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顯然也沒有想到她在這個時候,還能淡定如斯。
當下不禁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緩緩道:“那一年,他曾血染十四城,隻爲本宮回朝。”
是了,那一年秦或年少成名。
至今令人聞之色變,卻很少有人在提前那個由頭。
卿甯站在花下,沉吟了一小會兒。
便隐約覺着對方用一種,已經勝券在握的目光看着她。
大婚之日,這位蓉公主穿着飛紅如火的鳳袍站在這裏。
句句聲聲不離從前,擺明了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幾個小輩此刻都近不了前,由此可見,這一位從來也不是簡單人物。
“如今,他明媒正娶,隻爲守我餘生!”
她微微笑着,臨花而立。面上連一絲不悅的模樣都沒有。
好像秦可蓉所說的一切,從來都沒有與她有半分關系。
秦可蓉卻一時呆滞在那裏,好像一時說不上話來。
身後琴瑟之聲在禦,有人緩步行來,衣袂當風。
卿甯幾乎是受了感應一般,回眸看去。
那人一身潋滟喜服,面上的寒涼之氣都散幹淨,足不沾塵。
轉眼之間,便到了眼前。
“唯有皇後知曉朕心。”他含笑執了她的手,那雙墨眸便再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卿甯原本對着秦可蓉還是一片大氣。
此刻看見這禍害,不禁生了幾分閑氣。
偏生他又半點不看地點,輕輕附在她耳邊道:“我等不了,便來接你了。”
卿甯原本是有幾分怒色的,此刻聞言,不禁七分溫軟。
之前的那些事,便抛了九霄雲外。
身後一衆人都驚住了。
皇後沒有皇後的架子,出閣之前,還同人在花下閑談。
皇帝沒有皇帝的沉着,人未入宮,親自來了這裏接人。
這一衆流程都還沒有走下來呢,這兩位就執手而立了!
這都什麽什麽事啊!
面色最爲難以平靜的,還是站在兩人身前,卻完全被忽視的秦可蓉。
此刻不禁開了喚了一聲,“阿或!”
自别後,這一聲真是包含千般話語。
秦或像是這會兒才看見她了一般,緩緩道:“三姐。”
此外在無别的話了。
其實也再沒有什麽比這樣的疏離的模樣,更加簡單明了了。
年少時,那些錯過的人和事,大抵都不必再多說。
更何況他從來都不曾知道,原來歡喜一個人,是一時一刻都離不得的。
而那些離去的人,也隻能說不曾深愛,無需他念。
他牽着他的白首同心人,在衆人分立兩旁目送下。
緩緩走向銮駕,陽光下兩人眉目傾城,卻同樣都是難得的微微含笑。
看的一同臣子們,忍不住老淚縱橫。
皇上不是不柔情,隻是對象比較單一啊。
此刻去不知道那執手,并肩而行的兩人到底在說些什麽。
隻是隐約看着,好像有那麽一點不對勁。
隻是這兩人做事,也從來都沒有走過尋常路。
當下也就沒什麽特别需要分析的了。
“阿甯,你笑的好牽強。”秦或半牽半扶着她,薄唇輕勾道。
“阿或,你姐姐真好看。”卿甯看着他,面上笑意更深了幾分。
他這被這個忽然親密起來的稱呼,隐約覺着有些不好。
此刻聲樂悠悠,人聲鼎沸。
幾乎隻有彼此才聽得見這對話聲。
“何以見得?”
他挑眉笑看,“夫人今日難道不曾攬鏡自照?”
卿甯聞言,腳步微微一頓。
兩人便在行走間,忽然停了這麽一下。
一衆侍女宮人便隻能跟着全部停了下來,還不等牽引嬷嬷上前來問。
秦或卻一把将她打橫抱起,鳳尾飄揚,落英如雨間。
卿甯整個都落在他懷裏,“禍害,你還有沒有樣子了?”
麻煩看一下那些人眼睛放開的樣子好麽?
“除了你誰敢說?”
他含笑反問道。
這話簡直真相的沒道理。
卻将懷裏的人抱的更緊了,“終于娶到你。”
終于……
卿甯含笑看着他,荒唐便荒唐了。
隻要心中歡喜,何妨縱情縱性!
身後一衆人也是活久見了,帝後恩愛如斯。
這對他們,應該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吧。
更何況……看起來,還這麽的賞心悅目。
小翁主咬唇看着,扒着一旁的十一袖子,“好累啊……走不動了……”
明媚的眸子又看看前邊,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十一揮手,那一處有許多給貴人準備的軟轎。
小翁主一時也是怒了,直接一躍挂在他背上。
“我不管……你要麽背我……要麽抱我,反正我不下來了。”
此刻已經是在人潮洶湧的街上,若非是那銮駕上的兩人,太過招眼。
這裏一雙,也引來不少目光。
小翁主不依不饒,十一也從來拿她沒有法子。
隻得托着背上的小姑娘,換了個背的舒服些的姿态。
腳下如飛的跟着入宮,好像這副模樣多被别人看到,都要飛起的模樣。
背上的小翁主卻同不遠處的秦小侯爺打了眼色,一副小心思得逞之後的明媚笑容。
“十一……我也好想成親啊!”
健步如飛的那人頓了頓。
少女語調柔軟,在他背後輕輕畫了個圈圈。
“你想不想……想不想……”
“不曾想過。”
十一答話的速度,有些過快了。
背上的小翁主也是惱了,不由得伸手拍了他一掌,“那你現在想!立馬想!”
十一,“……”
無言以對之後,一時有些答不上話。
今日這氛圍,着實很容易讓人産生這樣的想法。
“我的命都是主子的,此生……不做他想。”
小翁主登的心浮氣躁,好半響,才聽到他這樣說道。
“皇叔都當皇帝了,你要一輩子留在他身邊,是準備進宮當太監總管嗎?”
小翁主忍了許久,才克制住了沒有伸手去掐他的脖子。
真是……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這音量頗高,即便是在一片鍾鼓聲樂之中,還是無可避免的引來了一衆公公回顧。
眼看這一個個的面白無須,陰柔之色濃重的。
十一狠狠的皺了皺眉。
宮中不比容王府,這個可能還真有些可能的。
小翁主見狀,不由得笑的開懷。
伸手揉了揉他的臉,“呐!你要是從了我,我就去皇嬸面前說說好話,不讓你進宮了,你看如何?”
少女含笑溫柔,諄諄善誘。
十一的臉被她揉成各種模樣,笑意卻無可避免的蕩漾出來。
不遠處的小侯爺見狀,笑着搖了搖頭。
坐在馬背上慢慢走着,今日這陣仗原本也是快不起來的。
手中的折扇翩翩而搖,各家美人朝着他頻頻的暗送秋波。
卻見身旁的軟轎,簾風一落。
桃花眼中笑意流轉,飛身一轉,便入了那軟轎之中。
就勢往前一傾,便将佳人抱了個滿懷。
“你是在尋我麽?”
少年風流浪蕩,人在身側,軟玉溫香。
“誰尋你了!不知羞!”
知暖哪裏會承認,連忙伸手去退他。
這軟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偏生秦暮栩又擠着她,一不會兒便小臉漲紅了。
“那你方才挑簾是在看誰?”
秦小侯爺笑着追問道。
“難不成你方才是看哪個公公?啧啧……真是沒看出來,你如今的口味……”
他還沒說完,就被知暖賞了一拳。
“你才公公呢!”
如今兩人私下說話,越發的口無遮攔。
方才那一處行走間,不是年紀一大把的老臣,就是管事太監。
“對!”
秦暮栩卻笑着應了。
“你方才就是在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