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吧……這個夫人帶肯定好看!”
那小販乍一看,難得有這樣的宣傳效果。
連忙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都拿了出來,瑪瑙玉石,成色自然跟那錦繡哥中的不能比。
可在這樣的地方,做工、款式卻也算是十分精緻的。
眼看着這發髻差不多完成了一半,正是需要這些固定的時候。
“這個也好……還有這個!”
秦或卻也沒有搭理那一些,從另一處孤零零擺了許久的地方,取出一直珍珠钗。
輕輕的一吹,拭去其間飛塵。
輕輕的插入了她的發髻之中。
“好了。”
他含笑開口,随後卻俯身在她耳邊。
輕聲道:“夫人看看,爲夫可比你的手藝略好一些。”
溫熱的呼吸轉入耳中,一下子喚醒這多日來的耳鬓厮磨。
卿甯微紅着臉,望向那銅鏡。
瞬間,有了那麽一點“幹拜下風”的意思。
那小販瞬間亮了眼睛,陪着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力,這是小人爺爺輩留下的東西,從前也那京城裏頭頂頂有名的珠寶匠,留着這麽個珍品當傳家寶不賣人的。”
秦或腰間的佩玉摘了下來,随手扔給他。
墨眸卻依舊落在卿甯身上,微微含着笑,半點也不曾離開。
小販連忙伸手去接。
卿甯看着銅鏡裏頭,那簡單不失的精緻的婦人發髻。
一時還沒有從,秦或這厮居然如此萬能的震驚裏,緩過來神來。
一時猛地站了起來,轉身一把将那佩玉拎了回來。
鳳眸微揚,“禍害!你個敗家……”
出了那永安城,他不再那高高在上的容王。
除了那一匹到哪都十分招眼的飛火流雲騎,還有一幫傷勢不輕,需要各種治傷、進補的影衛們。
除了身上這幾樣東西,他們可真算是白手出城。
容王爺一直都是大手大腳慣了,自然都沒有這方面的意識。
卿甯也是恍然想起這事,動作也是飛快。
“我家夫人,真是好看!”
秦或卻就這麽一直望着她。
好像這四周一切,都沒有再沒有入眼。
卿甯剛罵到一半的話,就這樣頓在了那裏。
手心握着那玉佩,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禍害……特麽是在用蜜糖攻勢嗎?
四周笑聲朗朗一片,這公子不當家,不知這材米油鹽醬醋茶,樣樣皆有價。
倒是這夫人,還懂的那麽一點勤儉持家。
兩人性格不同,卻多有情深之處。
實屬難得!
卿甯别開眼,嘴角上揚的弧度,卻怎麽也拉不下來。
“這位夫人……”
小販眼看着,那價格不菲的玉佩隻是在眼前一晃。
還沒來得及拿到手呢,又回到那眉眼如花的女子手上。
剛要張口要,忽的被她這麽淡淡瞥了一眼。
竟是連開口都不太利索了。
卿甯從隐形手環裏,掏了點碎銀子給了小販。
鳳眸落在秦或身上,那句卡在喉嚨的敗家玩意。
到底全寫了在眼眸裏。
容王爺也是心塞,從前也沒有過這樣的問題。
平日裏賜下去的、打水漂的,可從來也不見有什麽舍不得。
到了這一會兒,有了媳婦,果然這日子就是不一樣了。
小販掂量着手裏的碎銀子,又看看插在卿甯發間的傳家寶。
一時也是委屈。
那玉佩大抵夠他娶妻生子,吃一輩子的了。
卿甯卻道:“給你招攬了這麽多生意,不收你代言費就不錯了。”
她剛一起來,淡淡一個回眸間,
急着要上來的挑選發簪的婦人小姐們,就險些要把這小攤子都掀了。
“走!”
她一把拉起秦或的手,穿過那熙攘的人群。
身後小販猛不丁碰到這樣多的客人,又忙着招攬生意去了。
那飛來橫财,不好賺,還是這小本買賣來的實在。
不管到了那裏,總有這麽一些人。
追着趕着,多瞧這禍害一眼。
可惜,眼前這人卻半點自然也沒有。
從前滿身寒涼,容王爺的身份,往那裏一擺。
自然是連個敢正眼敲他的人都不敢有,如今這樣,倒越發的招人打量起來。
“怎麽了?”
秦或似乎是察覺了她有那麽一丁點的“生氣”。
街上行人紛紛,她握着他的手。
那樣自然又親密。
終于不必,再想那麽多的東西。
卿甯猛地停了下來,回眸看着這個毫不自知的男人。
兩人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便是不說話,此刻竟然也沒了多少尴尬。
路過的行人,都不自覺多看了兩眼。
好半響,卿甯盯着他的眼睛。
開口道:“說!爲什麽你會梳女人的發髻!”
此刻,她已經從一開始的驚奇,反應過來了些許。
秦或是誰?
