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還噙着笑,生死似乎同他從來沒有什麽幹系。
縱容而有無奈的模樣。
“你到底要做什麽?卿甯!”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兒家的心事都這樣複雜。
“誰準你說這樣的話!”
鳳眸看着秦或,七分淩厲三分困惑。
她還沒有咽氣,他又憑什麽說這樣的話!
她不許!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想讓秦或清醒一點!
還是……讓她自己清醒一點……
這美人榻,她們曾一起躺過許多次。
總也是一覺醒來,人去無蹤,心下多少有些失落。
但是真說要死在這裏,還真是……
滋味難言。
可是現在,除了美人榻的這一處,幾乎已經全部被火光吞噬。
她們已然無處可避。
沖不出,退無路。
可有這身側之人在,便是絕路,也是不負。
頭頂上的屋房,頃刻之間便轉出了碎裂之聲,一整片的碎裂開來。
不用多說,下一刻,變回劈頭蓋臉的砸下來!
秦或握緊了她的手掌,十指相扣,連心之處。
“卿甯。”
亂物傾落而下的那一刻,他輕喚她的名。
在沒有多餘的話語,忽然抱着他,往後牆一撞。
試圖用身體做肉牆,爲她擋去一切外物傷害。
“秦或!”
卿甯在這一刻,緊緊擁着他。
唇瓣緊貼着他的心口處。
一點灼燙,一片溫涼。
便是化作飛灰,也請糾纏到一處。
她硬生生感覺到秦或的背部受到劇烈的碰撞之後,那堵牆忽然凹進去了一個方形。
兩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雙雙落了下去。
裏面的火炬似乎是随風而燃,一點即亮。
快要落地時候,秦或飛快的一點,抱着卿甯暗房裏站定。
“這裏……”
要說最驚訝的人,就是卿甯了。
少說在這清心閣也住了這麽久,竟然還有這麽一個隐蔽的地方,她不知道。
兩人相視一眼。
秦或道:“這機關紋路、布局,和西橫皇室的,顯然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所以,之前扶留出現在這裏,根本就不是巧合!”
卿甯秀眉微皺道。
算來算去,卻怎麽也算不到。
最關鍵的東西,居然就在自己的榻邊。
擡眸看了看,那處被撞開的牆沿,卻似乎沒有辦法在合上。
“禍害,快找出口!”
方才扶留那幾個人,都是沒入裏屋就不見了的。
既然有這麽一個暗道在,那就必然還有别的出口。
外面的火燒的這麽厲害,竟然能在危難之際,發現這麽一個地方。
卿甯半倚在他懷裏,不禁笑道:“有時候,我真的不得不相信命運了。”
都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的時候,必然會給你留一扇窗。
現在看來,似乎的确是如此。
“你信什麽命運!”
秦或卻有些不以爲然,一手攬着她,一手在牆壁上輕敲着。
忽的回眸,微微含笑道:“你隻需信我!”
卿甯點頭,不可否認。
所謂命運的恩賜,便是她與他的異世相逢。
無可避免,無法辜負,唯有一腔深情相賦予。
各個方向輕點而過,秦或終于在一堵石牆面前停了下來。
看了一會兒,卻沒有當即動手。
卿甯不禁開口問道:“這裏怎麽了?”
他卻忽然墨眸一轉,深深望着她。
微微笑道:“這回,你真要同我死生不離了。”
卿甯一愣,那句出不去,卻怎麽也問不出口。
扶留那人如此陰狠,怎麽可能在自己離去之後,還給她們留一條生路。
這暗室處于密封空間之中,雖說現在暫時不會被火勢波及。
但是一旦,上面的房屋全部坍塌。
這個口子,很快就會被全部堵着住。
而她們,也會因爲沒有新鮮空氣,窒息而亡……
希望來的太快,去的也太快,總也叫人空歡喜一場。
“有什麽不好!”
她鳳眸輕擡,望着他的時候熠熠生輝。
是啊,有什麽不好!
有時候,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矯情些什麽。
現在這樣,反倒能敞開心扉。
秦或笑而不語,隻看着她,墨眸之中流光潋滟。
卿甯卻忽然在這個時候,來扯他的衣襟。
實在是沒有什麽氣力,沒有辦法像初見的時候一般,動作淩厲而快速。
他看着她,卻微微愣在了那裏。
這衣衫半淩亂這,表情又這麽讓人……
卿甯一時怒了,“脫衣服!”
“這時候?”
“在這裏?”
“脫?”
他墨眸含笑,一連問了三句。
動作卻是十分配合的,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衣物去了。
眼眸卻落在她的花容上,片刻也未曾移動。
分明是這樣的時刻,卿甯卻被他看得面容泛紅。
此刻卻不是被火勢灼紅的,由内而外,飛霞彌漫。
“轉過去!”
她着實也經不起他的墨眸,在多看一眼。
秦或勾了夠唇角,乖乖翻了個身。
火光折射下,白澤的背部,好大的烏紫一片,甚至還存了死血在裏頭。
“你還笑!”
她伸手輕輕撫了上去,心下疼的的厲害。
指尖溫涼的觸感,卻讓人怎麽也不舍得移開。
“夫人,你在做什麽?”
他佯裝做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
她輕觸到他的傷口處,他卻笑着微微挑了眉。
握着她的手,“心疼了?”
剛才那麽大一個力道的撞擊,若換了尋常人,骨頭都該散架了。
偏生是他,這樣不聲不響的。
手心被他的溫涼包裹着,卿甯鳳眸奕奕。
清聲問他,“你就真舍得你的江山,你的皇位?”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所有障礙一掃而空。
昔日所想,觸手可得,可他……
她也曾想過,若有一日,他能同她策馬天涯。
卻到底不知如何說。
“我不舍得又如何?”
秦或含笑反問道。
她默默斂眸,沒了聲響。
隻聽得他笑着輕歎道:“我隻想要你!”