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晚睜大眼,看了眼顧安涼,又看了看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把藥膏送過來些!”黑眸不耐的盯了她一眼。
穆青晚臉一抖,将手中的膏藥遞近一些。
龍禦摻了藥,從她鎖骨下的地方開始擦,動作溫柔,眼神兒憐惜。
穆青晚盯着他,竟是一下子出了神。
在她的認知裏,龍禦是皇上,是高高在上尊貴非凡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屈尊纡貴,親自爲一個女人做擦藥這種有失身份的事。
反觀這個女人呢,臉色蒼白,姿色平平,甚至于她身上的皮膚被燒傷得有些可怖,别說皇上一個男人,便是她看着現在的她,都覺滲人!
可他眼中除了濃烈的心疼以外,竟無半分嫌棄。
穆青晚心中震駭連連,卻又無比動容。
龍禦抿緊唇,雙眼專注的落在顧安涼身上的傷口,當拉動她衣物欲給她褪下,好方便給她擦藥時,像是特别在意穆青晚的存在。
目光凜冽的看向她,“轉過身去!”
“......”穆青晚怔住,有些懵。
她轉過身去了,怎麽給他遞藥!
龍禦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拿過她手中的藥膏放在床沿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穆青晚微微咽了咽口水,乖乖轉過了身。
耳邊傳來細微的窸窣聲,像是脫衣......
意識到什麽,穆青晚忍不住又抽了抽嘴角。
心想,皇上不會是怕她一個女人看了那顧姑娘的身體,所以才讓她轉過身去的吧?
可......她剛才給她檢查傷勢的時候不是已經看了!
看一眼跟盯着一直看是有區别的好不!
龍禦見她轉了身,這才輕柔的脫下她的衣服,她身前的傷勢較輕,嚴重的主要集中在後背。
擦身前的時候,龍禦開始還能保證不亂來,可是擦着擦着,手就控制不住,這裏捏一下,那裏拂一把的,好一會兒才擦完。
将她輾轉,背對着他。
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她的心口正好靠在他托着她身子的手臂上。
她背上大片肌膚都被灼傷得有些嚴重,鮮嫩的肉往外翻,伴随着血沫。
原本有些心猿意馬的龍禦,當看到她背上的傷時,頓時便隻剩下濃濃的心疼和憐惜。
握着棉巾的手幾乎不敢落下。
這樣的燒傷,莫說放在她一個女子身上,便是普通男子也是承受不了這份痛意的。
微微吸了口氣,龍禦我了握拳,這才狠心下了手。
隻是每落下一次,她的身子便顫抖一次。
她每顫抖一次,都讓他内心狂怒不已。
穆青晚僵硬站直,雙眼卻有些怔忪的盯着一個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擦藥之後還需做什麽?”
他磁啞的嗓音從後轉來,穆青晚眼皮一跳,竟有些慌亂的垂下頭,快速道,“擦藥之後需要貼上藥貼。”
藥貼是她親手制止,對傷口快速愈合很有幫助,而且,傷好之後,不易留下痕迹。
龍禦嗯了聲。
穆青晚抿了抿唇,去拿藥貼,沒敢轉身,從後遞過去。
指尖被一抹微涼掃過。
穆青晚臉一僵,耳根兒微紅,微微蜷縮了指尖,呼吸微急。
又過了一會兒。
“去熬些止痛的藥汁來!”他淡聲命令。
穆青晚忙點頭,快步走了出去,卻在行至門檻時拌了一下,狼狽險些跌倒,緊抓住門沿往後看去,卻發現他根本未往這裏看一眼,目光專注,隻有榻上的人兒。
微微阖了阖眼,轉身出去。
……
順親王府。
禦晴妩嘟着嘴兒哀怨的看着總算出現的她家親哥禦天臧,“哥哥,我成婚那日,你去了哪兒?你知不知道......”
說到這兒,她又停了下來,一副有苦難言的可憐樣。
禦天臧淡挑眉。
他怎麽會不知道?
就是因爲知道龍禦那小子會出頭,所以他才提前離開。
一個是自個兒親妹子,一個是兄弟,他夾在中間幹什麽,不是自找不痛快?!
輕籲了口氣,上前,雙手輕拍了拍她的肩,眯着眼,特别大義凜然道,“這可憐樣兒,龍瑾讓你受委屈了?跟哥哥講,哥哥替你出氣,保管打得他滿地找牙!”
一聽他要打龍瑾,禦晴妩自是千萬個舍不得!
忙搖頭,“不是他不是他!”
“那是誰?”禦天臧捏了捏拳頭,“我看就是龍瑾,哥哥這就找他去!”
說着,當真往外走了去。
禦晴妩吓了一跳,撒嬌的抱住他的胳膊,“不是的哥哥,真的不是龍瑾!”
禦天臧嘴角微抽,低頭看了眼她緊緊纏着他的雙手,突地正聲道,“妩兒,你可是曦月國的公主,我禦天臧的親妹妹,誰要敢欺負你,就是跟我禦天臧作對,即便欺負你的人是你表哥,西擎王朝的皇帝龍禦,哥哥也不會放過他,大不了就是兩國開戰,哥哥亦會爲你讨個公道!”
開戰?
禦晴妩臉微白,唇顫了顫,哪還敢說欺負她的人就是龍禦!