北溱最最尊貴的容王爺,誰能讓他做這樣瑣碎的事情!
這手藝,還特麽顯然不是生手。
秦或含笑看着她的面容,很是認真的想了想。
然後問道:“真想知道?”
他一副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的模樣。
她看得越發來氣,這特麽都是怎麽個意思!
當下便點頭道:“難道還不能說?”
這厮真是越來越讓人心塞了。
秦或稍微的那麽停頓了一會兒,目光稍稍飄向了别處。
有些含糊道:“自然有經驗的。”
有……經驗?
卿甯也是怒了。
一把拎着他的衣襟,強行把他的正臉拎了過來。
“你哪來的經驗,嗯?”
她的聲音盡量保持平靜,玉容“沉靜溫柔”。
這動作一出,很快就引來了衆人的目光。
路人議論紛紛,“看這公子生的好生俊美,卻原來是個懼内!”
豆蔻少女掩唇驚道:“難怪我還沒有夫婿,卻原來是我太溫柔良善了麽?”
兩人卻不知道這一點細微動作,此後竟然影響了許多豆蔻少女的人生觀。
隻是秦或當下,并沒有對路人的“懼内”之說,産生任何的情緒。
墨眸看着她,依然是笑意流傳。
看着卿甯一陣火大,正一把退了人,轉眼欲走。
手腕卻又被他輕輕一拉,整個人都落進他懷裏。
反手在他肩上一點,卻又在動手之前,就被他握住住了。
“祖母年邁,我也曾……”
他的聲音低低笑着,還未說完。
卿甯就忍不住找個地縫鑽進去,這特麽都是什麽事!
秦或目光落在她身上,饒有深意的輕歎了一聲,“夫人這醋勁兒,好酸那!”
這一雙璧人鬧的歡喜,周圍笑成了一片。
這小地方同那些富貴鄉不一樣,小老百姓的生活,也是閑散平靜。
得了空,這裏看一看,那裏走一走。
正是哪裏有熱鬧,就往哪裏湊的時候。
兩人這一路行來,經過不少的地方。
這一處雖不算繁華,生活節奏,倒真是卿甯,所想要的平穩安樂。
主要是這地方,離永安城也夠遠了。
也不知道這禍害用了什麽法子,那夜出了永安城之後。
追兵竟然沒有再窮追不舍,說不清是北和帝的身體,已經差到,顧及不到他們。
還是兩國交惡,已非紙上談兵之時。
想必那朝中衆人都已經忙得焦頭爛額,分不清東西南北。
而那些東西,現如今已經離他們十分之遠了。
用了早飯,四處逛了逛,便已經是上午了。
這一次,秦或卻沒有說要接着往哪裏去。
其實,他們原本也就沒特殊的目的地。
安頓好受傷的影衛之後,他們一直處于四處遊曆的狀态。
這河山廣闊,有許多東西,是困在那個繁華如夢的永安城裏,所看不到的。
到了某一處靜谧的小院,小池子前的棗子熟透了。
竄的飛快的小花貓,貓在樹枝上。
伸出粉嫩的爪子,似乎是在想怎麽把那玩意摘下來。
右邊搭了個花架子,同她在清心閣弄的相差無幾。
滿枝淡紫色的醉花輕輕垂着,微風拂過,輕落幾許在石桌上。
一切都美好的令人心下溫軟,陽光微醺,池中清水倒影着藍天白雲。
還有他們兩人,攜手而立的身影。
卿甯微微看了他一眼,這一處正是歲月靜好,時光停留之處。
卻不知,這一位住慣了高門府邸的容王爺。
現在是怎麽個意思?
秦或自然也知道,她心下在想些什麽。
卻沒有立即開口解釋,這個一陣微風徐徐。
拂過兩人溫和面容,還未曾入内,卻已受感染。
“喜歡這裏嗎?
秦或忽然開口問她。
這一處,倒真有那麽一點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味道。
小……
是因爲兩人都是從大府邸裏頭出來。
卿甯以前就很讨厭,一個府邸,從前門走到正門,要好半天的時間。
萬惡的封建主義,浪費資源。
雖然這一個院子其實也不算小了,但是相比之下,還真是正常不少。
“這池子不錯,這樹不錯,這貓兒……也不錯。”
她一時不知道這禍害說的是什麽意思。
當下打量了一圈,便将自己喜歡的,說了那一遍。
沒有仆人成群,沒有金雕玉砌。
小院芳菲,卻又一番歲月靜好。
這樣真實而又布局精巧的地方,實在很難讓人不喜歡。
秦或看着她,唇角未勾。
她正莫名着……
裏面以爲五十多歲的大叔,便在此刻迎了出來。
“公子,這位是少夫人吧……”
這衣着普通,整體看起來也就隻能算個中上。
她卻是不知道這禍害來這地方做什麽,正想着這般平和靜好之地,難道還有什麽别有洞天之地。
那禍害已經握着她的手,含笑應道:“這是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