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顧安涼回到王府,先去了梅苑。
到了梅苑,又被石風給攔了下來。
顧安涼盯着緊阖的房門,心裏的疑惑跟泡沫似的不停往上冒,“王爺從回來之後一直在房間内未出來過?”
石風似乎也很擔心,擰着眉點了點頭。
顧安涼抿了唇,“用過膳嗎?”
石風搖頭。
“……”
顧安涼咬了咬唇,轉身出了梅苑,再次回來的時候,已是半個時辰後。
石風看着她手裏拎着的笥子時,微微愣了愣。
“我給王爺做了幾道熱膳和清粥,你拿去給王爺。”顧安涼将笥子遞給他。
石風猶豫,“早些下人送來的飲食都被王爺拒之門外,這……”
顧安涼眉心微動,“我去試試。”
“……”石風抽了抽嘴角,實在很不想打擊她,王爺一直不待見她這位未來王妃,這送進去,不得連人扔出來才怪!
顧安涼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心裏小不爽了一把,撇了撇嘴,語氣突地強硬道,“這東西要麽你送,要麽我送,反正今天一定得有人送進去,你自己選!”
“……”
這光榮而艱巨的任務毫無懸念的落在了顧安涼頭上。
站在門前,顧安涼深深吸了口氣,做好了随時被他扔出來的準備,這才伸手推開了房門。
房門一開,一隻腳還未及踏進去,一股濃烈的酒氣蓦地撲面而來,熏得顧安涼下意識摒了呼吸。
凝神看去,顧安涼不由吸了口氣,原本整潔幹淨的房間此時已是一片狼藉,書桌上的東西都被他掃落在紅木地闆上,橫七豎八的酒壺東一個西一個。
而在酒壺和“廢墟”中赫然躺着頹然淩亂的龍瑾。
顧安涼費了好大功夫才緩過神來,飛快走了進去,将笥子放在一邊,搶過他手中死死拽緊的酒壺,橫手抱住他想要将他拉起來。
不要想醉酒的人會乖乖聽話。
手被他用力拂開,厲聲道,“滾!”
顧安涼心中不免有些怒了,硬壓下,再次伸手抱住他,用了吃奶的勁兒将他抱了起來。
可是下一刻,他整個人猛地朝她撲了過來。
顧安涼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竟是被他直直壓在了地上。
他身上的酒氣太濃了,顧安涼有些不适的别開了頭。
伸手推了推他,他卻硬邦邦的,壓在她身上紋絲不動。
顧安涼磨了磨牙,沒想到平時看上去斯文精瘦的男人竟然這麽重。
微微吐了兩口氣,顧安涼轉頭看着他,卻發現他也正盯着她看。
黑瞳深深,有捉摸不透的暗光輕閃,卻也是專注的,仿佛在他眼裏,隻看得見她一人。
顧安涼心跳蓦地快了分,傻傻盯着他忘了動作。
微涼的指尖落在她臉上,漆黑的雙眸浮出絲孩子氣的迷惑,龍瑾盯着她的臉,嘴角竟是難得的勾了勾,“你是……顧安涼!”
顧安涼雙眼一亮,有些驚喜于醉酒至此的他還能認出她來。
哪知……
“顧安涼,你爲何總是陰魂不散……”龍瑾低低說着,蓦地倒在她肩頭睡了過去。
“……”顧安涼渾身僵硬,臉色發白,眼眶有水光閃爍,微微咬着唇,她偏頭看着他。
龍瑾,這樣鐵石心腸的你,除了我還有誰敢愛你?!
