理了理微皺的衣裳,往儲清宮大步走了去。
空氣中隻留下他一句淡清清的話,“時候不早了,璇兒也早些回去歇歇。”
上官瑾璇盯着他頭也不回,疾走的背影。
指尖嵌進掌心。
他也知時候不早了。
卻并未提,将她送回宮去。
往日的他,并不是這樣的。
心口悶痛。
上官瑾璇眼眶發紅,也許,在他心裏,他真的隻拿她當妹妹看待。
而當初他之所以會娶她,也不過是因爲她的一個謊言......
……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天折騰得累了,顧安涼竟是靠在浴桶睡着了。
龍禦回到宮中,便看見她一張小臉紅撲撲的,長發在水中蕩開,如黑色的水藻,臉頰便的發絲,一絲黏在她紅潤的臉上,她的嘴兒微微嘟着,水嫩粉透。
浴桶中各色花瓣仍舊嬌豔的鋪開,圈在她心口前,如一件花瓣抹衣。她露在溫水外的肩頭晶瑩粉白,兩彎皎月般漂亮白皙的鎖骨微微凹陷,裝着顆顆飽滿亮澤的水珠。
龍禦被眼前的美景吸引,竟是駐足看了半響,微微眯了眯眼,眸光一抹暗紅飛掠而過,而後,他邁動勁實的長腿朝她緩緩走了過去......
而顧安涼的睡夢中,也有一人嘴角嚼笑,朝她悠然走進。
那人白衣墨發,清冷的容顔點點柔光,冷漠的黑瞳也注入了一池柔軟的清水,可是這樣溫柔的摸樣,卻是顧安涼所陌生的。
而這樣的夢,她做了三年。
龍禦走近她,菲薄溫軟的唇慢慢靠近她粉嫩的頰,狹長的魅瞳裏,是顯而易見的溫柔,可就在他靠近她的臉時,她紅潤的唇卻吐出了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阿瑾......”
龍禦背脊微僵,清俊的面容陡然黑沉。
呼吸粗灼,他緊盯着面前擰眉阖緊雙眼的女人。
骨節分明的大掌一點一點收緊,直至最後能聽見骨節辍響的聲音。
他萬萬沒想到,到這一刻,她還想着那個男人。
他龍瑾,就有那麽好,讓她時至今日還念念不忘。
龍禦身爲帝王,有帝王的驕傲和尊嚴。
而顧安涼嘴裏一個淺淺的低喃,無疑如一把重錘狠狠敲打在了他的驕傲和尊嚴上。
有些感情,即便嘴上和心上都已經放下了,可腦中的記憶卻始終存留着。
這個夢境也許隻是顧安涼以前的一個夢,一個做習慣了的夢,一個固執存留下來的夢。
而并非,她對龍瑾還心存幻想。
龍禦緊繃着唇,怒焰在心中洶洶燃燒,他忽的伸手,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将她猛地從水中拎了起來。
她沾滿水珠的身子便徹底暴露了在冷銳的空氣裏和他灼黑的雙瞳前,眸光緊緊眯了眯,即便怒意中的龍禦,也仍不禁爲眼前的風景吸引。
而突然而來的冷意冷不丁的拍打在身體上,讓顧安涼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
她縮着身子打開雙眼,首先入目的是他冷峻的臉龐,以及緊緊繃直的唇。
剛醒來的懵懂和他臉上的寒峭讓顧安涼不解。
身上的冷意更是讓她不安。
她低頭看去。
便見自己寸縷未着的被他拎着,臉轟得大紅。
她忙抱住心口,微惱的瞪向他,“你幹什麽?”
龍禦隻是冷冷一哼,二話不說就這麽将她提着往榻上走。
顧安涼見此,臉色更是白了白,開始雜亂無章的扭動身體掙紮,“你放我下來,你要幹什麽?”
他的怒意,來得莫名其妙。
他的行爲,讓她羞赧難擋。
而自己露在空氣中的“不堪”摸樣,讓她窘迫惱怒。
龍禦鐵青着臉,十指猶如鐵爪強硬的抓着她的細臂,一個用力,将她甩到了榻上。
榻上鋪着柔軟的絨毯,顧安涼并未感覺到疼痛。
隻是臀下麻了麻,她很快蜷縮了身子,臉色漲紅的抓過被褥纏在身上,這點動作下來,她紅紅的臉上已經撲上了薄汗。
她一雙澄淨的雙眼,此刻憤惱的瞪着他。
龍禦站在榻前,邪魅的臉龐上陰郁的沉着着,漆黑的雙瞳幽森森的盯着她,兩隻拳頭攥緊,甚至于,顧安涼能聽到他骨節作響的聲音。
心房顫了顫。
她不明所以,茫然失措。
明明他走之前還好好的,可是此刻的憤怒是爲何?
輕輕眨了眨眼睫,顧安涼龛動了下唇,又深吸了口氣,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下來。
而不至于惹怒他。
擡起明淨的眸子盯着他,“發生什麽事了?我惹你生氣了嗎?”
說到“生氣”二字。
顧安涼喉嚨明顯顫了下。
她還沒忘記,那個公公和夏琅被罰的事。
眼神兒輕顫了下。
顧安涼抓着被子的指緊了緊。
龍禦将她的情緒一一看在眼底,幽深的雙瞳卻染上冷峭。
她不信他,以爲這樣,他就會罰她殺她?
她顧安涼,是不是隻願對他龍瑾敞開心扉?!
即便他如此傷她!
嫉妒讓龍禦眸光更冷,周身散發而出的寒意生生将這偌大的殿室都撲上了一層可怖的涼意。
顧安涼頭皮發麻,又實在疑惑得緊,她簇緊了眉頭,不想這麽被動。
索性吸了口氣,開門見山道,“是我惹你了對不對?你想罰我?還是......”
“顧安涼,你再多說一個字!”龍禦嗓音幽沉,帶着濃濃的警告。
可這沉着的嗓音裏,又帶了幾分對她的無可奈何。
“......”顧安涼噤聲,疑惑的看着他,臉上分明藏了倔犟。
龍禦見她此般,眸光更是一沉。
他忽的俯下身子,鐵拳重錘在她身體兩側,幽寒的雙瞳緊曜着她,薄唇間吐出的氣息幾分寒栗,那張妖惑衆生的臉頰是毫不掩飾的急怒。
他突然靠下來,顧安涼眼廓猛然縮了圈兒,身子本能的往後仰了仰。
龍禦嘴角冷冷勾了勾,又沉沉盯了她好一會兒,而後竟是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顧安涼微怔,傻傻看着他離開的方向,心中疑惑深深以外,更多的卻是他再次離開之後的失落。
微微垂下眼簾,顧安涼澀然牽了牽唇。
……
淩霄殿。
龍禦負手站于窗柩前,殿室昏暗,萃亮的夜明珠都被覆上了一層暗黃的薄紗。
他挺拔的背脊如蒼勁而孤零的松柏,他背在身後的手,微微攥緊成拳。
夜冷的風從窗口拂來,撩開他墨般長發,從門口看去,猶如一隻在黑夜裏穿行的魔者。
保持這個姿勢不知站了多久,他忽的轉了身,大跨步往外走去,徑直往儲清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