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遙臉微白，倉皇低下頭，“沒有，哪有的事！”
陸老爺子哼笑，“行了，别騙爺爺了，爺爺看得出來，你喜歡她。”
陸無遙眼中溢出痛苦。
死死拽着指尖。
陸老爺子歎息，轉頭靜靜看着大堂外的天空，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爺爺覺得小寂是一個很不錯的孩子，你若喜歡，爺爺支持你。”
陸無遙倏然睜大眼，盯着他，“爺爺......”
“你知道爺爺一直以來的心願，就是看到你成家立業，爲陸家開枝散葉。這樣，爺爺下去見你爹娘的時候才有臉。而小寂爺爺也認識了三年，那孩子心眼兒好，善良，而且看得出，她很機靈，你娶了她，她說不定還能幫助你掌管我們陸家的産業......”
他說着，又是歎了口氣，“無遙，爺爺真的老了，陸家家大業大，爺爺一把骨頭實在是有心無力了，爺爺知道你不喜歡從商，但是陸家的家業傳承至今，不能因此而沒落，爺爺希望，你能接管，可以嗎？”
陸無遙擰緊眉，桃花眼疑慮重重，盯着他，他才發現，不知何時，他頭上發全白了，臉上的皺紋更多了，兩隻眼睛也一下褪去了平日的精明，隻剩下疲倦的灰濁。
心房酸脹，在這一刻，他才驚覺。
他的爺爺，真的已經老了。
而他呢，還在任性妄爲，從未擔心有朝一日，他也許便隻是一個人，沒了朝夕相處的爺爺。
也從未，爲他做過什麽，還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操心難過。
心口沉甸甸的。
陸無遙眼底湧出愧疚，伸手握住他的手，認真道，“爺爺，是無遙不好，一直以來都在逃避責任。我是陸家的子孫，陸家的家業我會負起責任來。從今往後，我會努力學習如何管理陸家的事業......”
停了停，“至于小寂......她隻當我是朋友，我不願勉強她，所以，成婚一事，無遙現在，無法答應爺爺......”
“......”陸老爺子有些失望的縮緊了眸子，看着他沉痛的雙眼，他也說不出逼迫他的話。
内心的沉重也讓他說不出話來。
他隻是拍了拍他的手，起身，緩緩走了出去，背影孤寂，老态盡顯。
陸無遙看着他蒼老的背影，心，猶如壓在一塊千萬斤重石，喘不過氣來。
可是他真的無法，娶一個不愛的人，也更不願，強迫他喜歡的人！
“爺爺，無遙不孝！”陸無遙凝着他的背影，低喃。
陸老爺子身形微微一顫，腳步停了停，而後繼續往前走，最後消失在陸無遙的眼前。
陸無遙怔怔坐在大堂，久久，久久......
“你來幹什麽？”顧安涼冷冷看着突然登門而來的禦晴妩。
禦晴妩嘴角帶着笑，那笑不再似平日裏跋扈，好似一下子蛻變得成熟而穩重，那笑驕矜，客套，分不出那笑容之後真實的情緒。
“顧姐姐，這是我給你的盤纏！”
盤纏？
顧安涼擰眉，這才看到在她身後站着的兩名丫鬟手中端着的銀兩。
眼眸更冷，顧安涼面無表情，冷清清的看着她，“你什麽意思？”
禦晴妩擡眸，看向站在二樓擔憂往下看的顧宜苓，雙眼微微一眯，而後再次将目光落在顧安涼身上，“顧姐姐，你和你姐姐好歹也是雩婁國的郡主，這種地方不适合你二人的身份。”
不适合？
顧安涼挑高眉，幾分冷峭，“禦晴妩，你以爲什麽地方适合我們姐妹二人，喪生火海嗎？”
“......”禦晴妩擰眉，臉上多出一抹凝重，盯了她一會兒，才開口道，“我知道你們都以爲那場火是我預謀害你二人，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有。”
沒有？
顧安涼斂眉，抿着唇看着她，她臉色無異，不像推卸責任。
“我禦晴妩敢作敢當，我害過誰，我不怕承認。但是你和你姐姐險些葬身火海，确實與我無關。”禦晴妩道。
顧安涼沉默。
腦子飛快轉動。
她所認識的禦晴妩，确實是即便害她，也不屑于偷偷摸摸。
她說沒有，或許，真的不是她？！
暗暗捏了捏拳頭。
顧安涼擡眸看了眼二樓的顧宜苓。
顧宜苓擔心她，眉頭緊鎖着。
顧安涼朝她笑笑，示意她放心。
顧宜苓搖搖頭，她如何放心，她見識過禦晴妩的手段。
禦晴妩恨她，曾将她當做她欺侮過，她甚至，現在還能感覺到身上鞭抽的疼痛感。
“顧安涼，我禦晴妩不屑于撒謊，面對你，我也沒有必要撒謊。而我這次來，是真的想幫你！”禦晴妩說着，拿過丫鬟手中的托盤上的一隻元寶。
“這裏有一千兩現銀，十萬兩銀票和一些珠寶首飾。”看着她，“拿着這些，足夠你和你姐姐回雩婁國。或者，你們不想回雩婁，這些也足夠你們遠離都城，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度過餘生。”
“......”顧安涼疑惑，實在有些看不懂今日的禦晴妩。
禦晴妩讓丫鬟将銀兩放在她面前，“顧安涼，與其在這種地方虛度，不如拿着這些銀兩，安安甯甯，無憂無慮的過下半輩子。離開這裏！”
顧安涼吸了口氣，腦子有些疼。
擺了擺手，“禦晴妩，我要過什麽樣的生活是我自己的事，與其他人無關。不管你今日來是何目的，請你離開，仙樂坊不歡迎你！”
說完，便兀自轉身往樓上而去。
禦晴妩看着她決然的背影，狠心拽了拽拳，竟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她這一跪，可把樓上的顧宜苓吓着了。
捂住嘴。倉皇往樓下來。
這會兒雖是早間，可已經有不少人在大堂内。
“顧安涼！！”禦晴妩提高音量，嗓音裏帶了絲隐忍的啞意。
顧安涼背脊一僵。
緩緩轉頭看去，水眸微微一縮，眉頭皺得更深了。
她禦晴妩，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顧宜苓走到她身邊，拉了拉她的手，“涼兒，這......”
“......”顧安涼也搞不懂，隻是反握了握她的手，冷冷的看着禦晴妩，也不去扶她。
顧宜苓肅着臉，見顧安涼不動，她也不好做什麽。
可是禦晴妩好歹也是曦月國的公主，如今的順親王妃，如今卻跑到仙樂坊這樣鬧，就沒有想過龍瑾的處境嗎？
微微歎了口氣，顧宜苓别開了頭。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顧安涼真是頭皮發麻。
頭疼得厲害，閉了閉眼，才看着禦晴妩道，“你到底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