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卿甯意味深長的一聲。
在看那丫頭時,明顯的有些不太自然了。
正是大好年華,不必同以前那樣刀尖上讨生活。
從前的有些特點也就暴露了出來,比如知影……脾氣火爆。
“以前也不見他有這個毛病的。”
她狀似無意的說了這麽一句。
果然下一刻,就聽見知影追問道:“以前……還有誰睡他房間過?”
這音量頗有些響了,還沒來得及離去的侍女們,紛紛擡頭看向了知影。
小姑娘忽然反應過來,擡眸看向她時。
卿甯正微微含笑,看着門口的位置。
“問他。”
正走到了門口,還沒來得及開口的張賀,有些莫名道:“問什麽?”
“不關你的事!”
知影一擡眸,正看見張賀站在了那裏,當下頗有些沒好氣道。
來人也是一時不能理解,面色便黑了三分:“誰又問你!”
“你出去!”
知影同他吵架都吵成了家常便飯。
此刻當着卿甯的面,也不在遮遮掩掩。
張賀眸色微怒,“不可理喻!”
這是在百草閣!
卿甯也見這兩人吵的有些莫名其妙了,便開口打斷道:“找我有事?”
其實張賀還是一點很有禮數的下屬。
雖然在這種時代養成的男子大約都有這種習慣,但是自從那個名分定下來之後。
他便很少往她這裏來,一則一直都是人多不行的狀态。
二來,可能也是爲了避嫌。
今日忽然出現在門前,必然也是有什麽正事的。
卿甯原本是不想打斷他們繼續……發洩的,隻是怕這一時半會的停下不來。
錯過了什麽正事,可就真的不好了。
張賀聞言,調整了調整面色。
像是無視知影一般,朝着她道:“百裏瑜又來了。”
那人自從那天出現之後,便一直逗留在永安城。
說什麽從前至交不少,想要一一拜訪,叙叙舊情。
卿甯這裏,更是幾乎每日一來。
即便卿甯也從來沒有要見他的意思,奈何這人耐心極佳。
百草閣的人一開始還冷面一待,如今這見的多了,對方身份尊貴,又态度極好。
倒真的叫人好生爲難起來。
隻是卿甯這裏從來沒有松過口,百草閣又是要打開門做生意。
百裏瑜來了,總也不能拿掃把就把人轟出去了。
“這回買的什麽?”
卿甯一聽是他,連微微皺眉都用不上了。
“十萬黃金,買了一株靈芝草。”
張賀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臉色。
這位百裏王爺從踏進百草閣的那一日起,意思就再明顯不過。
人家根本就不是來買藥的,擺明就是來砸錢的。
這靈芝草雖然也是名藥,平常拍到千兩,已經是高價了。
這一位直接喊的十萬,方裕年紀大了,一時受不住這一位,常常來一個這樣的大手筆。
張賀才來多說一句。
“閣主……是不是要見見他?”
從前那些事都已經過去多年,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她也不必太過在意。
卿甯除去一身累贅,好不容易才爽利一些。
一時便沒有開口。
謝依然死去多年,原主也已經不知魂歸何處。
就算百裏瑜想要補償,要想盡一個父親的指責想,現在未免也太晚了一些。
“少夫人見他幹嘛!這樣負心薄幸的男人,難道還妄想,少夫人能叫他一聲爹?”
知影很是不屑道。
張賀狠狠的皺眉瞪她,眼裏明顯寫着“你插什麽話!”
卿甯掃了這兩人一眼,拿起案上的一個錦盒便走了出去。
跨門而出的時候,還不忘留下一句“你們繼續!”
百草閣很熱鬧……有這兩個在,估計想不熱鬧也很難。
身後兩人一時頓住,四目相對,相看兩生厭。
不約而同的,便一同别開了眼。
多了沒多久,卻又都沒忍住,探下欄杆,去看卿甯去了何處。
她下樓的時候,方裕正迎了上來。
面色很是糾結了一會兒,才道:“他還在那裏!”
方裕說的地方是百草閣頗爲清淨的一處,藥香幽幽,回廊雕畫。
卿甯托着手裏的盒子,徑直朝着那處走了過去。
藥師正忙碌着手裏的活計,回廊處百裏瑜淡淡回首,猶如隔世而來之人。
“你來了。”
那是一種完全肯定的語氣。
某種程度上和秦或有一些相似,細細看來又是完全不同的。
那禍害習慣将一切都算的透徹,而百裏瑜……是在賭,用時間金錢來賭。
她必定還是會來見他一面。
卿甯面色清淺,“洺王将百草閣當做了銷金窟,不知府中王妃要作何感想?”
手裏的盒子很輕,此刻正在幽幽的打着轉。
她沒有看那人的面色,好像隻是悶了出來透口氣,碰巧路過一般。
“本王……沒有王妃。”
百裏瑜頓了頓,才說出了這麽一句。
這下,倒是卿甯頗有些難以相信了。
難道是……東臨現任的那一位,怕他妻室勢力太廣,這才杜絕了他娶妻的可能。
畢竟百裏瑜是曾經是盛極一時,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
“本王曾答應過你娘……一生隻許她一人情深。”
百裏瑜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流露出極其濃重的憂傷。
越是這樣的目光,卿甯卻越發的不想看他。
這種人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承諾,會給深愛他的女子帶來怎樣的浩劫。
偏生他還覺得自己情深不移,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這些你可以自己和她說。”
人死之後一切都作雲煙過眼,如今同她說這些又又什麽用?
“卿甯!”
百裏瑜滿眼傷痛的看着她。
“我從未想過辜負你娘親……隻是……隻是……”
後面的話卻好似也很難說出口了。
卿甯的耐心從來都不是那好,索性打斷他道:“負了就是負了,其他的都不必多說了。”
即便有千百個理由,舍棄自己深愛的女子。
猶其是那女子還懷了他的骨肉,在這種女子必須三從四德,否則無數種枷鎖伺候的年代。
被舍棄和同面臨死亡,是完全沒有區别的。
若是謝依然當年沒有下嫁給陸梁桦,謝家又如何能容忍一個,敗壞家聲的女兒留在世上。
受人指指點點,讓謝家成爲别人的笑柄。
“這是她留下的東西。”
卿甯徑直将手上的東西遞給了他。
那是謝依然在清心閣裏留下的幾本詩稿,裏面的字迹并非出自同一人。
能留在身邊如此之久的東西,必然也是有些紀念意義的。
她留着沒有絲毫的作用,還不如一并給了百裏瑜。
“洺王這幾日送給百草閣的銀兩,我會讓賬房清算之後,如數送回。”
既然不打算有任何的牽扯,那些所謂的便宜。
她自認也是不屑占的。
百裏瑜握着錦盒的手明顯的有些發顫,望着她道:“那些……便當做是本王給你的嫁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