不過心裏卻因爲他的話暖了起來,還是親哥哥對她好,不像......
雙眼一暗,禦晴妩突地撲進禦天臧懷裏,紅了眼眶,“哥哥......”
禦天臧見她這樣,隻當她是感動了。(小臧臧,你這樣耍你妹妹玩兒真的好嗎?)
嘴角勾了勾,單臂将她摟了摟,松開,擡起她的臉,“哥哥有事問妩兒!”
“什麽事啊?”禦晴妩眼睛還是紅紅的,卻一臉認真的看着他,一副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摸樣。
禦天臧雙眼閃了閃,錯開她走向前坐在位置上,眸光凜冽而直銳,“我聽說你今日在仙樂坊門口和那什麽顧什麽吵了起來?”
禦晴妩神色微慌,睜大了眼,“哥哥,你怎麽知道的?”
這消息,傳得是不是太快了!
禦天臧慵懶的伸了伸腿,“整個都城都傳遍了!”
“......”
禦晴妩咬住唇,垂下的雙眼閃過怨毒。
禦天臧瞄了她一眼,像是自說自話,“那個什麽顧什麽差點被活活燒死,這事整個都城也傳遍了。”
燒死?
禦晴妩臉上劃過快意,眼冒亮光擡頭盯着禦天臧,“哥哥,她死了嗎?”
“......”禦天臧見她歡欣鼓舞的小臉,眸子頓沉,繃着唇看着她,臉上戾氣盡顯。
禦晴妩心裏咯噔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咽了咽喉嚨,“哥哥,你,你怎麽了?”
“那你知不知道,整個都城都說是你讓人放的火!”禦天臧冷聲道。
禦晴妩低哼,“那是她活該!”
“禦晴妩!”禦天臧低喝,“果然是你!”
禦晴妩低着頭,不承認也不否認,眼底仍舊閃爍着光亮。
無疑的,得到顧安涼可能已死的消息,無論是誰幹的,于她而言,都是天大的喜事!
禦天臧徹底冷了顔,在婚禮上龍禦那般護着顧安涼,她這個妹妹怎麽這麽沒有眼力見,還去找顧安涼的麻煩。
龍禦那小子典型的有仇報仇,且手段出其不意,極盡殘忍之能事!
看在他的面兒上,他倒不會真的殺了她,可不代表不會折磨她!
他之所以和龍禦交好,便是兩人“臭味相投”,都是睚眦必報之人。
這次他這親妹妹撞上了龍禦的逆鱗......
吐了口悶氣,禦天臧黑着臉站了起來,語氣煩躁道,“你這些日子最好不要離開王府!”
說完,便錯開她走了出去。
“......”禦晴妩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一心隻想确認她顧安涼死了沒,迫不及待領着一個丫頭就出了門。
可剛走出王府,後腦便被重重一擊,暈了過去。
……龍禦将穆青晚熬送而來的止痛藥給顧安涼喝了,不愧是都城最好的大夫,藥性見效極快,不一會兒她原簇緊的眉頭便舒展了。
将她輕放在榻上,細心的給她蓋好被子,這才轉眸看向已經折回的李琰,“你剛才說你把人抓關起來了?”
“......”李琰臉抽了,明顯寫着“冤枉”兩個字。
分明是他讓他抓的人關起來好嗎?
硬着頭皮點頭。
龍禦眼底浮出沉沉冷彘,魅邪的俊臉染上嗜血的光暈,低頭微微牽了牽衣服,起身,“看看去!”
卻又在說完話之後,轉眸深深盯着榻上的人兒看了一會兒,這才跨步走了出去。
第
禦晴妩醒來之時,便發現自己雙手雙腳被縛,綁在一把椅子上,周圍暗黑無光,唯有她右側牆壁上一扇小窗照進薄弱的月光。
頭皮陣陣發麻,整個人已是驚恐到了極緻。
地上簌簌的聲音不時的傳進耳裏,甚至于,腳背上時不時有奇怪的東西爬來爬去。
從她醒來到現在,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她無論怎麽喊,怎麽叫,都沒有人回應她。
這讓她一度懷疑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噩夢,夢醒了,她就又回到了龍瑾身邊。
可是這是現實,不是夢!
她被人綁架了,原因不明!
就在她惶惶不可自已時,一道鐵鎖打開的聲音從前傳了過來。
借着微弱的淡光,她看見幾個人走了進來,而走在最前的人,身姿挺拔,除此之外,其他看不清楚。
有人恭敬的擡了一把椅子進來,他穩穩坐了上去。
即便看不清,她依舊能感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冰寒刺骨。
禦晴妩微微吸了口氣,聲音以爲之前不停的大喊而有些嘶啞和顫抖,“你們是誰?知不知我是什麽人?我是順親王妃,你們敢抓我,簡直膽大包天......”
“呵......”聲音如垂暮的老者,猶如城樓古鍾,重而啞,厲而刃。
那一聲輕笑,仿似能穿透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禦晴妩身子抖得厲害,雙眼故作鎮定的看着前方黑暗處。
“順親王妃?”問得輕悠,那粗粝的嗓音卻如鈍斧,“這麽說,龍瑾便是你夫君了?”
他認識龍瑾!
禦晴妩頓時有了點底氣,挺直背脊道,“是......”
“不巧!”他悠聲打斷她的話,“龍瑾是爺目前最讨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