……
第二日,顧安涼出府前,隻跟石風說了聲,讓他轉告龍瑾,他眼裏陰魂不散的人短時間不會去打擾他,他可以放心了。
明顯賭氣的話,聽得石風嘴角一抽一抽的,最後愣是原話轉告給了龍瑾。
龍瑾聞言,握住書劄的手微微頓了頓,墨瞳微微一眯,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
前往幽海的路上,顧安涼一直悶頭走着,陸無遙說什麽,她也當沒聽見。
突然,腦門被敲了一下。
疼得顧安涼忙用手握住,瞪直了眼盯着始作俑者。
陸無遙站在她面前,臉有些臭,“怎麽回事?一路上跟吃了恭房裏的東西似的……”
“你才吃屎!”顧安涼睚眦必報,劈腿給了他一腳。
陸無遙吸了口氣,邊挽袖子邊道,“反了反了,小爺兒今天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顧安涼鄙夷哼了聲,“一副腎虧樣兒,你能把我怎麽樣……啊……”
“小爺撕了你的嘴兒……”陸無遙磨牙,氣得撲了上去。
“……”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中間購了兩匹馬,傍晚就到了幽海。
說是幽海還真是沒錯,四面高山臨立,奇形怪狀,海水深渦,被夜色和四周的綠林映照得如寒冥死海。
顧安涼和陸無遙躲在一坐大山後,雖帶了火石,卻不敢點火,怕那吃人的龍不上岸。
“遙啊,你看海面平靜,一絲漣漪都無,看着哪像有巨龍的樣子?”顧安涼搓了搓手臂,雖已入春,入夜還是有些冷。
陸無遙看了她一眼,紳士的脫了衣裳給她披上,正要說話,一道低沉的聲音蓦地傳了過來。
“爺,就是這裏。”
顧安涼和陸無遙相互看了一眼。
顧安涼沖他眨了眨眼,小聲道,“看來我們遇到同道中人了。”
“……”陸無遙眼角微抽,沒搭理她,雙眼卻謹慎的眯了眯。
“此處地勢低,海水深,隐于奇山之下,有龍的傳言雖不可盡信,但也極有可能。”那道聲音再次響了過來。
顧安涼聽見,趴在一顆大石上,探出一顆腦袋往四處看,還沒看到個究竟,就聽見一串急促淩雜的腳步聲踏踏傳來。
“笨蛋,這邊!”陸無遙低聲道,一把抓過她的後衣領走到大石的另一邊。
顧安涼對被他當小雞似拎着的動作十分不滿,氣紅着臉瞪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卻被一道暴令聲打斷。
“殺!”
殺?!
顧安涼心肝一顫,轉過眼珠子看去,入目的場景讓她下意識捂住了唇。
百來号手握利刃的黑衣人圍成一個圈兒,不停的舉劍氣勢洶洶的往中間攻。
而被圍攻的人,被衆多黑衣人圍着,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這麽多人打三個,倒是有趣!”陸無遙說着,翻身靠在石面上懶得再看,語氣閑适。
三個?!
顧安涼擰了眉,偏頭看他,“你怎麽知道是三個?”
陸無遙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花生米,抛吃着玩兒,“他們一出現我就發現了,三個男人。”
“……”顧安涼抽了抽嘴角。
傾身從他手裏搶過一些花生米,斜靠在石頭上,邊看邊吃,“你說我們運氣得多好啊,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能遇見殺人這麽壯大的事……”
說話間,她蓦地止了聲,雙眼睜大,倒吸着氣,一隻手往後,抽筋兒似的不停的拍他。
“幹什麽?”陸無遙挑眉,拍開她的手。
“不是啊,發現了,被發現了……”顧安涼磨着牙急得快哭了。
發現?
陸無遙俊眉一皺,翩身看過去。
隻見三五個黑衣人已經舉着劍朝他們殺了過來。
心房微沉,他一把拉過顧安涼護在身後,沉着聲音快速道,“跟緊我。”
顧安涼飛快點頭,抓住了他腰間的革帶。
就在這時,一把明晃晃的刀猛地劈在了兩人中間。
幸得她反應快,往後躲過。
陸無遙心一緊,往後看了她一眼,見她無損傷,微微吐了口氣。
卻也怒了,飛快取下腰間别的折扇,刷的打開,密密的細針刷刷從折扇内射出,幾個攻來的人不備,齊齊倒下。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其他的黑衣人,一大批人紛紛朝他二人奔了過來。
陸無遙雙眼一眯,而後攬着顧安涼,一隻腳墊在大石上,竟是往更多圍攻的人群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